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嗓子出来,两个人都愣了。
尤喜儿成天拿她和周密胡乱打趣儿,可从未真的这么想,而周正每天满嘴的讨厌、烦人、坏的冒泡的周密,忽然就变成了她心中一夫当关的人。
周正赶忙表情讪讪的收回了要打她的手,“让你气我!害我大脑错乱说错话!”
尤喜儿愣愣的望着她,突然冒出一句,“你这不是错乱,是□□吧?”
周正被噎的语塞,是啊,她怎么能说出喜欢周密的话?他是户口页上的弟弟啊!再退一步说周密还是个小孩儿,谁会喜欢一个小孩儿!
她在心里极力否认着所有的语言和态度,不不不!一定不是,简直被尤喜儿气疯了,乱说的!
尤喜儿撇撇嘴,“不愿意说就算了,反正我的秘密你也知道了。我说你怎么在学校三年都没有早恋,原来秘密在心里啊!”
仗义的周正哪听的了这话,赶忙分辨说,“我才没秘密!刚才就是被你气的!我要真有喜欢的人铁定第一个告诉你!”
尤喜儿点点头,突然多了满腹心事,又沉默不语。
周正松了口气,轻轻摇晃她,“你怎么了,一晚上突然多愁善感起来了呢?!”
对方抬起头,哀怨的看她一眼,“你没喜欢过人,怎么知道我的难过。我那么喜欢他,他从来都不拿我当回事,我每天都想看见他,没有他就像日子少了什么!他还总是捉弄我,我虽然嘴上说生气,但心里确实甜蜜蜜的,很快就不生气了,上次你们家周密踢了他,我看着他受伤比我自己受伤还心疼,又说不出,真是太难过了!呜呜!喜欢一个人真难过!”
一席话说的周正呆住了,从古至今世界上又有谁能说清男女感情这件事,她一个懵懂少女又能有什么经历和心得来劝慰朋友呢?
她只好无奈的皱着眉拍着她的后背说,“哎,你难过什么,你跟他说嘛,说明白了,他就喜欢你了!再说他不喜欢你也没关系啊,你比我幸福的多呢!看你父母和睦相亲的样子,我真的好羡慕,你不知道我父母即使这次没吵架之前也没有在外人面前那么恩爱过,你妈妈对你温柔可亲,而我妈总是从小就对我很严厉,我嫉妒你都来不及!”
尤喜儿泪眼朦胧的抬起头,“真的么?我有那么好?”
周正翻个白眼,“不是你,是你妈妈和你家。”
“哦,那你要是喜欢,以后就经常过来,反正平时也是我自己。”
周正点点头,说到这个,突然想起自己出来的时间不短了!妈妈还让自己晚上回去吃饭!她赶忙一边跑到客厅一边换衣服说,“我要走了!我要走了!忘记时间了!太晚我可不敢走了!”
尤喜儿拦着她说,“那等我爸妈回来送你走吧,这都九点了,她们很快就回来了!”
周正的家教良好,礼貌和规矩并不差,怎么好意思因为玩的忘了时间让人家父母送自己呢?
俩人正争来争去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敲门!
尤喜儿吓了一跳,父母是带钥匙的,这么晚谁会敲门呢?
周正出主意说一人手里拿一把刀,然后把门缝拉开一点,链子先别划开,看看来人再说。
于是门外久等的周密突然看到门开了一条,而里面对着门缝的竟然是举着的两把菜刀。
三个人长吁短叹,均呼,“吓死人了!”
周正赶忙打开门,又惊又喜的问,“周密!你怎么在这呀?!”
周密抹了抹冷汗,“你说呢?当然是来接你啊!你们举着菜刀这是……”
尤喜儿连忙把刀收好,回来笑嘻嘻的拍了拍周正,“行了!有人护驾,你可以滚出去了~”
周正有些扭捏的暗暗踢了她一脚,嫌她多嘴。
外面的雪早已下了十公分厚,雪花还在零零散散的飘落,空气冰凉而清爽,走出工行的小区,周正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要在北京过年吗?”。
周密瞥着她说,“我不在家过年你好一个人得意?休想。八点多就到了,谁知道你跑出去玩。”
周正站定,委屈的解释,“我哪有出来玩!你到家的时候他们还好吗?有没有怎样?”
周密歪着头,似笑非笑的反问,“为什么不好?难道他们今晚会被妖怪吃了吗?要不是妈说你出来玩,爸又怕你丢了,我才懒得跑出来找你。”
周正一愣,原来他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一切正常了啊!
那,还跟周密提什么呢!他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差,没事再问出点事儿岂不是麻烦?
心虽然放下了,但多少还是有些抵触,她拍了拍手低声说,“那,那,回去吧!”
周密没说话,只是走在她前面。
过了几分钟他忽然自顾自的嘀咕道,“怎么后面有别的脚步声?”
周正的心里咯噔一下,马上跟紧周密,低声问,“哪,哪有?”
周密一回头,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捂着嘴结结巴巴的说,“鬼……鬼……黑衣服的没头鬼!”
