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景还没说话,俩小孩已经冲到晏清和面前了,他们仰着小脸望着晏清和,兴奋的叫着:“哥哥,你回来了。”
“恩。”晏清和警告的瞥了楼景一眼,然后过去牵起俩小孩,刚碰到他们的手,他就皱起了眉头。
他们手怎么这么冷?
晏清和正眼看俩小孩,发现他们不止手冷,小脸也冻得通红,“你们在这儿等了多久?”
“我们……”晏安想说没等多久,可哥哥说过,不能说谎。
他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看着晏清和,说:“我们吃完饭就过来了。”
吃完饭?
俩孩子的饭是跟他们一块吃的,那也就是说他们前脚刚走,他们后脚就在这儿等着了。
天气这么冷,风这么大……
晏清和只要一想到俩小孩在寒风中,眼巴巴的盯着村口的方向,等着他们回来,他心里就有些发堵。
看到这俩孩子,他不由得想到了自己。
他小时候,也像他们这样,每天站在别墅门口眼巴巴的等着爷爷回来。
那时候,他身边有管家有佣人,仍然觉得不安觉得孤单,再想想俩孩子,他们身边谁都没有。
晏清和深吸一口气,他握紧了俩孩子的手,承诺道:“以后哥哥再去镇上,一定带着你们一块去。”
“真的吗?”晏安和晏宁高兴的眼睛都亮了。
晏清和点头:“真的!”
三人手牵手,大步的朝着茅草屋走去,楼景看着这一幕,无意识的勾了勾唇角。
冬日的白天,总是很短暂,他们回去没多久就吃了晚饭,然后窝在了床上。
跟往常一样,晏安举着煤油灯,晏宁拿着铜镜,一左一右坐在晏清和身边。
晏清和对着镜子,漫不经心的涂着药膏,原本老大的一罐子膏药,已经被挖了一个大坑,还只剩下小半了。
“哥哥,你好像变白了。”晏宁眨巴着眼睛,盯着晏清和说。
“变白了?”晏清和一脸狐疑的凑近铜镜,他盯着镜子里的脸孔端详了老半天,诧异的点了点头,说:“好像真的白了一点。”
不止是白了一点,五官似乎也长开了,跟以前的自己越来越像了……
如果再胖一点,肯定会更像的!
没想到这药膏,居然这么好用,还能让人变白,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晏清和一边嘀咕,一边将药膏和俩孩子手里的东西放好,而后躺下。
这里的夜晚格外的寂静,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的清晰,晏清和和俩孩子都睡不着,他忍不住拉着楼景闲聊起来。
楼景一如既往的寡言,晏清和问一句,他才简短的答上一句。
这性子也忒没意思了!
晏清和正打算中断话题,突然又想起了烫伤膏神奇的效用,他忍不住问楼景:“你知道这烫伤膏的配方吗?”
“恩。”楼景淡淡说:“猪脂煎柳白皮,熬成膏药状摊凉就行了。”
“猪脂?柳白皮?什么东西啊?”名字听着怎么怪怪的。
楼景听出晏清和的疑惑,他耐心的解释道:“猪脂,就是猪油,柳白皮,就是柳树外面的那层皮……”
听到猪油,晏清和整个人都有点懵了。
那药膏,是猪油和树皮做的?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早晚都惦记着涂的东西,是猪油和树皮?
想到这里,晏清和就觉得胃里不舒服,阵阵恶心感不断的上涌,最后他实在是忍不住了,狼狈的爬下床,冲出了茅草屋。
很快,屋外传来一阵阵水声。
“哥哥?”俩小孩一脸茫然,他们下意识想要跟出去,却被楼景拦住了。
楼景:“外面冷,你们睡着,我出去看看。”
语毕,楼景就出了茅草屋,一眼就看到蹲在水缸旁边洗脸的晏清和。
“你怎么了?”楼景问。
听到楼景的声音,晏清和脸也顾不上洗了,他怒气冲冲扭头瞪着楼景,“你问我怎么了?你让我往脸上抹猪油和树皮,你把我当野猪正骨,你居然还敢问我、怎、么、了!”
话说到最后,晏清和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了。
这人,明明只给野猪正过骨,还非得给自己正骨……自己是野猪吗?
还有,他把猪油和树皮当药,让自己涂脸上——
晏清和只要一想到这些天,他每天准时早晚把猪油和树皮往脸上抹两次,他整个胃都不好了,压不住的恶心想吐。
这么想着,晏清和忍不住冲到墙角,干呕了起来。
楼景皱着眉,一动不动的盯着晏清和。
良久,晏清和不吐了,楼景才一板一眼的解释:“猪脂和柳白皮是药材,这是大夫开的方子,专门治烫伤的!”
