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行花车继续向前，带走了亚人少年。人流开始移动。
蒙天爱看了看她腰上的手，抬起头，询问：“卡尔？”
卡尔的视线离开花车，落在她脸上，然后似乎松了口气。
仿佛她刚刚避开了某种灾难。
蒙天爱突然反应过来了：“刚才那个是Omega的信息素？”
卡尔看怪物似的看她：“你才反应过来？”
她挠挠脸：“我的信息素失调症虽然治好了，但留下了些后遗症，我对信息素比较迟钝……等下，刚才那个是‘亚人’吧？亚人里没有Omega这种性别啊。”
亚人的世界与地球人相似，不分ABO，只分男女。亚人是不会分泌信息素的。
她想了想：“是Omega假扮的亚人？”
卡尔回想着之前闻到的气味，微微冷笑，却没有回答。
那种香甜的、仿佛Omega信息素般的气味……
……
“喔，那个是‘碧芙拉’啦！”
亚人少年笑眯眯地给出气味的答案。
时间是下午四点，地点是动物园外的自助餐厅，人物是新婚夫妇一对，亚人少年两枚，姿势是四人相对而坐。
吃顿饭也能偶遇，该说是缘分吗？
两名亚人是一对恋人，同样秀丽的面容，同样纤细的尖耳，同样清甜的嗓音。长相偏女性化的叫明雅，偏男性化的叫银和。
回答了蒙天爱疑问的正是银和。他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晃了晃，瓶里清澈的蓝色液体荡起涟漪。
“这就是‘碧芙拉’，最近在亚人间非常流行的香氛。抹在脖子后面，能散发出类似欧蓝人（Omega）的味道。”他说。
蒙天爱觑了神情冷淡的卡尔一眼，转头问银和：“这种香氛是合法的吗？”
“当然了。”银和笑起来，“这是季节限定产品，过了这几天就没了。‘碧芙拉’有十种型号，每种气味不同。感兴趣的话可以去这个地方看看。”
他递出一张名片，红底黑字，边缘绘着绚烂的夹竹桃。名片正中两个花体字：桃坞。
蒙天爱接过名片。她无名指上的戒指折射微光。
银和笑嘻嘻：“用这张名片打八折。那里有很多‘好东西’哦，特别适合你们这样的新·婚·夫·妇。”
“……”她又觑了卡尔一眼。卡尔欣赏着杯上的花纹，仿佛什么都没听到。
银和：“你是个Alpha吧？”
蒙天爱没多想：“是啊。”
银和微微睁大了眼，然后笑起来：“居然承认了……你和我想象中的Alpha不太一样啊。”
蒙天爱突然反应过来：这星球上是没有Alpha的。她或许是第一个拜访这个星球的Alpha。
银和一脸学术派的求知：“听说Alpha只要闻到Omega的气味就会发情，是真的吗？”
蒙天爱：“……”
卡尔：“……”
蒙天爱轻咳一声，低声说：“是真的。”别心虚！这只是、只是陈述客观事实而已！
“哇……”银和感慨，“Alpha的战斗力据说都在A以上呢，和Omega做的时候不会弄坏他们吗？”
蒙天爱：“……不会。”
银和：“为什么？”
蒙天爱：“……”为什么……因为我才是被睡被摆弄的那个？
银和：“为什么呢？”
蒙天爱：“……”拜托，别用那张天真纯洁的求知脸把我逼到死角好吗？
卡尔突然问：“你怎么知道她是Alpha？”
卡尔！他主动把话题揽过去了……！达令！
银和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气味。她和气味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
意思是Alpha和Omega还有亚人的气味都不一样。不愧是五感发达的亚人。很敏锐。……提的问题也很让人很难招架。
她正想起身告辞，就听银和说：“啊对了。反正时间还早，要不要试试四人约会？人多才热闹嘛。——明雅，可以吗？”
一直很文静的女孩捧着橘汁，声音也轻轻的：“嗯。”
银和：“耶！我这边OK！你们怎么说？”他看向蒙天爱。
蒙天爱为难：“我不太习惯……四个人。”
“哎？试试嘛，试过之后就会觉得有趣了。”银和撺掇。
她正迟疑，银和打了个响指：“那这样，我们来猜下一个进餐厅的人是男是女。如果我猜对，就来四人约会吧。开始！你先，快快快！”
“……”她转头，看了看远处静止的玻璃旋转门，一咬牙，决定胡乱选一个，“那就——”
“女性。”卡尔忽然道。
蒙天爱转头看他，卡尔瞟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满。
她突然想起国王陛下是以精神力强悍闻名的……所以刚才她完全可以把难题交给他嘛。
精神力有多种用法，比如感知四周。她的精神力只有A，而且偏向防守型，并不擅长感知，更没体会过传说中的“第六感”。显然现在卡尔用他作弊般的精神力探知了餐厅外的情况。
银和：“OK，那我就猜进来的是个男人。那么现在就等结果揭晓了~”
旋转门的玻璃边缘映出了一个身影，白衬衫，百褶裙。
蒙天爱发现卡尔皱了皱眉。
