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因为很小的时候就需要自己挣扎求生的缘故,林楚对这个世界都没有什么好感,所以,他是是最不惮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这个世界的人。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楚有的时候怀疑容毅之所以在颂圣门群峰之中选择了千机峰,其实和他是不是火灵根也没有什么干系,毕竟哪怕是火灵根的弟子,可是成丹峰的修土炼丹的时候不也是需要通过掌控火而改变自己炼制的丹药的成色么?火灵根也是攻击性的灵根,所以他去常胜峰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容毅之偏偏就选择了在千机峰炼器,于是林楚就总是怀疑——莫不是因为群峰之中,唯有千机峰距离他们寒刃山最近?
林楚十分讨厌和自己抢东西的人,容毅之不待见他,觉得林楚不够胸襟宽广,眼界也流于方寸之地,没有资格成为铲平天下不平事的惊雷剑主的徒弟。同样的,林楚也觉得容毅之居心叵测,恐怕对他师父并非单纯的敬重。
这两个人就连在容九姝面前的表面和平都不愿意维持,虽然隔着辈分,却也难免要互相针对一下。
除却千机峰主和寒刃山首徒的针尖对麦芒,因为比邻的缘故,千机峰的弟子和寒刃山门徒素来关系很好,平素有仙门历练的时候也会相符扶持。林楚还记得真切,十二年前那场只选上他和李修北两人的仙门大选,寒刃山的那一队的带队弟子可是千机峰峰主的嫡传弟子段意乔。
李修北天生就像是少一根筋,对自家师尊和兄弟之间的你来我往全然无所觉。他可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因为颂圣门内不许御剑,更不可使用什么飞行法器,如今李修北可以和自己的小伙伴儿林楚只隔了一条浅浅的溪流,他只觉得无端就方便了许多。
虽然有着不同的原因,但是和林楚一样,李修北他也是被师父放养的小可怜。容毅之对李修北虽然要求严格,但是只要他完成了自己布置的修炼任务,其他时间容毅之是不拘束他的。
和林楚一样,李修北是天生闲不住的性子,所以一旦完成了他师尊布置的功课,李修北就开始在各个峰之间游走。
颂圣门各个峰之间没有什么“偷师”的说法,能学到多少端的看个人本事。
李修北时常过来寻林楚玩耍,容九姝看着两个小孩子在一处,于是也就时常提点一下李修北的修行。她其实很适合当个长辈,因为容九姝她很没有长辈的架子,可是她足够强大又睿智,可以给予后辈许多帮助。
容九姝如今看起来很是不过是双十年华的女子,李修北生生比她高了头不说,看起来也比她成熟了不少。不过虽然如此,可是李修北心中对于这位前辈还是极为尊重的。哪怕如今李修北已经是门内让人觉得十分可靠的师兄了,可是在容九姝面前,他一个大个子却还缩手缩脚的宛若一个随时可能犯错,所以战战兢兢的害怕被先生教育的小学生。
这一天,在日暮西垂的时候,容九姝和林楚的竹舍里迎来了一个客人。
其实也算不上是什么客人,李修北抹了一把自己额头的细汗,十分熟练的走进了寒刃山下的这两间竹屋之中。
他的手上还提溜着两只玉雪可爱的小兔子。嗯,其实说是“小”兔子也并不合适,毕竟两只加起来足有五十斤,周身皮毛暖意绒绒的是样子,而且看起来就……很好吃。
正窝在藤椅上消磨时光,容九姝冷不防的就看见了李修北这个足以挡住她门口阳光的大个子。
眯着眼睛瞅了瞅李修北手里提溜的兔子,容九姝嘴上说着“御兽峰上的郝连峰主要是知道你们又去偷他的兔子,肯定是要打断你们两个破孩子的狗腿的”,然而实际上,容九姝却很诚实的捏了捏那两只兔子肚子上的肉肉,而后诚恳建议林楚道:“一只烧烤一只红烧,肯定特别好吃。”
“都是李兄自己去御兽峰捉的,阿楚可不敢居功。”
林楚也笑了起来,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眉眼青俊,一双淡金色的眼中似乎永远含着无尽的温柔。他从善如流的接过了李修北手中的胖兔子,十分仔细的捋了捋那兔子身上厚厚的绒毛,动作轻柔的就像是那胖兔子就是他的爱宠。然而,林楚说出的话语却和他这样温柔的神色丝毫不符:“御兽峰上难得出这样没有一丝杂色的雪融兔,徒儿给师父做个围手,这样冬天就不冷了。”
李修北真的想吐槽他的这位朋友一句,虽然雪融免的皮毛的确是很好的御寒材料,但是金丹期的修上就可以寒暑不侵,而容前辈已经是分神期的尊者了,哪里还需要什么围手?
