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洞中阴暗潮湿,洞顶向下延伸的石柱排列错乱参差不齐,石柱顶端凝聚的液体时不时地滴落。有的没入水潭消失无踪,有的直接砸向地面,在这个石洞中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清脆回响。
石洞深处有一片不算宽广的平台空间,由洞口外吹来的风摇晃了点燃在油灯上的烛火。在墙边的石床之上,侧身蜷缩着一个娇小的女孩儿,她穿着一层单薄的白色单衣,长及臀部的黑色长发此时却凌乱地披散在身后和床上,还有几缕发丝俏皮地随意搭在她的侧脸。
重伤后一向白皙的脸上更显脆弱苍白,大概感受到了太阳落山以后升腾起的冷意,她微不可见地又将自己缩得更紧了些,阖着的双眼有了微妙的掀动,却还是因为过于疲累而没能醒来。
她貌似困扰地偶尔皱着眉头,或者难受地拧巴着小脸,表情没有一时半刻舒缓下来,就像陷入了无边的梦魇。
自那夜过后绯音就在浮浮沉沉的梦境中持续昏睡,她的人生,几乎都要在梦境中再次上演一遍。跌跌撞撞的过程里,有欢声笑语,有悲欢离合,也有不得不坚持的和不得不放弃的。
梦里,有刚来到一个陌生世界时的怅然和无措,她又见到了这一世的父母,不再是回想不起他们模样的记忆模糊,而是格外清晰。他们对她面露微笑,却不说一句话,然后牵着彼此的手离她越来越远。
梦里,有十年如一日在她生命里代替了父母存在的弥月,面对她的懒懒散散,弥月由一开始的恨铁不成钢到后来自知不能强求的无奈放弃。在她决定奋发图强时,弥月表现出难以置信和修行期间美名其曰要她在逆境中成长的刻意打压,俩人会因为一点小事各抒己见吵吵闹闹,也会把对方视为自己的希望和依靠互相扶持。
梦里,还有一名身材不算高大,却意外可靠的少年,他总是沉默寡言,冷静自持,却不难理解他内心的想法。他心细如发成熟稳重,甚至让人怀疑他的实际年龄。他偶尔柔和下的表情和展现出来的淡笑,是对家人的关心以及对朋友的认可。
梦里,有止水,有佐助,有鸣人,有宫坂,有藤原,有忍校的同学和老师们,也有出场十次,至少七次都手捧一本小说的卡卡西。
在她生命中路过的人都在这个梦境里一一闪现。
最终,场景跳转到南贺川的山顶,名为神罚的武.士刀自她胸口穿过,血液的红色瞬间布满了她的整个世界。
再然后,过往所有的一切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雾色的尘埃,再也窥探不见真实色彩。像是极为久远的记忆,被尘封在了内心深底处,上了一道枷锁。
这一觉绯音睡得极为深沉,时间在无形中被拉长,久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
不知又过了多久,她睫毛轻轻颤动,掀了掀眼皮才睁开眼睛。就如被梦境惊醒一般,心跳快的失去了正常心律,强而有力的跳动如敲鼓似的打在心房上,在这个空旷会造成回音的石洞中显得更加沉闷。
绯音不太舒服地抚上胸口,撑着石床翻身坐起,她环顾了一圈自己所在的地方,脸上流露出一丝茫然。
原本灿若星辰的眼睛有着令人惊异的改变,右边的眼中似乎氤氲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在雾气的笼罩下眸瞳呈现紫色,与左眼的黑色对比明显,却不觉得怪异,只是一眼看去感官不太协调。
当然,这个变化刚刚醒来的绯音是不知道的,她静默地体会着恢复了正常跳动的心脏处散发的暖意,不再是被利器刺穿瞬间遍布全身的剧痛以及口腔鼻息间充斥的浓重血腥味,有的仅仅是被另一个人的查克拉包围的温暖感觉。
手指透过衣服抚摸着胸口,却没能在身上找到任何一处伤痕,就连从肩胛骨到腹部的割伤都没有留下痕迹,自然也就感受不到伤口被碰触的疼痛。
弥月……
再次在心底呼唤这个名字,却不敢奢望名字的主人会回应她一声。是了……宇智波弥月已经死了,在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
面对亲人好友一向宽厚大度的宇智波弥月,对自己却十分残忍,即使有着对世间再多的眷恋,却还是走得那么洒脱。
“代替你,好好看着这个世界么?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绯音垂眸淡淡说道,不禁露出苦笑。
人之所以会不断追求美好事物,大多因为在这个过程中可以有人一起分享喜悦。当心中没了那份重要的精神寄托,就算走遍全世界又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没有目标的行尸走肉罢了。
自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极少产生寂寥感的绯音,突然多了许多无所适从的迷茫。
她坐在石床上屈起双膝,愣愣出神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直到耳边传来脚步声。
闻声望去,绯音又是一个怔忪,由远及近的女子有着成年女性的成熟轮廓和漂亮姣好的面容。她一身绣着几朵红云的黑色风衣,一头紫蓝色的短发和橘黄色的眼睛,以及戴在头发上的浅紫色纸花……
这个形象,好像有点眼熟……
“你醒了?”大概诧异于面前女孩儿那双不同眸色的眼睛,她愣了一下才开口。
回过神后绯音忍不住地额角一抽,不知到底多久未进水的嗓子有点干涩,她咳嗽了几声。接着,像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同时也为证明并非自己眼花,语气中有些不太自在地问道:“请问,这里是?”
