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终究是没有追上但丁,对此杰森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把自己家里有最高机率把韦恩庄园变成韦恩凶宅的那两只摆平,杰森一点都不想要从“我的弟弟被另一个愤怒的弟弟砍死了”升级成“我拯的队友被另一个愤怒的队友捅死了”,真的,先是被拔除哥哥优势,再来一个人间毁灭倒时计,这是什么宇宙级危机处理专家证照考试现场吗!
都已经从普通的义警红头罩变成了佛系的头罩大师,解除了危机难道还会进化成头罩大佛吗,拜托别闹了,他只是想要砍树回家而已。
没有追上但丁,却在途中捡到了一个翠西。根据 V 的解释,她和蕾蒂两个人在第一次挑战尤里曾失败之后,就被抓去作成了类似电池一样,驱动尤里曾“创造”的恶魔,而但丁和尼禄救出两位女士的方式就像是把需要被驱动的外壳打坏,使內里的电池不再被抽取能量。
比起杰森这个对(这个世界的)恶魔一窍不通的人类,翠西很快就抓到了整个委托案件的重点:“那个恶魔究竟是谁,V?他是从哪里来的?尤里曾不是恶魔,我很确定,我就是从魔界来的。”
不等 V 回答问题,一直在观察 V ——或者说 V 身上图腾的翠西突然倒吸了一口气:“我的天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像是触发了某个机关,让 V 开始自述一个月前那月黑风高的夜晚,刚刚断了那时候还不知的是亲儿子的儿子的手臂的维吉尔,是如何心如死灰在自家灰败的老宅给自己做人性分离手术,分出了一个念诗青年 V 和一个种树之王尤里曾。
一时之间杰森突然明白了自家老爹虽然选择了蝙蝠这个和无数经典超自然文学有剪不断理还乱关联的生物作为自己的象征,但是本人却始终信奉科学,直到杰森没事去招惹了一家猎人,彻底打开超自然世界的大门。
对超自然生物来说,他们大概有某种□□,规定逻辑还有科学这种东西一率直接摁死在出生的时候。跟他们搞推理,玩分析,还不如直接抄一把四十米长刀对着目标没有任何战术就是莽一波。
“所以到底能不能来个人解释一下,为什么维吉尔拿把刀捅自己就变出了一个人一个魔?”按着发疼的太阳穴,杰森决定用最后的力量帮逻辑做一套 CPR。
“因为阎魔刀有‘分离’的力量……” V 重述了一次他前不久才讲过的话。
杰森要听的不是这个,他连忙摇手打断了 V 的重述:“这个你刚才说过了,我不明白这背后的原理是什么……是分离了恶魔和人的 DNA 吗?就假设来自父系和母系的 DNA 可以分别作为两个独立个体存在,虽然我一点都不想要知道 22 条组不成对的体染色体加上一条 X 或 Y 染色体会变成什么生物,我也不是遗传学家,但是……那个……难道分裂出来的两个个体不该有一个是女的吗?你懂的,有 X 染色体的那一半?”
翠西和 V 双双用听天书不明所以的眼神回敬杰森。
“还有这个分离的功能究竟是怎么运作的?”杰森举起双手开始比划,“但丁说维吉尔曾经捅了他不知道多少次,但是现在看起来但丁身上既没有缺胳臂也没有少腿,可以推论出‘分离’不是一个被动功能,如果是主动触发……难道是一刀砍下去的时候用念力冥想自己想要分出去的东西吗?”
“这个……呃……嗯。”张开嘴又闭上,对于杰森问的所有问题,V 都没有答案,“可你出现在我们的世界,这件事情本身也不科学。”
“也不能这么说,不同宇宙之间的跳跃可以用量子纠缠来解释……”杰森还没有暖场完毕,震动突然自脚下传来,并且很快的开始加剧,从微小的嗡鸣变成大块土石的崩裂。
这是邪恶之树即将结出果实的征兆。
顾不上科学地检讨阎魔刀的使用方式以及多元宇宙存在与穿越的辩证,三个人拔腿就往邪恶之树的主体部分冲过去——那棵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地表拔高升起,要说在这种地动山摇的情况下哪里最安全,肯定是邪恶之树的内部。
果不其然,讨伐尤里曾大魔王的小队成员全都在树体内的空洞处集合——包含一脸苦大仇深,估计是讨伐魔王失败的尼禄,还有讲没两句话就迫不及待要去找尤里曾继续干架的但丁,以及把女汉子的那一面藏的严严实实,外在表现完全是但丁迷妹的妮可,她甚至送了但丁一顶浮士德帽作为见面礼。
那是杰森第一次看到有人用戴上帽子这么短暂的瞬间,完成从颓废到骚气的变身。
讲真的,就连哥谭最疯狂、最不按牌理出牌的阿卡汉居民们,也没有哪一个可以这样瞬间无缝切换风格。
“V,我错了。”杰森拍了拍全程用死鱼眼观赏完但丁太空步的 V,“阎魔刀还是有从但丁身上分离出一些东西的。”
“比如说羞耻心吗?” V 捂着脸,好像完全不敢面对眼前的场景似的,小声地叨念,“他二十年前这样干人家还会说一声小伙子挺帅的,一把年纪了还这样老不正经。”
“可是我明明有看到你挥着手杖跳雨中曲。”杰森的鞋尖踢了踢 V 的手杖。
“不,你没有。” V 一把将手杖挪到杰森踢不到的地方,“和但丁不一样,我是个正经人。”
杰森正打算开口回敬 V 几句,那边的但丁已经和尼禄为了谁要去追击尤里曾争执了起来,但丁坚持这是他的工作,尼禄则是对于但丁曾经说他是个“累赘”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打算用行动证明自己的实力。
如果 V 从一开始就不知道尼禄的身份,他肯定会鼓励尼禄一起去,不管怎么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胜算。
但尼禄是他……是维吉尔的儿子,V 到现在都无法想像到时候该怎么用父亲的身份和尼禄说:“儿阿,拔你手的时候阿爸还不知道你就是阿爸的亲儿子,真是抱歉。” 万一尼禄一个恍神被尤里曾弄死了,那他岂不是要宰了自己帮儿子报仇?