容九姝却笑眯眯的应下,而且还特别有针对性的提出了建议:“边上绣一圈银线滚的栀子花,肯定又青嫩又好看。”
林楚点了点头,也不觉得自己一个大男人为师父又捻针又动线的有什么不对。
李修北围观了他们师徒十二年这般的相处模式,此刻也没有必要再表现出什么特别惊讶的表情来。只是他还没有见过像容前辈这样这么热爱这种小玩意的修士,对比之下,李修北现在只觉自已超想哭的。
毕竟他才是千机峰的弟子,而千机峰得天独厚,分明应该是最爱捣鼓这种“奇淫|技巧”的山峰,然而容毅之这个峰主就像是个苦修的剑修,于是就直接导致他门下的弟子一个赛一个的小古板,放出去简直是分分钟和常胜峰的弟子抢剧本夺人设的节奏。
话说……上一次的颂圣门仙门大比之中,好像体修这一块他们千机峰的确胜过了常胜峰?李修北默了默,第无数次觉得他家师尊简直是入错了行,而且还上梁不正下梁歪,直接带跑偏了他们一整个千机峰的画风。
李修北只是稍微走神了一小会儿,这一会儿的功夫,那边容九姝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这两只他特地从御兽峰上“顺”过来的雪融兔,对自己手里的分量很是满意,容九姝拎着两只兔耳朵掂了掂,而后将之塞给林楚。
用摸过兔子毛的手虎摸了一下自家徒弟的头发,容九姝还有闲心特地比较了一下雪融兔和林楚的头发到底谁更柔软,感觉自己养大的小孩略胜一筹,容九姝满意的笑了起来,而后便对林楚叮嘱一句:“剥皮的时候小心些呀~”
这叮嘱看似寻常,然而林楚怎么可能会听不出这其中想要支开他的意思。
为了李修北而要特地支开他?林楚垂眸挽起了袖子,眉心的一刃红痕隐约有了小小的波澜。只是他抬眼看了容九姝一眼,而后者也静静的回望着他,眼眸之中却是一种不容反驳的意味。
师徒两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虽然对于容九姝来说,是几年的光阴其实是非常短暂的,但是她第一次这样长久的和一个人相伴,十多年的日升日落,容九姝和林楚难免就要摸透对方的性子。
她静静的望着林楚,在心里暗暗揣测他可以支撑多久。
果然不出容九姝所料,最终是林楚先收回了目光,率先妥协。
十几岁的少年儿郎,性子却已经沉静如水。六七岁的林楚是一个头发被自己割得残次不齐,只能用暗红色的纱布掩藏自己那双和常人相异的眼眸的孩童。
而如今,他眉间有终生仰视的惊雷剑主的心头血化作的一刃红痕,他的一双淡金色的眸子依旧闪烁着几分妖异的色泽,可是却被这个少年将那种魔性的妖异收敛在了这一身仙气之下。
修仙之人鲜少有不好看的,可是林楚却也好看得有些太过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是九天之上真正的仙人,又让人有一种窒息一样的惊艳美丽,又带着一种不容许任何人去抚平的淡淡寂寞。
一个生的这样好看的少年人一脸黯然,恐怕没有人会不心软。然而容九姝偏生就不心软,看着林楚那颇为失落的背影,容九姝依旧是个冷酷无情的师父。
她不仅没有开口挽留,反而在林楚拎着兔子出去了之后更在门口结下了一层结界,端的是一副还害怕林楚偷听的样子。
方才还是师慈徒孝的景象,这会儿那个师父却忽然如同狂风扫落叶一样无情的赶人,李修北目睹全程,只能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的好兄弟掬上一把辛酸泪。
看这李修北的表情,还有那望向自己的时候那暗搓搓的谴责,容九姝冷笑了一下,一巴掌糊在这个大个子的后脑勺上:“屁啊,我这么赶走小楚是为了谁啊!还不是有人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怎的,你小子最近这是有什么心事了?”
李修北:“尊者你居然口出粗鄙之语,我要去告诉阿楚!”
容九姝笑容更冷,当即就站起身来准备点燃一个传音符:“行啊,你去告诉啊,我这就告诉毅之过来接他家的问题巨婴!”
李修北秒怂:“尊者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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