面前这个女孩子是那人带回来的,既然是他交代的,也就说明她不需要刻意隐瞒什么,毕竟以后也许就是队友了。
于是作为组织里现今唯一女性,代号为‘白’名字叫做小南的女子以清清浅浅的平淡声音回答道:“这里是晓的据点,之一。”
再于是,在昏睡期间完全没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那段记忆的绯音,彻底僵硬了。
*
由于同为女性,在绯音昏睡的这段时间里,也一直承蒙某位天使大人的照料,包括帮她擦拭身体和换上干净的衣物。
……虽然绯音对此一无所觉。
经过几日的相处,绯音对这位晓组织里众多男性忍者中的一点红,稍微多了几分了解。
小南有着独属于女性的温和细心,作为曾经性格很活泼开朗的少女,即便岁月的沉淀和经历使她的性子更趋向成熟冷静,倒也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不易接近。
当然,不论绯音还是小南,都不是什么自来熟,更不会对一个认识了没几天的人相谈甚欢。况且,她们还各自背负着一段鲜为人知的过去。
在那样惨烈的事件后,绯音自觉无法当做一切未曾发生过,以前坚定地认为就算身处黑暗也能寻找到一缕光明的信念,已然产生了动摇。
即使理智让她还达不到愤世嫉俗的地步,可她对今后的目标和路途也多了些许迷茫踌躇。
从醒来后过了好几天,正在调试着身体机能的绯音还没重新见到外界的阳光,依旧与世隔绝中。
她躺在那个有着冰冷触感的石床上,凉气透过衣物袭上后背,但是向来比较随遇而安的人对自己所处的环境从不挑剔。
虽说是晓的其中一处据点,但小南也不常出现。绯音默默思忖,既然小南在这里,想必长门也在的吧……
而这个想法,仅仅只在她脑子里虚晃了一圈,便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绯音一手搭在腹部,又轻轻闭上了眼睛,慢慢放缓了呼吸。虽然弥月用自己的生命力替她填补了心脏的缺口,经过修复,她身上的伤痕也已愈合。但不知什么原因,她总是感觉凝聚在心口的那道气,有些不太顺。
一开始以为还没适应弥月的查克拉,但经过几天的调整,这种情况并未见好转。她只能慢慢去调试,尽力将身体调整到常规,大概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只不过精神太放松的结果就是,某人又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状态……
“她还没醒吗?不会已经死掉了吧?”一个较为跳脱的声音自头顶响起。
“只会睡觉的废物和猪没两样,阿飞为什么还留着她?”另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也随之而来,却说着十分毒舌的话。
双手环胸站在角落里的人理所当然地道:“我很好奇她万花筒写轮眼的能力。”
“……又是这么冠冕堂皇却莫名其妙的理由啊,阿~飞~”跳脱的声音再次传来。
“有这个理由就够了。”
低沉暗哑的那道声音继续说:“阿飞这次可能要失望了,她的写轮眼能力如果很强还会连累到宇智波弥月?据说宇智波弥月也死了呢,可真是弱啊~”
然后发出一阵颇具嘲讽意味的低沉笑声。
……
…………
传到并未完全睡熟的人耳中的是以上一番对话。原本想装睡到底,自己不出声也就当他们不存在,但听到后面还是觉得这几道声音实在太嚣张了。
重新睁开眼睛,一黑一紫的眸子透出几分死寂的冷然,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从头顶上方的墙壁中探出来的半个身子,嘴角弯起了冷俏的弧度。
“想死吗?你这个阴阳脸的多年生草本植物!”
黑白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她左眼转换为万花筒写轮眼的猩红色,长相怪异的黑白绝果断选择缩进了墙角里。不一会儿却又从地面上冒出来,只露出一张左白右黑的脸和从衣领中伸出来的绿色叶子。
“醒了醒了她醒了,阿飞~!”来自白绝兴奋莫名的叫嚷。
绯音从床上坐起,没再理会某株芦荟,她的视线落在另一个人身上,不动声色打量了着。
被黑白绝称为‘阿飞’的面具男目光在绯音右眼上多停顿了几秒,随后他放下环胸的手臂,抬腿走出角落。
相顾无言的短暂沉默后,他先一步开口,道:“吾名,宇智波斑。”
在那张奇怪的面具下,是一只专属于宇智波的写轮眼。
……从而证实着他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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