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没暗,闵枝慧手脚剧痛地瘫软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只感觉一阵眩晕以及眼前一片猩红,额头伤口流的血在之前受伤时流进了她的眼睛里。
闵父喝了酒,她没有遵从他的要求去给他买酒,便被打了。
她已经被困在家里好几个小时了,闵父一轮又一轮的殴打让她耗尽一切力气,也抬不起手去擦拭眼角、脸颊以及脖子上的血。
闵枝慧并不软弱,闵父的打骂,她在第一时间就反抗了,但因为男女体力悬殊,她反抗了没多久,就直接被他一拳打倒在地。
她呼救过,声嘶力竭地呼救过,但没有人进来帮助她,没有拉她一把。她知道自己还有力气逃,但门外已经被闵父锁了,甚至还多加了一把锁,她逃不走的。
虽然早就心死了,但闵枝慧在等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好痛啊,浑身上下都疼,居然疼到不受控制地发抖。
“咔嚓。”
大门开锁的声音戛然而起,没几秒,结合着酒瓶碰撞声的塑料袋摩擦声在屋内响起。
闵枝慧没有往大门看一眼。
那让闵枝慧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闵父的声音响起:“你何苦呢,自讨苦吃,如果你乖乖听我话,我也不会这样打你。乖女儿,爸爸是很爱你的。你看,当初你妈跟我离婚,我拼命争夺你的抚养权,就说明我很爱你了。”
“呵。”闵枝慧把脸挪向另一边,“真不要脸。”
这一句话,再次让闵父暴怒,他蹲了下来,狠狠地拽住她的衣领,咬牙切齿:“你算个什么东西?!我生你是为了让你顶嘴的吗?!”
“我呸!你生我?放你妈的屁!生我的人是我妈不是你!”闵枝慧不甘示弱,吐了口血水在他的脸上。
闵父来不及闪避,被她吐了一脸的血水,他阴狠地笑了起来,擦掉血水,如同看死人般地盯着闵枝慧。
“她那个贱·胚·子算什么你妈?整天在外面沾花惹草把我们父女俩丢下来跟人家跑了!”
“她从来没有主动背叛过你!是你一直打她她才受不了跑了的!如果我是妈妈,我早就拿着刀杀了你!”
“啪!”闵枝慧捂着脸,冷冷地看着面前气喘如牛的男人,嘲讽地勾唇笑,“你这个没种的男人,也只能靠打女人来获得尊严感了,我恶心你,真心的恶心!”
闵父向来是个不准别人说二的人,他说一,就得是一,对于这个处处跟他针对的女儿,早就失去了少有的耐心,手下也不再留情,直接猛地拽住闵枝慧的长发往自己这边一拉,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狠狠地落在了她的脸上。
闵枝慧从来不是一个安静等死的人,她硬生生地用微微红肿的脸颊承受住了这一巴掌,趁闵父不注意,一口咬住他腰间的肉,手指甲还不停地掐着他的胳膊。
“啊!”闵父吃痛,不由松开了手,闵娇恩趁此机会连忙往他眼睛打了一拳,在闵父捂眼的瞬间动作迅速地爬起身开了门往外逃,连鞋都来不及穿,直接光着脚拼命跑,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因为一旦停下,就是新一轮的殴打。
等闵父稍微缓解了疼痛到外面寻找闵枝慧时,闵枝慧早就已经不见踪影。
天色已经在闵枝慧和闵父的争执中暗了下来,路上三三两两的学生都已经放学往家走了。
在他们之中,光着脚摇摇晃晃在小巷里扶着墙走以及脸上脖子上都是血的闵枝慧便显得更加突兀。
由于闵枝慧的模样太过吓人,好几批学生在看到她的时候都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某些想要上前来帮她的学生也被怕惹事的同学拦了住。
闵枝慧无所谓他们的目光,一个劲地往前走,她漫无目的,只知道不能停下。
在小巷的拐角处,闵枝慧终于因为体力不支而摔倒在地,她也干脆靠着墙一动不动,看着路灯周围飞来飞去的飞蛾,她忍不住扯开嘴角笑了笑。
原来她没有死啊。
闵枝慧很想哭,可她没有眼泪。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她会死在闵父失控的拳头下。
她不愿意,也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她要活着,要亲眼看着那个家暴的男人走向死亡。
“同学,你还好吗?”
差点要闭上眼的闵枝慧被这一声叫醒,她警惕的目光又冷又狠,倒是把独自一人回家的郑呺锡吓了一跳。
“……同学?”
“离我远一点。”
闵枝慧的声音很沙哑,这时候郑呺锡才发现这个和自己穿着同一个学校校服的女孩子的脖子上有一圈的淤青,他的瞳孔缩了缩,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
郑呺锡走上前想要扶起她,却被她甩开了手。
“我说。”闵枝慧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少年,“离我远一点。”
“不可能。你看起来受了很重的伤,既然我看到了,就不可能不管你。”
“关你狗屁的事!”闵枝慧朝他吼了一声,却因为太过用力而扯到了嘴角的伤,“嘶——”
郑呺锡见此,也不再询问闵枝慧的意见,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感受着怀里少女的挣扎,他无奈叹气:“你不要挣扎了,现在的你是反抗不了我的。”
“……”
闵枝慧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挣扎。
郑呺锡摇摇头,埋着头只管往离他们俩最近的医院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觉怀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低头一看,少女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或许不算是睡着,而是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当郑呺锡抱着闵枝慧急匆匆地感到医院的急症室,走上前来的护士都忍不住被闵枝慧的狼狈吓了一跳,她连忙叫来便携救护床,让郑呺锡把闵枝慧放在上面,然后和他一起推到急症室的里面。
护士询问了以后才发现郑呺锡和躺在床上的少女没有任何关系,就在少女的口袋里摩挲了一会儿,然后掏出了一个手机,递给郑呺锡,让他帮忙联系手机里的人。
郑呺锡用闵枝慧的指纹打开手机,打开通讯里,发现里面只有一个备注为【她】的电话号码,他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拨了过去。
电话铃响了好几下才拨通,传来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喂?慧慧!你好久没有打电话给妈妈了,怎么今天突然……”
郑呺锡连忙打断她:“您好,我是您女儿的同校同学,她现在正在光州XX医院接受急救,您能过来一趟吗?”
