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森林

    迷蒙马背眠，月随残梦天边远，淡淡起茶烟

    「A班的车在这里。按照座位号排队！」饭田天哉比平时更有干劲的声音响彻雄英高中的乘车处。

    雄英高中的假期大多很短，暑假算是一个罕见的长休，是个回家的好时机。已经一个学期都没怎么回过家的瞬森見葉当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然而，就在她美滋滋地站在轻轨站台等车，盘算着回家之后要吃点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接到通知说，因为之前绿谷出久之前在购物中心遭遇了敌联盟死柄木的事件，学校更改了例年的合宿位置，并提前了合宿时间至两天后。

    ...天要亡我。

    本想着提前回家待一个礼拜再回来参加合宿的瞬森見葉心不甘情不愿地打电话通知了家里人。所幸她没带什么行李，只背了一个小包，不然就光是白白地来回搬运两趟行李箱这件事，就足以让人精神崩溃了。

    「小松小姐，您的行李就是这些吗？」

    明明是炎炎夏日还一丝不苟地穿着燕尾服的年轻执事，恭敬地弯着腰拎着一个，相对他慎重的姿势来说小得过分的浅粉色行李箱，对着黑发少女说道。

    「怎么说怎么说？！小森見葉是个大小姐吗？」丽日御茶子以蛙吹梅雨那个大得可以把她本人装进去的行李箱作为掩护，一边观察着校车旁对话的两个人，一边兴奋地议论对着蛙吹梅雨议论道。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之前授业参观的时候，小森見葉的父母似乎就没有来。」蛙吹梅雨睁着大大的眼睛，把手指竖在嘴唇上评论道。

    「啊啊啊大小姐！好想去森見葉同学家里参观！」丽日御茶子激动地双手捧脸。

    「不必这么紧张。」瞬森見葉抬手指了指年轻执事的脖颈，那里的领结已经被汗打湿，「服装什么的，太正式了反而有点...」

    「抱歉，小松小姐，这是我工作的价值。」年轻执事有一张严肃正直的脸，一板一眼地说道。

    瞬森見葉心里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脸上还是保持着温和的微笑：「听闻我要参加合宿活动就连夜赶到东京为我收拾行李，这种尽职尽责的精神非常令我感动。但是真的没关系，目前来说，我自己可以的。」

    「不，小松小姐，您的...」年轻执事还正直地想说些什么，就被瞬森見葉温柔但不容置疑地截断了：「也请不要再叫我小松小姐了，像其他人那样普通地称呼我就可以。」

    因为在家中住在小松殿，所以按旧式的礼仪，她应该被称作小松小姐，但是现在年代不同，基本上没人会沿用旧式称呼，更何况家里只有她一个孩子，不需要和其他人做区分，直接叫小姐就产生不会混淆，被一本正经地按远古规矩称呼反而让她觉得有点奇怪...

    大谷秀中这个人...也太死板了吧。

    小时候翻看家族以前的典籍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关于大谷家的记载，似乎他们原本世代是东本愿寺的僧侣，但在江户年间的本愿寺大火后不得不托庇于瞬家，后来成为了自家的执事，祖辈相传地在自己家做事——如果没记错的话是这样的。

    家里的规矩是，接手执事工作的人首先是做小主人也就是自己的执事，大谷秀中正好今年开始接手执事工作，但他经验不足，又性格太正直，做事情太有责任感，以至于一板一眼到了令人头疼的地步。

    瞬森見葉抬起头，看到了一板一眼地挥舞着手臂组织同学上车的饭田天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更加头疼了。

    「后面是b班的车吧，我们两个班住在一起吗？」

    夏日的阳光热烈地撒播，被车窗过滤后就只剩一种融融的暖意，车里空调的温度相当舒服，车辆行驶又平稳得没有一丝颠簸，瞬森見葉歪在蛙吹梅雨身边小声讲话，很快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往年都是这样的。」蛙吹梅雨小声回答。

    车厢里的座位左右两排一共四列的结构，是典型的观光巴士构造，因为充满了兴奋的学生而吵的要命。

    坐在她们后面的青山优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了起来，摆出了一个优雅的姿势照镜子，正直的饭田正哉立刻站了起来：「各位！不要车厢里站起来！」

    两个人一个大喊大叫，一个视若无睹，热闹非常，让旁边闭目养神的轰焦冻都睁开了半只眼睛看看情况。

    前排的上鸣和切岛在外放音乐，耳郎和八百万在一起听音乐，叶隐和芦户在小学生般地玩词语接龙，后排濑吕和峰田在满脸兴奋地讨论试胆大会的话题，旁边的御茶子正和绿谷出久分享零食，整个车厢都充满了小学生春游般的活泼气氛。

