自那日过后, 只有在秦洛川休沐的时候,两人才会带着小团子去一趟茶楼。
宁王跟宁王妃偶尔也会去那里吃饭,有了这个活招牌, 里面的东西又确实好吃, 好些菜也是别处从没有过的, 因此茶楼很快便一跃成为京城里达官贵人、文人雅士们宴客聚会的首选之地。
若只是商清月一个从六品官员的夫郎,开了这么大一间的茶楼, 难免会遭人眼红, 但有宁王妃在背后撑着, 根本就不用担心这些,茶楼的生意是一日好过一日,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商清月赚钱赚得开心,秦洛川那边也不差, 经过三个多月的努力, 那几大架子的书籍他已经看了接近一半,负责修撰的杨曦和温时宴也分工合作, 完成了不少的内容,三人一致认为,只要不出意外,到明年春节后, 差不多就能把前朝史, 包括后来秦洛川自己添加的那些内容都修撰完成, 因此更是斗志昂扬。
尤其是杨曦, 自从夫郎跟孩子从来了京城后, 他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做什么都是精神百倍。
秦洛川总是忍不住的笑他,却不知道自己其实也差不多,小团子正是长得快的时候,几乎每天都是一个样子,他觉得杨曦太疼孩子,殊不知他自己在杨曦眼里也是个傻爸爸。
转眼到了中秋,提前好几日,商清月便开始准备要送的节礼,在雨溪镇的时候,他们人际关系简单,要送的人不多。
现在则不同,除了两人各自的好友外,还有秦洛川翰林院的同僚。
至于杨曦一家子,秦洛川是邀请他们一起过节的,两家长辈都不在京城,凑在一起也能热闹些。
秦洛川连那日自己想吃的菜跟水果都提前想好了,结果这一计划却因为一道圣旨而胎死腹中。
八月十五中秋晚上,皇上在御花园举办中秋宴,宴请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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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里文武百官众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能参加中秋宴,秦洛川一个从六品,按品级来说,能参加的几率不大。
但偏偏宫里给出的名单,不仅他在里面,就连温时宴跟杨曦也在,同科的进士里面,除了他们三人外,就只有融思远一人有这个资。
他们在翰林院里的这一方小院少有人来,等通传的官员走后,杨曦忍不住低声兴奋的对秦洛川说:“我就知道跟你一块儿做事不会错的。”
除了之前殿试的一甲三人之外,庶吉士七人,就只有他一人有资参加中秋宴,原因为何,杨曦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看杨曦那幅兴奋得不行的模样,秦洛川笑了笑道:“即使去了中秋宴,我们肯定也是坐在最后面去了,能不能跟皇上说上话都不知道呢。”
“能参加就已经是荣幸了,”杨曦道,“其他的我也不敢奢求。”
顿了一下他又说:“只是之前说好的一起过节,要失约了。”
秦洛川也有些失落,这是小团子出生后的第一个节日,他们一家三口居然还要分开过。
两人伤感完了后,才发觉自从知道要进宫参加中秋宴后,温时宴就一直没说话,只一个人呆在角落里不时的傻笑一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杨曦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时宴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没事。”
他这哪像是没事的样子,只不过既然他不想说,秦洛川跟杨曦也不好多问。
中秋当天的晚上,御花园灯火通明,人头攒动。
果然如秦洛川预料的那般,他们三人的位置是在百官的最后面。
他们上一回来御花园的时候,还是琼林宴,当时正值百花盛开之际,几人又刚刚金榜题名,所谓是风光无限。
如今百花早已凋残,只剩菊花还在尽情的舒展身姿。
趁着皇上还没来,杨曦本想四处转转,重温当时的感觉,只是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温时宴仍旧是那幅心神不宁的模样,杨曦跟秦洛川放心不下,只得在旁边守着。
好在没多久,就有内侍高声喊道:“皇上驾到——”
内侍的声音高而尖细,一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的温时宴闻声回过神来,随着众人一起跪下行礼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参加中秋宴的除了官员之外,还有后宫妃嫔以及众皇子公主。
秦洛川曾今听宁王妃无意中提了一句,说皇上后宫只寥寥数人,不由有些好奇,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才能让一国之君废除三年一回的选秀。
皇上说了平身后,秦洛川便借着起身的姿势朝前面望了过去。
他动作小心,再加上也不止他一人对参加中秋宴的宫妃皇子公主们好奇,因此并不显眼。
只是距离较远,而且灯火再盛,也终是不如白日亮堂,因此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脸型轮廓,却并不清晰。
既然瞧不清楚,坐下之后,秦洛川就收回了目光。
却见温时宴仍旧是眼巴巴的看着前头,秦洛川连忙在桌子底下拉了下他的袖子,温时宴这才回过神来。
他们在最后,坐下后便只能看到前头官员的后脑勺,因此杨曦大着胆子,压低了声音打趣道:“你这样莫不是看上了哪位公主不成?”