旋转门外的身影停住了。玻璃多出了一个身影。玻璃里的两个人影交谈了几句，双双从玻璃里退了出去。过了几秒，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走进了餐厅。
银和双手一拍：“耶！”
明雅也露出笑容。
蒙天爱安慰地拍了拍卡尔的手。
卡尔板着脸，低声说：“我可以用精神触角攻击那个男人，但我不能为了一局游戏去攻击普通人。”
蒙天爱满脸安抚：“对。其实你赢了。”
银和凑过来：“哇，卡尔先生的脸色好难看~输了就那么让你生气吗？还是说，因为不能单独和爱小姐在一起才生气呢？要是这样，我可以大方退出，宣布刚才的赌约作废哦。”
卡尔眼皮跳了一下。
蒙天爱大感意外：“是这样吗，卡尔？”
卡尔转过脸看她，面无表情：“你说呢？”
蒙天爱盯了他两秒，然后噗地笑出来：“怎么可能……哈哈哈哈，那种小气巴拉的事。小孩子似的。四人约会也是约会嘛。没问题的。”
卡尔起身，拿起账单往付款台走。背影笼罩在阴雨里，浅金色的头发黯淡无光……
银和感慨：“好可怜。傲娇就是这种下场啊。”
明雅：“傲娇一时爽，一直傲娇一直爽，一直爽到火葬场。”
蒙天爱笑着摆手：“不不他那不是傲娇，他真的就是在介意自己输了的事。”她可是很有经验的，这位陛下的自尊心可强了。
孤高又薄脸皮的卡尔陛下，今日也被伴侣深深误会着呢……
……
四人约会的第一站是动物园。
动物园里除了成对的情侣，就属小孩最多。蒙天爱的目光追着小孩跑。
于是卡尔又发现了他这位王后的一个兴趣点：她喜欢小孩子。
他不太能理解。欧蓝人寿命长，通常三十岁才开始计划要小孩、五六十岁才生第一胎的比比皆是。两星通婚后，部分欧蓝人生育第一胎的年龄提前到了二十岁，这对人口负增长多年的公国来说是件好事，但就卡尔个人来说，他只想过二人世界，对未来可能存在的、面目模糊的小崽子们一点兴趣也没有。
蒙天爱把半包苞米碎粒送给了一个小男孩儿，目送她离开，感慨：“我要是有个小孩子，我肯定忍不住溺爱他，说不定会宠成熊孩子。”
卡尔瞟她一眼。
当他死了吗？他肯定会管教TA的。再怎么说那也是他们的孩子。
你尽管宠，坏人我来当就行了。
比起那些八字没一撇的小崽子，他现在更介意另一件事：她究竟什么时候才开口说喜欢他？明明喜欢他喜欢到用“信息素失调”这种拙劣的借口来接近他，现在都结婚了还害羞什么？
——显然，不仅女皇对陛下有着误解，陛下这边也对自己的伴侣产生了天大的误会。作为一只缺乏恋爱经验的傲娇，卡尔陛下很自然地以为别人也像他一样，把“我喜欢你”这种话守得比帝国监狱还牢。
难道他就没想过也许蒙天爱不爱他吗？
不爱？怎么可能？有哪个Alpha面对他这样优秀的Omega能不心动吗？何况他们什么都做过了！要是不爱，她为什么撩拨他？为什么同意联姻？为什么还想要他的孩子？
卡尔把他们初体验后那两个月的空白期，归结于蒙天爱的羞怯与惭愧。她不敢联络他，他宽宏地向她递出了橄榄枝，果然不久之后她就送来了求和书，说她患有罕见的“信息素失调症”，才会犯下罪过，请求他的原谅。
他宽恕了她。因为她对他的爱。
她当然爱他。如果她不爱他，那他要怎么原谅她？她做的事，按照欧兰公国的律法，那就是强|暴，一个Alpha利用她的信息素优势，强|暴了无力反抗的Omega。
她不可能不爱他。即使曾经有千分之一秒，卡尔大脑中冒出过“或许她并不爱他”的念头，他也一脚把这个想法踩进了泥里。连想都不去想。他坚定地推进着联姻事宜，她要当好人，他就来当那个逼婚的混蛋。
他们一步步走来，直到今天。现在他们是合法夫妻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她还不说爱他？
卡尔郁闷地倚着围栏，一只黑斑长颈鹿忽然凑了过来，用舌头添了添他的脸，把他吓了一跳。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笑，他转头，看到蒙天爱正看着他，眉眼弯弯。
四目相对，她朝他挪了两步，小动物似的，脑袋凑近他，问：“能和你商量个事儿吗？”
她这个样子特别像只花栗鼠，蓬松可爱。卡尔甚至有种面前站着的是个女性Omega的错觉。
但她的信息素却与她本人截然不同，稳稳地压在他身上，绵密，湿热，厚重，大得看不到边……却不可思议地带来亲密与安心感。
这就是被Alpha标记的后果吗？他曾经那么厌烦Alpha们的信息素，觉得它们粗鲁、暴躁、张牙舞爪，每一处都令人生厌。现在却光是闻到她的气味就心旌动荡。
他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看着她，等她提出要求。
他大致能猜到她想要什么。Alpha几乎没可能怀上孩子，所以AO家庭里都是由Omega负责怀孕。
哼。昨晚干什么去了。让你晾着我。