“我给你正骨的时候,没把你当野猪。”
对于楼景的解释,晏清和的反应是给了他一记冷眼,以及——
“呵!”晏清和留下一声呵,就进屋睡觉了。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楼景没做错什么,无论是药膏还是正骨,他都算是帮了自己,可他就是忍不住将气撒在他身上。
谁让药是他做的,野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连续几天,晏清和都没给楼景好脸色看,楼景似乎也不在乎,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似乎没受到任何影响。
看他这样,晏清和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撒气虽然撒的很痛快,可心里对楼景还是觉得愧疚,又碍于面子,拉不下脸跟楼景说什么。
不过,看楼景完全没受到影响,他就放心了。
就在晏清和觉得撒气撒的差不多了,眼看着要跟楼景讲和的时候,村子里突然流言满天飞,还是关于晏清和的。
“我听人说,晏清那小子想去镇上做账房,被酒楼给赶出来了……”
“我也听人说了,人酒楼不要他,他死皮赖脸的不肯走,最后还是店小二把他撵出来的,他还耍无赖,撒泼打滚找店小二要银子呢。”
“他目不识丁,还想当账房?真是笑死人了!”
“……”
晏清和怎么也没想到,他在村里晃悠着想看有什么商机的时候,竟然听到一群人聚在一块说他坏话。
他耍无赖,撒泼打滚找店小二要银子?
他目不识丁?
这些侮辱,让晏清和气的手都抖了,“你们胡说八道!”
晏清和冲上去要解释,可村民们一看他过来,纷纷四下散开了,拦也拦不住,自然,晏清和的解释也一句没能说。
他怒红着眼睛,气冲冲的回到茅草屋,舀了水缸里掺着冰渣子的水,仰头喝了两瓢,理智才又回来了。
那些人,满嘴的胡说八道!
他明明是被人打了,却说他撒泼打滚要银子……
晏清和气得眼泪一直往下掉,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又想爷爷了,还想家了!
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破地方了,天天喝粥受冻,时刻面临着饿肚子和饿死的危险……这些他都不说了,这儿的人一点都不友好不善良。
之前差点烧死他,现在乱造谣诋毁他!
想回家!!!
想着想着,晏清和眼泪又止不住了。
楼景带着俩孩子回来的时候,晏清和已经躺在床上了,“我有点累想睡觉,今天不吃了,你们自己吃吧。”
一听晏清和要睡觉,俩孩子瞬间安安静静,担心吵着哥哥。
至于楼景,他什么也没说,带着俩孩子做饭去了。
吃了饭,俩孩子乖巧的洗了澡,又一左一右的凑到晏清和身边。
晏清和躺了一下午,床上十分暖和,俩孩子躺下没多久困意就来了,很快,他们就睡着了。
空气中,静的只有呼吸的声音,晏清和睁着眼睛,盯着黑暗一片的屋顶,只觉得自己的人生跟这一样,黑暗一片,毫无光芒可言。
他一直这么醒着,直至,寂静的室内响起一声咕噜的声音。
晏清和平静的脸孔瞬间被打破了,他咬了咬牙,一手捂着瘪瘪的肚子,心里忍不住悲催道:不就是一顿没吃吗,怎么饿了!
晏清和咬咬牙,打算忍过去,谁知道肚子一直咕咕叫个不停,声音还越来越大。
屋子特别的安静,也显得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特别的响亮……晏清和心想,继续这么放任下去,恐怕俩孩子和楼景都得被吵醒。
那画面,想想都尴尬!
晏清和决定不忍了。
这两天他跟着楼景学做饭,别的不会,简单的煮粥还是会的。
晏清和轻手轻脚的起来,掠过俩小孩,下了地,然后直奔茅草屋外的露天灶台。
刚出去,一阵冷风就迎面袭来,冻得他一阵寒颤。
冷……冷死人了!
晏清和牙齿都忍不住打起了颤,他强忍着冷意摸索着灶台上的东西,手也不知道碰到了什么——
哐啷一声,有什么东西被他打翻了。
晏清和顿时手忙脚乱起来。
茅草屋内,楼景听着外面混乱的声音,无声的叹了口气,认命的下了床。
“我来吧。”他看着灶台前手足无措的晏清和,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突然听到楼景的声音,晏清和吓得随手丢掉手里的抹布,“你,你怎么出来了?”
“睡不着,就出来了。”楼景一边说,一边掀开锅盖,从里面捧出一个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晏清和看着他一层层的掀开布条,最后露出了碗——是一碗粥。
他诧异的瞪大眼,“这是……”
“还是温的,你端进屋吃吧,这里我收拾。”
说完,楼景就开始收拾被弄得乱七八糟的灶台。
晏清和端着粥,最后还是没进屋,俩孩子都睡着了,他担心会吵醒他们。
“我就在这儿吃吧。”说着,他随手搬了个小矮凳,坐在小矮凳上,大口大口的喝粥,他一边喝,一边忍不住问楼景:“这粥是你特意给我留的吧?”
“煮多了,剩下的。”
晏清和看着说谎说的面不改色的楼景,忍不住摇头,“你这话也就只能骗骗大傻子!”
还煮多了剩下的,谁煮多了剩下的粥,会用东西裹得严严实实的保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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