“什么?!慧慧她怎么了?!”
“她受伤了,看起来有点严重,我也是在小巷里看到她而把她送到医院来的。”
“我知道了,我会赶紧过来的。”女人冷静了下来,“同学,非常谢谢你,在我赶到之前,你能帮阿姨好好看着慧慧吗?”
“好,我会的。”
郑呺锡沉稳的声音让闵母微微放下心,挂掉电话,闵母来不及收拾什么,直接穿上鞋飞奔到街上到了一个出租车。
等郑呺锡打完电话回到急救床前,护士已经擦干净闵枝慧脸上的血迹,检查过后才发现伤口有点大,要经过缝合才行。
郑呺锡看着手术针扎进肉里都觉得牙酸,更何况闵枝慧没打麻醉剂。
闵枝慧额头上的伤口缝了五针,嘴角以及其他破了皮的地方也涂上了碘酒,左眼和脖子上的淤青只能用热毛巾和药膏敷了,脚底板那些被石头割伤又卡在肉里的小碎石也被夹了出来并且用酒精消过毒了。
护士一边整理器材一边叹气:“也不知道这孩子是遭到了什么事,看脖子上的淤青,像是有人在虐待她。”或许还想杀了她。
脖子那一圈的淤青一看就知道是被掐过,既然会掐脖子,就说明那个人有想杀她的念头。
只不过后面那句话护士没有说出来,这种猜测轻易说出来,容易招惹来麻烦。
想到这,护士连忙叮嘱郑呺锡:“如果可以的话,我建议你叫警察过来查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
护士的话一下就提醒了郑呺锡,他在之前看到那一圈淤青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现在护士这么一说,他便反应过来赶紧用自己的手机报了警。
等闵母赶到医院时,光州的警察已经到了,正好在询问郑呺锡相关情况。他们得知闵母是闵枝慧的母亲后就让郑呺锡留下电话号码走了。
闵母看着床上面无血色的女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一切是谁干的,气得牙痒痒,便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警察。
警察顾虑到闵母也只是猜测,决定先留下来等待一段时间,看看闵枝慧在这期间能不能醒过来。
直到二十分钟后,闵枝慧才悠悠转醒。
她一睁开眼,就看见了自己一直不敢找的人就在面前,下意识地湿润了眼眶。
闵母心痛得不行,但她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连忙叫来了在一旁等候的警察,与此同时扶起女儿让她靠着病床。
“请问枝慧xi身上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警察例行公办的模样让闵枝慧垂了眼,他们眼中的怜悯让她感觉到一股刺痛,那是一种自尊被人践踏的刺痛。
“我父亲。”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案件直接变成了家暴案,而且是很严重的家暴案,毕竟没有郑呺锡的帮助,闵枝慧很有可能会失去性命。
当初闵母就是因为受不了闵父的家暴而选择逃离,原本是想过要把闵枝慧一起带走的,但是在离婚争夺抚养权的那段时间,她性格太懦弱,之前她是真的被闵父打怕了,一见到闵父就抖抖索索说不上话,光是逃离那个家,就耗尽了她所有的勇气,再加上她确实是出轨了,她没有胆子上诉闵父家暴。
法院因为闵父经济收入稳定而把闵枝慧的抚养权判给了闵父。
闵母从来没想过闵父会对闵枝慧家暴,因为还没离婚的时候,闵父只家暴过她一个人,对于成绩优异的闵枝慧,他从来都是给予一种宠溺的态度。
警察询问完情况,征得闵母和闵枝慧两个人的同意,就回去准备立案了。
用帘子形成的小病房里瞬间只剩下闵母和闵枝慧两个人。
自从闵母逃走以后,闵枝慧成了闵父迁怒的对象,她也因此变得十分叛逆,处处和闵父争锋相对。而对于这个抛下自己和别的男人离开的闵母,她不恨,但对她的感情也淡漠了。
一直以来,她就算有闵母的手机号码,也很少打给她,就算打给她了,也从来不会多提自己和闵父的事情,闵母跟那个男人已经结婚了,那个男人也有一个孩子,他们不会轻易接纳她的。
闵母看着女儿浑身的伤,捏着包带的手越发攥紧,她咬咬牙,下定决心要把女儿带回家里,就算她现任丈夫和继子不同意,她也一定要带她回去。之前因为她的怯懦,女儿不得不留在那个家,遭受着闵父长达两年的语言暴力和家暴。现在的她,已经不懦弱了,她的现任丈夫改变了她。更何况,她的现任丈夫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慧慧。”闵母抬起头,眼神坚定,“来妈妈的家,妈妈会保护你的。”
闵枝慧对上她的视线,下意识想摇头,却被她眼中少见的坚定打动了。
上次她看见母亲这么坚定还是在她和父亲闹离婚的时候。
或许……
她可以试着把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
闵枝慧轻轻点了点头,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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