他端着脸：“你说。”想要孩子就求我啊。
蒙天爱一脸不好意思：“我刚刚收到理事院发来的电邮急件，现在要回酒店处理……你一个人在这里玩会儿？”
卡尔：“……”
卡尔陛下愤怒的精神触角掀翻了动物园的猴群。
——卡尔陛下从来不用精神触角攻击普通人！更不会拿猴子撒气！
旅鹤掠过哀叫的猴群，悠哉悠哉，向东而去。
银和：“哎，你这就走了吗？”
蒙天爱：“嗯。卡尔在猴山那边。带个抹茶派过去，他会欢迎你的。”
银和：“我找他干什么……你等会儿还过来吗？”
蒙天爱：“看情况吧。”
*
酒店。
卡尔订的是这一带最好的酒店，游泳池也是最华丽的，天台还有人造温泉，一边泡温泉一边用泡泡天象仪欣赏莎美星的夜景，不知道多惬意。
但蒙天爱没这个福气，她一回到酒店，就一头扎进了工作里。
卡尔不在，房间里只有急速的敲字声。
昏天黑地忙了一通，总算把加急件给处理了，蒙天爱松了口气，刚伸了个懒腰，外头传来敲门声。
卡尔？他忘记带房卡了？
她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银和。
银和：“嗨~”
他从身后拿出一束花，捧到她鼻子底下。
蒙天爱有些懵，这几个意思？
银和：“诶~你一点都不惊讶嘛。”
语气多遗憾似的。蒙天爱看怪人般看他。
她问：“有事吗？”
银和收起花：“还真有。我是来拜托你帮忙的。——我能进去吗？杵在门口好傻啊。”
蒙天爱挡着门：“如果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间房的话。”
“很简单啊，我就住在隔壁，今早我看到你进去了，不过那时你完全没留意我。”他耸耸肩，“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
蒙天爱松开撑着门的手。“进来吧。”
贵宾房里的空间非常宽敞，银和把自己丢在沙发里。
蒙天爱走过来，给他倒了杯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凑向嘴边。
银和：“我就直说了：我想被你睡一次。”
“噗……咳咳咳！”
蒙天爱捂住嘴唇，擦去水渍，瞪向银和。
银和举起双手：“别误会。我没犯贱。其实我是个人造人，被制造的目的就是收集强者的生殖细胞。明雅也一样。”
蒙天爱看着他，眼神中透出无声的鄙视。你继续扯。
银和叹口气：“我就知道。”
他看了看四周，抄起桌上的水果刀，往自己的左臂削去。
蒙天爱吃了一惊，闪身上前，抓住他自残的手。
“干什么！”她问。
“证明给你看，我是个人造人，我身体里有电子元件。”
“……不用了。”
“你相信了？”
她从他手里抽走水果刀，退后一步，说：“不论你是不是人造人，我都不会答应你的。你走吧。”
银和不动。
蒙天爱劝他：“走吧。卡尔回来你就麻烦了。”
“你怕他知道你偷情？你们看起来……”他耸耸肩，“不太亲近。”
这都被你发现了。那你还送我们情趣店的名片？搞事？
她摇头：“和那没关系。”
她竖起手掌，展示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银和瞥了那枚戒指一眼，慢吞吞道：“就算他先背叛，你也要继续‘忠诚’？”
蒙天爱皱起眉。
银和一只手插进了口袋里：“明雅去了他那里。她已经得到他的生殖细胞了。”
蒙天爱眼神冷了。
银和放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打开了一瓶“碧芙拉”，倾倒瓶口，液体浸湿衣袋内衬，甜香雾一样散出来，悄无声息。
他微微侧着脸，眼神训练有素地放出小钩子，一勾一拉，锁住猎物的魂。
“他背叛了你。”他温声软语，像一个真正的Omega，“你们一人一次，这样才公平，不是吗？”
蒙天爱看着他。她半个字都不信他。但现在她很生气，还有些担心她家的Omega。那个人精神力虽然很强，但体能方面完全就是个渣渣。
她正想给他打个电话，忽然嗅到了空气里异样的甜香，脸色顿时变了。
银和对着她微笑。
蒙天爱叹了口气。“你赢了。”
你成功地耗光了我所有的爱心。本来我挺喜欢你的。
——半分钟后，被捆成一个蚕蛹的银和，躺在了消防通道的垃圾桶旁边。
蒙天爱蹲在他身边，把那瓶空了的碧芙拉放到他脸边。玻璃瓶明晃晃的，映出他瞪大的眼。他还是无法相信：“你不受‘碧芙拉’影响？”
蒙天爱摸了摸耳后的腺体，撒了个谎：“假的永远是假的。”
真相是她对信息素迟钝，但这份迟钝是有限度的。一整瓶的碧芙拉……她的身体已经开始骚动，情热翻涌。
银和这个白痴！
朕的爱后呢！快来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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