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慈航静斋圣女自然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圣女苏潋, 说实话, 我都不清楚她叫什么名字。
但她必然长得很好看。
方应看却答得斩钉截铁,“庸脂俗粉。”
哪怕是明晃晃的骗人, 他也骗得很讨人喜欢。
我到最后还是没有打他。
小孩子的日子是很枯燥的,尤其我娘管得严,但我嘴上说着不乐意,心里还是很高兴, 毕竟尝过孤儿的滋味, 才知道父母双全是多么幸运。
我爹仍如记忆里的一样憔悴失意, 叛军给他的官职越高,他越不高兴,尽管他在我和我娘面前总是撑着,但我并不是真正的三岁小孩,总琢磨着找个出路来。
如果没有方应看, 我的出路必然是宰了安禄山, 但经过他的分析我才明白, 安史之乱并不是偶然, 而是一种必然, 打死一个安禄山并不顶用,那些节度使也不是吃素的, 我亲身经历过五代十国的动荡, 知道安史之乱虽然真的乱, 但真没有五代十国那么乱。
在叛军不能动的前提下, 我到底还是找了方应看一趟, 让他尽管想想办法。
方应看当时没给我准话,但过了几天,他传暗信给我,告诉我解决了。
第二天我爹的官就丢了。
明明是丢官,他却难得心情很好,回来的时候还给我和我娘带了一包惠和斋的点心,并且一整晚都没有喝酒。
第二天一早,他又在后园子里弹琴,弹得还怪好听。
我当时没好意思去问方应看怎么做到的,显得我很蠢笨似的,但后来听我爹说,是有人走通了安庆绪的路子,从他手里把钱粮差事夺走了,与其说是丢官,他这情况更像是留名待任,倘若肯花点钱走走路子,未必得不到其他官职。
我爹会走叛军的门路才怪。
这一留名待任,就足足待任到了安禄山去世。
期间我让方应看留心河西那一带的山贼,并且凭借记忆画出了几个我后来找到的山贼长相,没过多久方应看就给我传信,说他带兵正好要去河西,一定给我找到人。
我不是很放心。
按理再有两三年,肃宗就会弄死史思明,带着自己的班底风风光光地回长安了。
我跟方应看口中的肃宗是玄宗李隆基的太子李亨,后来的皇帝,肃宗是他的谥号,李隆基自从失了杨妃,整个人就跟咸鱼没什么区别,基本上安史之乱都是肃宗平定的,又或者说是肃宗的两个儿子平定的,平定天下之后,肃宗复归长安,第一件事就是将老爹的臣子拉下马,扶持自己的人手,连跟着玄宗逃亡的臣子都得不到什么好果子,更别提我爹这种被叛军俘虏了之后竟敢不以死明志,还给叛军做了几年事的人。
我不是说他做得不对,但谁的爹谁心疼,要不是他贬了我爹的官,哪有后来的灭门惨事
何况就算真让肃宗复辟,也不过是将乱世推后了一段时间。
故而我是很支持方应看搞事的。
方应看也确实很能搞事。
仗着熟知史事,他像是开了天眼一样四处招揽谋臣武将,并以河东王氏的名头拉起了一支强军,两方忽悠之下,事情越说越真,河东王氏本就是大世家,子弟在外面造反,家主连带家老关起门来商议了几天,谁也没想到的是,河东王氏在方应看打下河西的那一天率全族投效,里应外合之下,方应看一口气都没喘就拿下了河东。
两个藩镇是什么概念安禄山身兼三镇节度使,他就敢造反。
方应看当然也敢造反。
我对他搞事的能力是很放心的,但并不放心他打仗的能力,比起方应看,我还有个更好的人选。
张熙。
就是那个五百精兵五百精兵地朝桃花岛送的那个张熙。
一样是宋,一样面对外敌,人家张熙二十岁起兵,二十七岁就打全了一整个唐朝的版图还有剩,当真可算是个千古明君。
一想到张熙,我就想到了桃花岛。
一想到桃花岛,我就想到了某个不可言说的人。
但就在我蠢蠢欲动准备搞一波人才过来的时候,方应看那边又搞出事情来了。
他把肃宗连带肃宗的两个儿子一窝端了。
派的是补天阁的刺客。
如今的势头已经和安史之乱刚开始的那两年不一样了,玄宗那边早已不成气候,占着个太上皇名头,住在别宫里没事就悼念杨贵妃,肃宗已有众望所归之势,这个时候一翘辫子,还连带着两个能征善战的儿子一起翘了辫子
大厦倾倒不过一瞬间。
让我改变主意的当然不是肃宗之死,而是方应看命人送来了十车尸首,为首的一车俨然都是我画给他的山贼。
据说是他命手下大将在河西一带以及附近藩镇三剿三屠才剿着的一窝悍匪。
鉴于这份大功,我把换人的念头压了下去。
我及笄的那一年,方应看已经差不多把大唐的版图打全了,之所以说是差不多,是因为除了没能收复的几个地方之外,他又额外找补了一些,比如吐蕃,比如大理。
这些个小国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复归长安的人不再是肃宗,而是方应看。
这些年我跟方应看的联系实在算不上多,他离开长安另起炉灶之后,我跟他就只有偶尔书信联系,或者又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杀不了的人,他请我出手也不必要亲自见面,通常都是飞鸽传了时间地点人名,故而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进展。
在我娘愁秃了头给我找婚事的时候,我的心思顿时又有些浮动。
毕竟适合带给我爹娘看的女婿人选,我这里有不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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