然而当 V 打算帮但丁说句话的时候,杰森却已经抢在他之前开口:“好啦,就让他去呗!腿长在他身上,难道你还打断他的腿不成?”
觉得自己找到盟友的尼禄更是硬着脖子向但丁赌咒发誓表达自己非去不可的决心:“说得没错,要嘛你现在把我的腿也砍断,否则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到尤里曾面前去!”
“你……哎,随便你吧。”但丁和尼禄两人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好一阵子最终是年长者叹着气退让,“我们各走各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想办法自己先走到尤里曾面前,休想指望我还会等着你。”
“嘁!谁还要你等,我还怕你这老骨头赶路赶到一半散架了呢!”尼禄和但丁叔侄分别气鼓鼓的个自选了一条路前去追赶尤里曾,留下女性队员们还有一个冷不防被杰森抢走台词,尚处于震撼之中的 V。
“你都干了些什么啊!” V 用尽了力气抓住杰森的衣服把他扯向自己,语气森冷的不像那个吟诵诗句的优雅诗人,布满了裂纹的脸看起来像是恐怖片里爬出的恶鬼,“那个小子完全派不上用场,这是去送死!”
被质问的杰森小心翼翼地把 V 的手从自己的衣服上剥开,在看到那些不断崩落的粉尘时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尼禄看着就不是乖乖听话的类型,强押着他留下来,到时候这小子肯定偷偷摸摸的跟上去,中途要是出了什么事,连去哪里救他都不知道。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跟着,至少我们都知道他什么时候应该出现在什么地方,要是没有发生我们预期的状况,那肯定是出事了。”
说着,杰森伸了个懒腰,隐隐还听到脊梁骨因为伸展的动作而发出喀喀的声响。
“走吧,要是再慢慢磨蹭下去,可就真的追不上那两个人啦!”语毕,杰森在原地反覆弹跳了几下,像是急着要去郊游却不的不等待慢动作的小伙伴一样。
扶着快要走不了路的 V 一起,两人循着但丁和尼禄前进的方向徐徐前进。
***
V 看不透搀扶着自己的男人。
作为维吉尔的一部分,V 虽然会在但丁面前引用诗句自嘲 “我只有两天大”,但这不表示他的心智就真的如同幼儿一般。
维吉尔在追求力量的过程中伤害过许多人,当 V 作为维吉尔被压抑的人性从本体被剔除时,从人的角度回想“自己”曾经做过的事让后悔几乎要吞没了他,但悔恨归悔恨,这不代表他甘愿就这样乖乖等死——他想要活下去,重新成为维吉尔。
但要重新和尤里曾合二为一,光靠他现在这个残破的身躯是做不到的,他需要但丁的帮助。
这挺讽刺的。作为维吉尔的时候,他和但丁斗了一辈子没有一次赢过,而现在他却得仰仗但丁的帮助才有可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在 V 为求一线生机自愿低头走入 Devil May Cry 的大门时,某种意义上他已经永远的输给了但丁。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嫉妒——嫉妒但丁的好运气,嫉妒他为什么总是两人之间的赢家,但丁从来不需要失去任何东西,不像他,无论怎么样挣扎着希望获得力量,最终却总是被夺去一切打落尘埃。
他真的不是一个好人。不像但丁或者是他任何一个伙伴,更比不上尼禄,那个孩子比他和但丁都更有人性,一个月之前的维吉尔势必会把这看作软弱,但此刻的 V 却只感到无比的庆幸,因为人总比恶魔更柔软、更宽容 (这表示他还有那么一点机会拥有家人)。
看吧,就连他为尼禄感到欢喜的理由都如此的自私,V 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身边这个男人会愿意在这一个月中跟着他,就连现在都搀扶着他前进。他不是还要找寻回家的路吗?现在难道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丁和尼禄去对付尤里曾,周边也没有什么太过强大的恶魔,他为什么不抓紧时机去做自己的事,反而要帮着自己?
