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夜色中的杜茗小栈显得有些萧条，客栈的门和窗户都敞开不时的灌进来一阵夹杂着热潮的闷风。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停地响起，听音色应该是为声音极为好听的公子哥，可惜这般咳嗽之后在好听的嗓子也得变成了破铜锣。
柳长夜支着下巴坐在客栈中央望着门外的景色发呆，即便他咳出的血已经把手上的帕子全部染红甚至都滴落在桌子上砸出了一朵朵小血花。他就像看不见也感受不到一般，只是兀自发着呆。
地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安大山和常氏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见屋里只剩柳长夜一个人了也不惊奇，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是这声音吵到了他，柳长夜眸子动了动，把目光从屋外收了回来，落在了安大山和常氏身上。
“醒了？”柳长夜问道，声音一如既往地华丽贵气中带着病弱感。
他微微抿住了嘴，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的弧度，看起来似乎是在好脾气的笑。他并没有太过意在意这两个人，只是看了一眼之后就转开了目光，那句醒了也好像只是随口而出的。
常氏暗搓搓的松了口气，朝安大山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动手。
安大山虽然怂，但是也是分对象的。在柳长夜这种肩不能提手不能抗，话还没说就先咳得吐血的人面前他自认为是没有必要犯怯的。
他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脚上的靴子里拔出了一把小匕首。
“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么？”安大山语气阴沉，他把匕首拿在手里耍了个把式，往柳长夜面前划弄了那么两下：“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不过反正你这样子也是活不了多久了，早死晚死都是死，我现在杀了你，还能帮你少受点痛苦，也算是为你好了。”
安大山本以为自己这般一通吓唬这病秧子应该已经吓得屁股尿流了，毕竟之前他紧跟着杜茗寸步不离求保护的模样大家都看的清楚了，可没想到柳长夜就像是没听到安大山的话也没看到眼前乱甩的匕首一样。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天快亮了。”柳长夜打个哈欠，声音听起来依旧无比羸弱，他揉了揉狭长的凤眼，突然站起了身子。
安大山一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
“大山！你干嘛呢！”常氏在身后催促着，有些着急：“快些解决了他，你忘记狐仙姑娘交给咱们的事情了？”
被这么一打断，安大山猛地回过了神来，他看了眼柳长夜还是那副要死的样子，并无任何异状。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暗道一定是太累了才会连站都站不稳了。
柳长夜长得很纤细，看上去一身甚至都没有几两肉，即便他猛地站了起来也没什么气势，安大山放下了心，又一次朝柳长夜逼近。
这一走进他才发现，柳长夜竟然长得极高，比安大山整整高出了一个脑袋，安大山需要微微抬起头才能跟他对视。
这让安大山心里莫名有些发慌，就像实自己正在仰视这个人一样。
柳长夜并未与安大山对视，甚至对安大山的靠近丝毫不在乎，他的目光直面前方。
安大山生出了一股不太好的预感，站在这个角度看柳长夜他突然觉得他这样的看着门外的神色好像并不是在发呆而是是在等待什么。
安大山搓了搓嘴，想问他在等什么，还没开口去听柳长夜自言自语一句：“来了。”
“小的来迟，还望大人恕罪。”一道不属于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声音突兀的从屋内传来。
安大山和常氏吓得一个哆嗦，回头一看这才发现屋内竟然不知何时站着了两个男人。
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皮肤黝黑，看上去饱经沧桑又不近人情，再一看他脖子上竟还挂了个坠子，仔细一看似乎是个牛头的模样。
另一人则是一身棕色长袍，是个长脸肤色也不太白，不过看起来十分儒雅，这人的脖子上也挂了个坠子，是个马面。
“你！你们是什么人！啊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安大山立马就怂了，手里的匕首差点没拿稳，他试图牵制住身边的柳长夜一次来威胁这两人。
不曾想他还没来得及动作就听那个带马面坠子的人问：“大人，需要属下解决这二人否？”
安大山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匕首就掉了。
他咽了几口唾沫，转头看柳长夜生怕他一个不爽就把他给结果了。
“不用。”柳长夜摆了摆手，似笑非笑的看向常氏和安大山：“你们刚刚不是说什么狐仙交代了你们事情么。既然如此不如去做了把。”
常氏和安大山被这笑容弄得浑身一冷，差点连舌头都吓得捋不直了。他们也不知道这柳长夜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也不敢自作聪明。
常氏偷偷瞄了柳长夜一眼，明明病秧子还是这个病秧子，但是莫名的竟突然有点可怕起来了。
“去做舞女让你们做的事情去吧。”柳长夜有打了个哈欠，似乎真的是累了，他朝另一边的两个属下招了招手道：“小牛子小马子，你俩过来。”
常氏不敢动、安大山也不敢动。柳长夜越是这么漫不经心，这两人就越不敢轻举妄动。
柳长夜一个目光撇过来：“你们怎么还不走？”
两人一个哆嗦，腿都软你了，差点就瘫倒在地上。常氏突然知道这好端端的一个病秧子到底是哪里突然变得吓人起来了。
是眼睛！
那双眼睛里面仿佛藏了一个吃人的怪物！
她不敢再看，拉着安大山夺慌而逃。
“大人。”等两人离得远了，带牛头的男人才开口道：“冥珠找到了。”
*
荒无人烟的废弃墓园里，偶尔一两声猫头鹰的叫声，带着一丝惊悚的气息。
“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李安远紧盯着舞女，等待她的回答，舞女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一串惊慌失措的脚步声突然在这寂静的夜色中响了起来。
“谁在那里？”李安远神色一凛，暂时收回了目光猛地朝发声的地方看去。
“诶别动手别动手！”常氏嘶哑狼狈的声音响起：“是我们！是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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