只听周正“啊”的一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撞进周密的怀里,吓的浑身发凉,眼泪都奔出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突然感觉到周密半拥着她早已经咯咯笑的胸膛起伏。
周正这才知道被耍了,恼羞成怒,一把推开周密,弯腰攒了一团雪,“嗖”的一下就冲周密脸上扔过去。
周密一闪,雪球扎进脖子里,又凉又刺,顿时跳着脚蹦了起来。周正得意的哈哈大笑,早忘记被吓唬的倒霉相。
周密如何能甘心?他速度又快又有力量,直接跳起来踹了一脚旁边的小棵绿化树,顿时,干枯的枝桠上的所有积雪都震散了,刹那间盖了周正满身,连眉毛和鼻子都是白的,周正还保持着抚掌大笑的姿势,这样真是滑稽极了。
就这样,两人越打越热闹,周密始终是笑盈盈的陪着她闹,虽然屡屡还手,却从未大力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反倒是周正手无遮拦,无论团了多大的雪球都直接往周密的脑袋上招呼,也亏的她小脑发育不好,一直扔不准。
夜半的街边,再也没有一个人影,静谧而清丽的夜晚,雪渐渐停了,一望无尽头的雪路上,温暖柔黄的路灯高高挂起它的光明,照着他们俩走过的地方留下的两对欢乐的脚印,还有地上散碎的,像被快乐膨化的雪,都纷纷闪着钻石样纯净的光。
回到家的时候,两人衣服里面又是汗又是雪,潮湿了一整片。
白敏熹开门看到周密安然带着周正回来,刚刚还焦急的心顿时化作安慰,她轻声问道,“正正,吃饭了吗?“
周正下意识的瞧了瞧房间里没有爸爸的身影,白敏熹解释说,“你爸爸跟周密吃完饭,爷俩看了会电视,就回单位值班了。”
周密点头承认,周正总算真正把心放在肚子里,原来父母真的没事了,看来像普通父母一样,也就是吵了一架,早晚都会和好。但她那里想得到,白敏熹安之若素的态度背后藏了怎样一番纠葛的心战。
1997年的春节过的不咸不淡,父母交流似乎越来越少,虽然日子跟往常没什么区别,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变得更暗淡了。
过年没多久,周清煜的工作似乎变得特别繁忙,于是,顺理成章的加班时间也变得越来越漫长,周正曾问过妈妈,如果武装部天天都让部长值班,那其他人都干嘛去了?
白敏熹笑了笑没回答。
虽然晚上回来的少,但不曾减少和孩子共处的时间,尤其是对周密的辅导也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他想趁着自己还能跟上周密飞速的学习能力的时候,能做多少是多少,等周密真正上高中了,恐怕他再想辅导也有心无力了。
同时,白敏熹也对周正的学习盯的紧,她这种陀螺性格,不抽就随时歇菜,成败就在眼前了,岂能大意轻敌。
于是从周一到周末,英语补习、语文独训、数学日考、其他辅助科目不定时抽查,周正真的像个陀螺一样忙的晕头转向,但不可否认,白敏熹的督促和周密对她理科持续以来的强化训练起到了相当的作用,她的成绩在接下来的几次模拟考中,基本上没有掉过班级前十,有这样的文化课分数,在特长生中的确是佼佼者了。
L市每年的特长招生考试都在四月进行,周正轻装上阵,背着画板,端着水粉盒和笔袋,拒绝任何人送,独自奔赴考场。
一个星期后,白敏熹托人提前打听L市特长生成绩总汇,周正专业排名第一,素描、水粉、速写三项总分300,她独获295,远超第二名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白敏熹激动坏了,知道成绩的一瞬间,眼泪不自主的涌出,赶忙用手边扇风遮挡,朋友也由衷赞扬周正的了不起,要知道这个专业成绩在L市的中考中是从未有过的,何况今年考生多、考题难、河北省重点示范高中L市一中又录取的少的可怜。
反倒周正知道后却没什么惊喜,还反问了一句,“为什么扣了五分?”
用尤喜儿的话说,最有魅力的女生就是周正这样当自卑的时候越发显得不要脸,但绝对自信的时候又显得二百五的主儿。
两个月后,暑夏刚至,中考开始。
报考L市一中考生四千五百,当年录取六百,在最后文化课重头戏中,周正排名172,即使完全抛弃特长生的身份,她也可以昂首挺胸以上等生的姿态跨进新的一段人生。
上帝好像遗忘了她很多年,突然有一天想起赶忙补偿一样,还嫌不够似的助她锦上添花。中考刚结束,周正准备好好在家等着看香港回归交接大典的时候,被市游泳队一个召唤,参加了省青少年游泳联赛。
周正从来没有在人生中取得过这样的辉煌,她一下把过去十几年失去的荣耀全都赚了回来。中考的大满贯让她情绪激动导致肾上腺素增加,就这样,稍不留神,在女子组400米蛙泳中,省记录被周正破表。拿了奖杯不算,这成绩直接被队领导帮她申过了国家二级运动员。
后来的很多年,每每周正回顾这段往事的时候都打了鸡血一样对她儿子讲,“你妈我当年!啧啧!地球第一。”
“那我爸呢?”
“……你爸不算!”
“为什么?”
“因为他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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