    ————

    「并没有到休息站啊——为什么就下车了。」

    连续坐了几个小时后，校车终于停在了路边，A班学生在班长的组织下排队下了车，瞬森見葉一边活动坐僵了的肢体，一边和蛙吹梅雨说道。

    「而且B班同学也不见了。」蛙吹梅雨冷静地补充。

    一群人现在所在的地方，在盘山公路的观景台上，隔着栅栏可以看到茫茫无际的森林和峰峦起伏的山脉，所有人都一头雾水地环顾四周，直到从旁边的黑色加长轿车里走下来两个人。

    「闪烁的眼睛把你锁定～」「可爱猫咪□□～」「Wild wild pussy cat！」

    两个穿着偶像打歌服般华丽短裙，戴着可爱的猫耳猫尾和猫爪的美丽女性闪亮出场，不过，看她们便于行动的长靴和流畅的小腿肌肉线条，就能知道她们并非空有外表——她们是已经成立12年，由北美短毛猫、曼德勒猫、布偶猫、虎四人组成的，擅长山岳救援的老练英雄组织「 pussy cat」的成员。

    「这一代都是我们的所有地。」曼德勒猫豪迈地一挥手，把整块森林和峰岳划入其中，「那里山脚就是你们的住宿地。」她伸手指向了极为遥远的一个小点。

    「那...我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丽日御茶子好像有了什么不祥的联想一样，难以置信地慢慢问道。伴随着她这句话，A班同学纷纷惊慌失措地想要跑回车上。

    北美短毛猫眼里闪过一道犀利的光，猛地跳起拦到车前，双手向地上一按——地面顿时从中间向两侧拱了起来，所有人都不受控制地被拱起的力道甩飞到了空中。

    「抱歉了，各位。」相泽消太毫无抱歉之意地说道，「合宿已经开始了。」

    ————

    「呜...」

    瞬森見葉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呸了一声，吐出了被风灌进嘴里的泥土。

    他们刚刚被北美短毛猫集体从观景台上扔了下来。这个观景台的高度不高不矮，落地的距离刚刚巧够瞬森見葉进行一次运算——于是她在轰然坠地的同时移动了自己，瞬间就轰然坠地了第二次，摔得有些晕晕乎乎。

    其他人即使毫无准备地抛起来，大多也都做好了着陆准备，少有人像她一样毫无防备地把自己连摔两次，虽然大都被泥土浇得灰头土脸，但不像她那么萎靡。

    「小森見葉没事吧？」蛙吹梅雨和丽日御茶子刚刚安全着陆，就看到她情况不对，立刻小天使地围了上来，一个人帮她捡起来了掉在旁边，已经摔碎了的眼镜，另一个人拍着她的后背问她情况怎么样。

    「我没事，这里是...」瞬森見葉接过眼镜，对她们笑了一下，抬起头环顾四周。

    战斗的嗅觉让她感受到了，从空气的流动中积累出来的，某种一触即发的东西。她的肌肉立刻紧绷了起来，眼神敏锐地扫射。

    曼德勒猫刚刚在留下一句「私人领域可以自由使用个性！」后就消失了，横亘在A班同学们面前的，是这座因为树木茂密遮天，没有阳光而显得黑漆漆的，「魔兽之森」，所有人因为摸不清楚情况，一时都没有说话，也没人贸然行动。

    「我憋住了——！！！」只有完全状况外的峰田実，一股脑地向着森林里冲。

    「等一下——有什么东西！」见他跑动，瞬森見葉脱口而出地阻止——刚刚就注意到了，大地有震动的感觉，树林里传来逐渐迫近的枝叶摩擦折断的声音，里面肯定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东西！

    然而峰田実已经来不及停住脚步，他径直冲进了树林茂密处，一个由泥土垒成的，巨大而可怖的魔兽嘶吼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抬起爪子挥向他。

    魔兽。

    瞬森見葉下意识地扑了出去想要支援，下一秒就看到绿谷出久冲过去救出已经呆滞的峰田実，这才止住脚步，反手拔出镶在镜框里的短刃，慢慢皱起了眉毛。

    她的个性弱攻击力的短板在此刻体现得淋漓尽致，对这种体型巨大皮糙肉厚的对手，她没有一点办法，无法在进攻上提供任何有利的帮助。

    但是，空间系个性的原本的用途，就是侦查、支援与救助。她不会变成累赘的。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下一秒整个人就出现在半空中，旋转着飞速坠落，目光飞快地将附近森林的情况尽收眼底——某处反向飞起的鸟群，某处剧烈震颤的树枝，某处急促逃窜的动物。