“这个嘛,我觉得是因为我没有办法放着缺爱——尤其是缺家庭温暖——的人不管吧。”杰森突然开口,才让 V 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把脑子里徘徊不去的问题宣之于口。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V 露出一个苦笑,“我从头到尾对你们隐瞒了多少事情,你怎么能确定我表现出来的一切不是苦肉计?”
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来不及憋住笑声的杰森“噗”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觉得在暴走家庭伦理剧场这方面,我还算是挺权威的。”
“你?你才多大?又知道多少‘家庭伦理’的事情?”V 忍不住摇头,把杰森的发言当成是年少轻狂的表现。
“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的年纪……唔嗯……不好算。”杰森神秘的朝 V 挤了挤眼睛,“但是我跟你保证,关于‘家庭伦理’我知道的可多了。”
“我知道身边有一个无法超越的兄弟是什么样的感觉。无论你怎么努力,怎么逼迫你自己,在每个人眼里你永远都是列后的那一个。”
杰森想起迪克,飞入韦恩家的第一只知更鸟,神奇小子传说的开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格雷森。那时候他可讨厌迪克了,即使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有一块角落会觉得酸酸的,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和当初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知道有一个名声响亮的父亲,作为儿子要承受什么样的期待,要忍受什么样的敌意。”
当杰森还只是韦恩家的“慈善事业”之一时,他的一举一动无不被大众用放大镜检视,一点点行差踏错都是“为韦恩家世代累积的名声带来污点”。当他被正名是韦恩家的血脉时,蜂拥而来的是各式各样的“评估”,看他究竟会让韦恩之名更上一层楼,还是让这个名字从此烟灭在哥谭百年时光中。作为蝙蝠侠的弟子,前头还有一个把罗宾之名镀了金的前辈,那就更不用说了——来自哥谭恶棍们以及正义联盟英雄们的双边审视与比较,承受能力差一点的怕是已经回家抱着棉被哭了。
“我亲眼见过有人用一辈子的时间怀念失去的家的温度,直到新的家庭都要差点分崩离析时,才发现家庭可以有不同的定义。无关血脉,更遑论遗产。”
杰森永远会怀念和彼得还有勇度一起在星辰大海之间穿梭的时光。他希望那两个人在伊戈事件之后可以相处的融洽一些,但是以彼得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个性,勇度很可能已经用飞箭把他钉在墙上当装饰了。
“有些家庭背负着来自先人的包袱,那些父辈不愿意,或者耻于告诉孩子的过错。”
瓦坎达皇室隐藏的血案不但让两位皇室成员差点要死战到底,还让杰森赔了一只 J 蝠,换了一顶十分坚固但是也引来很多不愉快的误会的振金头罩,希望两位皇家堂兄弟一切都好,最要紧的是把他的 J 蝠照顾好——在杰森有能力去把牠领回来之前。
“还有人过于希望改写过去发生在自己家里的悲剧,却引来更大、更惨痛的变化,才让他认清我们只能接受不完美的过去,同时试着让未来不要重演那样的轮回。”
闪点的时间线本不应该存在,现在应该也已经消失在平行宇宙当中。但是托马斯和玛莎的悲痛,以及他们见到布鲁斯和杰森时的狂喜都已经永远的烙印在杰森的脑中,那是父母对于子女最卑微也最沉重的期望——好好的、健康快乐的活着。
“不管是恶魔还是人,我们的差距其实没有那么大。每个家里都是乱七八糟的,就算是神,祂也不见得可以搞定自己的老婆孩子。”
亲爱的路西法,希望他们家可以在不毁灭世界的范围内处理好自己的家庭问题——就算要再来一次启示录大洪水,至少也请选在杰森百年飞升之后。
“所以我说像你这样的,明明很想要有个家,有可以回的地方,可以吵架甚至打架的对象,当想要去外头搞事的时候回头吆喝一声可以招来一群不用担心背刺自己的帮手……就当作是我多年累积下来的坏毛病吧!反正我的老本行是干义警的,本来就是祖传的多管闲事。”
杰森重新把 V 的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上,让自己可以更好的支撑 V 的身体。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我是挺看好你们家的,虽然交流的方式血腥了一点,可是但丁一听到你的名字就紧张得跟什么似的,尼禄我虽然不是很熟悉,可是看起来也是个善良的人。”
V 的思绪飘到了维吉尔为了阎魔刀而夺走尼禄手臂的那一天。
是啊,尼禄可不就是个特别善良的好孩子吗,那时候还想要请他吃饭来着。那时候拿了刀就走,可不就像是那些不负责任,只知道回家拿钱的渣爹一样吗!
要是时间能够重来,他肯定会吃了饭再走的。
——感谢头罩大师的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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