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吃饭的时候,薛雁声才知道,这位佝偻老人唤做公输衡,隶属少府治下,专司各种器械发明与整修。
“少府?公输?”薛雁声觉得这两个名称很是熟悉。
薛雁声知道鲁班也被称之为公输班,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遥远的异世再度听见这个姓氏。
难道说姓公输的手工都很强悍?
还有,如果薛雁声没记错的话,这少府似乎是三公九卿制里的一个职位,但是具体负责什么,薛雁声就记不起来了。听那位公输先生的意思,这些工匠应该都是归于少府治下。
这些官职的名字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薛雁声在心里吐槽,觉得还是后世的三省六部制更加清晰明了。
而就在吃饭的闲聊过程中,公输衡言谈间已经有了舂车和磨车的雏形。
所谓的舂车和磨车,其实就是利用车轮和地面摩擦转动,从而带动齿轮,在赶路的时候顺便将稻、麦或舂或磨,非常适合行军赶路的过程。
薛雁声:……大佬不愧是大佬,这举一反三的能力可真强悍。
不过这也解释了薛雁声的一些疑惑。
他一直奇怪,为什么越朝的农业科技水平如此低下,现在看来,大概是因为那些大佬都去研究军事器械了,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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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最后一口鱼汤喝干净,薛雁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还是平平的。
沈正泽伸出手,用大拇指揩去了薛雁声脸颊上的一点儿鱼汤,温声道,“饿就接着吃。”
薛雁声摇头,“不用了。”
他几乎干掉了三分之一的鱼汤,差不多也撑了个水饱。这又不是在家里,他也不好意思真的把别人的口粮全都给吃干净。
有关水磨、水碓、石碾之类的事情也交代得差不多了,吃过饭后,薛雁声和沈正泽基本上就是候在旁边,等着给给大佬解惑。
同时也看看还能不能再“思想碰撞”一下,说不定会有更加“刺激”的“火花”出现,“摩擦”出来新的发明。
然而,事实证明,当大佬们开始讨论的时候,几乎就轮不太到他这个伪“发明家”插话了。
又县衙内呆了一阵,确定再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之后,薛雁声便拉着沈正泽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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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县衙后,薛雁声和沈正泽直奔牙行而去。
这是他们今天来雁南县的另外一个目的,如果顺利得话,说不定今天就可以定下来一间铺子。
越朝的牙行就是类似于薛雁声前世中介的所在。不管是买房、卖房、租房,甚至是买卖仆从奴隶,都可以在牙行内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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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牙行,薛雁声左右看了看,来到柜台前,敲了敲桌子,“伙计,我要在南市租一间铺子。”
“哎呦,那您可是来着了!”那伙计一身葛麻布衣,看着已经很旧了,但是却浆洗得很干净,嘴巴有点儿斜,眼睛略小,时不时地闪过一道精光,说话的时候尾音总是拉长翘起。
“客人对铺子可有什么要求?”一边说着,歪嘴伙计一边将薛雁声和沈正泽带入了里间,请两人入座,很快又有仆役奉上了清水与小食。
薛雁声看了一眼,那小食似乎是……炒豆子?
想起那硬硬的口感,薛雁声只端起旁边的清水喝了一口,中午的那一顿鱼汤有点儿咸,他早就口渴了。
放下杯盏之后,薛雁声讲了几点自己的要求,“铺子的位置不能太偏僻。”
“铺面不用太大,适中即可。”
“最好带一个后院,以便住人。”
“不用太嘈杂。”
“还有……”
歪嘴伙计认真地听着,等薛雁声说完之后,他微微眯起眼睛,快速地在自己的脑海里过了一遍,最终锁定了两处。
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又添加上了一处作为备用,而用作备用的那一处,租赁价格要明显低于前面那两处,当然,位置也差了不少。
“符合两位客人要求的一共有三处,若是客人现在有空,我现在就带两位过去看一看?”歪嘴伙计乐呵呵地道。
“可以。”薛雁声点头,站起身后却突然间想到,“为什么不直接在地图上标注出来?”
“地……图?”歪嘴伙计有些茫然,很显然是没听懂。
薛雁声意识到现在似乎不叫地图,而是叫……“舆图?”
那歪嘴伙计听了之后立刻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急声说道,“客人说笑了,说笑了,我们牙行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藏舆图的!”
薛雁声一怔,继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是他疏忽了,现在不比他前世,舆图,应该属于十分重要的战略物资吧?