“没有。”温时宴想也不想的道。
他回答的太迅速了些,神情也有些不自然,秦洛川忍不住多看了眼。
宴席开始后,除了杯盘的碰撞声外,底下的官员们也开始说话,噪杂的声音一多,坐在最后头的他们连上头皇上说话的声音都听不清了。
于是秦洛川跟杨曦不约而同的低头认真吃东西,只偶尔跟身边人交谈一两句。
秦洛川倒还好,若是吃到喜欢的,就多吃几口,若是不喜欢,便放到一边。
杨曦仗着没人注意,还压低了声音跟秦洛川点评自己吃到的东西。
最后的结果就是,能来宫里参加中秋宴确实是荣幸,但若是论吃的的话,还不如在家吃秦洛川府里厨子做的菜。
前面不知道说到了什么,突然安静了下来。
皇上说:“秦爱卿家的月饼朕也尝过,味道确实不错。”
皇上都提到了秦洛川,前排的官员们便都停下交谈,转头望了过来。
秦洛川虽然不清楚皇上为什么突然夸他家的月饼,但还是连忙站起来行礼道:“谢皇上夸赞。”
秦洛川话才说完,就听皇上身边一女子道:“这便是今年科考时三元及第的秦大人?果然是青年才俊。”
两人离得远,即使以秦洛川的目力,也只能大概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秦洛川不信那女子真能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却偏偏要夸他一番,任谁都不会认为只是单纯的想夸奖他而已。
而且他连那女子是谁都不知道,更不知要如何应对。
皇上却像是被勾起了兴致一样,问道:“贵妃你也听过秦爱卿的名字?”
“何止是听过,”赵贵妃笑着道,“秦大人疼爱夫郎的事情,怕是京里女子都知晓,前些日子我还听明欣说,选驸马当选秦大人这种。”
明欣是五公主的名字,底下众官员听到这话,有人转头看向秦洛川,也有人朝上面看过去。
秦洛川顺着看向上头之人的视线,在皇上身后的角落里,看到一女子满脸羞愤与惊愕,应该就是赵贵妃所说的明欣公主。
于是叹了口气,行礼道:“是公主谬赞了,微臣愧不敢当。”
他总算明白了,为何赵贵妃突然要夸他,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只是不知道他跟上头那公主,到底谁是被殃及的池鱼。
赵贵妃闻言只是笑了笑没说话,就在秦洛川以为此事过去了的时候,坐在他右前方的一个官员突然道:“听闻秦大人家里就一个夫郎,连侍妾通房都没有,若是秦大人未曾中状元,娶双儿为正妻倒也可以,只是如今已经为官,双儿终究是上不了台面。”
说完顿了一下,他又道:“家里娶了个双儿,后来又被招为驸马的,前朝也有过例子。”
秦洛川想要反驳,却是慢了一步。
原本满脸羞愤的明欣公主突然站了起了,正色道:“大人此言差矣,本宫赞赏秦大人,是敬他的为人,慕他跟夫郎之间的感情。若真仗着身份,做出大人刚才所说之事,那本宫原本敬的、慕的东西,不都被本宫自己破坏了吗?
“本宫堂堂大炎朝五公主,要什么样的东西得不到,为何要去夺取原本就不属于我的东西。”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跟刚才被赵贵妃挤兑时的羞愤不敢言截然不同,显然是被逼急了。
在场的官员,就连秦洛川也忍不住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本朝虽然民风开放也不禁言,茶楼酒肆里关于皇族的八卦也不少,但说这话的是深居后宫的公主,实在是超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但也有古板的老学究觉得明欣公主刚才的这番话实在有失体统,即使身为公主,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谈论选驸马的事情,也是不应该。
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也没等来皇后对明欣公主的训斥,就听皇上感慨道:“朕的五公主长大了,也懂事了。”
明欣公主原本是抱着被训斥,甚至是被惩罚的心态说出这番话的,没想到居然还得到了皇上的夸赞,一时反应不过来,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谢……谢父皇夸奖。”
皇上笑着看向皇后道:“她母妃走得早,朕曾经还担心她会不如其他公主,看来是朕多虑了,你把她教得不错。”
皇后也跟着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身为皇上的儿女,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又何须去抢夺别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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