    有多少魔兽，是否在接近，少女紧紧地皱着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森林的立体图慢慢在脑海里成形。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了极为剧烈的「砰！砰！」几声。少女微微分散了一下目光，余光看到魔兽刚被几个同学合力击溃，瞬间土石飞溅。

    大概是只顾着眼前的敌人，都没有注意到空中她的存在，而她没想到同学们行动速度这么快，也没有提前做出预警。余波不可避免地向着身在空中的她覆盖了过来。

    这种大范围的攻击余波恰好又踩在了她的弱点上——她没有能力立刻解决范围攻击，只能闪躲。

    但是现在，不行。

    瞬森見葉无暇分心应付，只用双臂护住头脸遮挡，任由迸溅的土石子弹一样飞向她的身体——森林的立体图在脑海的一片漆黑中迅速构建补全。

    这是最为关键的一步，她必须在短暂的观察后立刻进行快速的记忆，才能为之后的移动提供足够的依据，不记住的话，刚才的观察就完全白费了。

    没关系的，这种程度的余波，最多稍微痛一点点，不会造成什么伤害的，你是个英雄，不要这么软弱。

    她闭上眼，仿佛没有感觉到近在咫尺的攻击一样自由地坠落。战斗雷达不停响着，危机的预感几乎刺破她的皮肤。

    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不会躲的。

    就在即将被袭击的瞬间，一阵猛烈的上升气流突然席卷了她，有人粗暴地揪住她的领子，一把把她按进怀里，反手「砰」地炸碎了飞向他们的土石。

    ...谁？

    一股硝化物的烧灼气息连着土石碎末扑面而来，瞬森見葉被呛了一下，急匆匆睁开眼——面前的攻击，不光是土石余波，还有几只飞行魔兽如利箭一样向身在空中的她飞射而来。大概是短毛猫刚刚制造出来用来对付有制空能力的她的。

    因为急匆匆地睁开眼，脑海里的立体图瞬间歪了一角，她感觉自己的腰被人非常用力地箍着，力度之大几乎让人窒息，又是几声爆炸的巨响，飞射而来的飞行魔兽翅膀断裂，一个接一个地坠地。

    然后是瞬森見葉本人，她连连咳嗽着，也被扔到了地上。

    「别给老子添麻烦，臭小鬼！」爆豪胜己皱着眉毛不爽地吼了她一句，就转过身暴躁地冲着绿谷出久和饭田正哉吼了起来：「白痴吗你们，没看到自己人也在旁边吗？！」

    「对啊，怪不得刚才爆豪是从那边冲过去的，原来是为了避开瞬同学啊！」切岛仔细想了一下，顿时恍然大悟，「真是冷静啊你！」

    「你说什么废话！」

    「瞬同学，非常抱歉！我，在这里，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饭田正哉百米冲刺到了黑发少女面前，一本正经地连声道歉。紧跟在他后面的时候惊慌失措地绿谷出久，结结巴巴地说：「对对对对不起瞬同学！」

    「咳...咳。」她一边摇着头表示没事，一边咳嗽着有些费力地抬起脸。她抬起头的时候，饭田正哉和绿谷出久都「啊」了一声，因为她脸颊上有股反常的潮红。

    「是硝化物中毒吗？！」绿谷出久顿时开始碎碎念，「好像是有听过这样的说法，吸入硝化物会导致中毒，中毒者会有剧烈的搏动性头痛，常有恶心、心悸、面部发热、潮红，小胜的个性好像就是手部分泌类似□□的东西......」

    「怎么了？」听到他的碎碎念，丽日御茶子和蛙吹梅雨顿时担心地围了过来，伴随着饭田正哉「快！通风！」的指挥，把少女团团围住。

    瞬森見葉有些吃力地抬起头。她一时喘不过气，发不出太大的声音，只能透过人群的缝隙费力地望了出去。

    等...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那一边，切岛锐儿郎勾着爆豪胜己的脖子，两个人越走越远。

    「等...」她咳嗽着，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说话的细微声音完全被掩盖在了周围人七嘴八舌的声音里，谁也没注意到她在说话。

    为什么...你...

    下一个瞬间，爆豪胜己突然回过头，向她的方向看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