“是我唐突了。”薛雁声歉意道,继而做了个手势,示意那歪嘴伙计前面带路。
歪嘴伙计讪笑两声,以为这两人是故意来敲打他们牙行的,对薛雁声与沈正泽更加不敢怠慢,说话的语气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谄媚,“客人请随我来。”
薛雁声起身之后,沈正泽就站到了他的身侧,站的位置很巧妙,若是有懂行的人在这里,就会发现,无论是从哪个方向攻击,都绝对会被沈正泽第一时间给拦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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牙行就在南市的附近,歪嘴伙计在前面带路,薛雁声和沈正泽就跟在那伙计身后两三步的距离。
离开牙行之后,薛雁声十分自然地抓起了沈正泽的手。
沈正泽手指动了了几下,最终还是反手握住了薛雁声的手。
薛雁声目视前方,感受着对方手上的茧子,嘴角擒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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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很快便到了第一处铺面附近。
这铺子的位置很不错,正好在一个交叉的路口处,原本是个卖饴糖的铺子,每个月的进账都很不错。但是听说这家主人患了重病,开始入不敷出,只能将铺子转手出去。
薛雁声对这个铺子很满意,位置很好,铺面虽然有些大,但将来他是准备再开辟出来一个店面专门卖糖的。若是租下了这家铺子,到时候也就不用费劲儿地再找别的铺面了,直接将这里隔成两个门面即可。
不太好的地方就是,这间铺子在路口处,相对而言也会嘈杂一点儿。
还有就是就,租金太贵了。
一个月要八百文钱,而且要一次性付清两年的租金,那就是一万九千两百钱,十九两银子!
薛雁声微微蹙眉,这有点儿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那歪嘴伙计很会察言观色,见状立刻开口道,“后面还有两间铺子,不如客人先去看看再决定?”
薛雁声看了沈正泽一眼,见他也没有什么意见,便点头道,“如此,那便去看看再说吧。”
第二间铺子位置比不上最开始的那一间,但也是临街而建。比起第一个来稍小,于薛雁声而言却也足够用了。且租金比较低,一个月只要四百八十文。
这样的话,一年就是五千七百六十文,差不多六贯钱,即六两银子。
薛雁声计算了一下一年的租金,顿时觉得这价格也不算低,都能顶得上一个普通家庭两年全部的花销了。
不过对于薛雁声和沈正泽而言,这个价格确实还在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再去最后一处看一看吧。”薛雁声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断,但还是决定要把最后一间铺子也看了。
万一这最后一间更加符合他的要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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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事实证明,人果然还是要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觉,三间铺子对比之后,薛雁声还是最满意第二间。
不过这第二间铺子,原本的铺子主人租期还没有到,大概要到明年的一月底。
对此薛雁声没有什么意见,正好他准备趁着十二月前的这段时间将水泽村的水碓房和水磨坊建起来。
只是,到底是价值六两银子的大生意,薛雁声好歹也要犹豫一段时间,做出一番讨价还价的态度来,不能让别人觉得自己是冤大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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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泽,你觉得哪一间更好?”薛雁声拉住了沈正泽的袖子,凑近了问道。
薛雁声比沈正泽矮了几乎一头,为了听清楚薛雁声的低语,沈正泽不得不弯腰低头,将耳朵凑到了薛雁声的嘴边。
说话的时候,薛雁声唇里吐出的气息扑到了沈正泽而耳廓与脖颈上,温热的感觉一下子就让沈正泽的耳朵红了起来。
沈正泽的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薛雁声乌黑的眼眸转了转,眸光中流转着狡黠的色泽。
“我更喜欢第二间,虽然没有第一间铺子那么大,但是总体看起来也还不错,而且更加重要的是,清净。”
第二间铺子原本是售卖酒水的,但是现在越朝内的粮食消耗实在是太大,很少会有人舍得再把粮食酿成酒,再加上限酒令,酒铺的日子委实不好过。
薛雁声他们上一次来雁南县南市的时候,这酒铺门口就门可罗雀。大概是真的经营不下去了,所以酒铺的主人也就不准备再租下去。
现在还没有果酒吗?想到这里,薛雁声眯了眯眼睛,等明年水果成熟之后,可以尝试一下酿制果酒。
但可惜的是,他只知道葡萄酒的酿制方法。或许,他可以尝试联系一下原始位面,那个位面有很多非常奇特的植物,在不造成生物入侵的前提下,可以尝试在越朝进行种植。
如果能够成功地酿制出来果酒,利润绝对是肉眼可见的丰厚。
“那就第二间。”沈正泽的声音有点儿哑,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劲儿,直起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然而只是一瞬,他就将手放了下去,不自在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角。
薛雁声看着那通红的耳朵,有点儿可惜地舔了舔嘴唇,很想上手摸一摸,但又想到那歪嘴伙计还在一旁等着,只好压下了心里的想法,“那就这么定了,我们去签租契吧。”
“嗯。”沈正泽点头,迈开双腿就往前走去,但是走出了两步后又折回来,握住了薛雁声的右手。
薛雁声笑的开心,一瞬间连心疼银子哗啦啦飞走都给忘记了,笑眯眯地在租契上按下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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