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罪犯

    洁白的鸟儿成群结队掠过低空, 湿润的海风扑面而来,夕阳将天边的云彩染成绚烂的金红色。

    城市边缘人烟稀少的一角, 原本平静的空间忽然产生了剧烈的波动。

    源纯带着爱丽丝现身了。

    “这也是你的异能吗?”爱丽丝惊叹道, “感觉好厉害,超级实用!是不是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

    “也不是没有限制的, ”源纯牵着爱丽丝的手, 带她走向海边, “我可以把你带出港黑大楼,但不能直接去冬木市。我们得换个交通工具。”

    鉴于飞雷神之术只能移动到有术式标记的位置, 源纯在来到横滨后,本着有备无患的念头,逐渐养成了四处叩章的习惯,每次逛街都会随手留标记,乾隆皇帝都没她勤快。

    发展到现在, 整个横滨几乎没有源纯不能去的地方。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爱丽丝的兴趣被勾起来了, “幻术的效果能维持多久?林太郎应该已经发现我们偷偷跑出来了吧?这里还是港黑的地盘, 他一声令下我们就会被抓回去了。”

    “放心啦,有几个拦路的我揍几个,”源纯撸起袖子晃了晃拳头,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至于怎么赶路嘛……你是想有趣一点呢?还是想常规一点呢?”

    五分钟后。

    平静的海面上, 一只小竹筏劈波斩浪, 高歌猛进, 速度快得像是装了个强力马达, 眨眼间冲出去老远,勇猛无畏地奔向大海深处。

    爱丽丝抱着桅杆坐在竹筏旁,她脱了袜子,把腿放进海里踢水玩。

    朵朵水花飞溅,小姑娘笑得特别开心,她举起手大声宣布,“我喜欢这只船!”

    “它叫渡情,”源纯卖力地撑着竹筏,双手捯饬得飞快,都出现残影了,“我们家乡有个说法,十年修得同船渡,意思是说,上辈子我们要在一起十年,今生才能有同坐一条船的缘分。”

    爱丽丝眨巴着眼睛,露出天真无邪的表情,“如果是这样,小纯你前世到底谈过多少次恋爱呀?”

    源纯:“……这真是个犀利的问题啊!”上辈子谈了多少次恋爱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辈子我母胎solo至今,目前正跟你私奔中。

    划了一会儿船,源纯感觉超级累,胳膊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她停了手,靠着爱丽丝坐下,打算歇一会儿再努力。

    爱丽丝体贴地递给源纯一杯饮料。

    小竹筏随波逐流,漫无目的地四处飘,渐渐靠近了一艘正在巡航中的货轮。

    感觉到有阴影笼罩而下,爱丽丝停止踢水,转头一看,警惕起来,“哦不好,靠得太近我们会被吸过去的……咦?那个标志,这是港黑的船。”

    “这么巧?不会是来抓我们的吧?”源纯叹了口气,她握紧竹竿,把小竹筏往外划,远离货轮。

    “稳住,应该是路过。”爱丽丝冷静地说,“这片海是港黑控制的,有人巡逻很正常。”

    “我们换个交通工具行吗?”源纯的手腕愈发酸疼,她甩了甩胳膊,回头征求爱丽丝的意见,“换个更好玩更智能的!”

    “好呀,”爱丽丝耸耸肩膀,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反正你安排就行了,我只负责跟紧你。”

    正准备结印的时候,源纯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她仰起头看向货轮,凭借着极佳的视力,她看到甲板上有不少黑西装们正端着枪来回转悠,巡逻警戒。

    “既然遇到自家的船了,你不打算打声招呼吗?”源纯用眼神疯狂暗示。

    爱丽丝挑了挑眉,“说的也是哦。”

    “我先来!”源纯用手拢在嘴边,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唤,“上面的朋友们,你们好吗?”

    爱丽丝紧跟着喊道:“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

    听到人声,黑西装们纷纷朝船舷聚拢,低头张望。

    然后他们看到两个小姑娘在一只小竹筏上又蹦又跳。

    黑西装们:“……”卧槽?眼花了吧?那是什么?!

    源纯皮完就跑,她迅速用通灵术召唤另外的奇趣坐骑“百年苍郁”代替了渡情。

    “百年苍郁”是一只硕大的龟,龟背上驮着一张舒服的床榻,床尾还长着树。

    比起渡情,乌龟船显得豪华了许多,最重要的是乌龟船不需要源纯手动划,它可以自己游。

    龟没有辜负源纯的期待,它摇着尾巴一溜烟地游远了,把大货轮甩在身后。

    货轮上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果然是眼花了,要不然这青天白日的,怎么会看到有女孩子在海里骑乌龟呢?

    又不是小猪佩奇!

    “呸!你们不是眼花,你们是出门就没带眼睛!”领头的小队长破口大骂,他紧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满头冒冷汗,双手微微颤抖,“快!快追上去!刚才那个是爱丽丝小姐!她跟人私奔了!首领让我们把她请回去!”

    黑西装们面面相觑,心想爱丽丝小姐不是首领的异能吗?她跟人私奔了,四舍五入就是……

    不!住脑!不要再想了会被灭口的!

    |||

    首领说了要抓私奔的大小姐,港黑全体成员当然得听话地动起来。

    太宰治调动了三个小队,全城排查源纯和爱丽丝的位置。

    中也则坐在车前盖上咬牙切齿地给源纯发短信,收不到回复就打电话,无人接听就继续打,直至听筒中传来客服小姐姐冷漠无情的提示“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别多想,应该是没电了,”太宰治懒洋洋地说,“我敢肯定她出门没带手机。”

    中也怀疑地问:“为什么?”

    太宰治手腕一转,把自己的手机屏幕展示给中也看。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拍摄得很匆忙,画面有些模糊,但仍能看出那两个挨在一起开心挥手的女孩就是源纯和爱丽丝。

    “巡逻小队发来的,”太宰治解释,“他们说刚刚碰上了两个划着竹筏的小姑娘,领队认出了爱丽丝。”

    中也差点儿从车前盖上滑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竹筏?她俩是打算乘着那破玩意儿去冬木市?”

    “所以我说小纯没带手机啊,”太宰治耸耸肩膀,“她随便打开一个地图APP导航一下就知道了,那是去东京的方向,不是去冬木市的方向。”

    “……问题不是这个吧!”中也单手捂脸,心想源纯还能更浪一点吗!她就不怕翻了船被淹死!

    中也让属下安排了一艘快艇,正准备赶过去亲自抓人的时候,太宰治的手机又收到了一条信息。

    打开一看,还是照片,但这次的主体不是可爱的小姑娘了,而是一只非常非常大的乌龟。

    中也的表情一片空白,“这是什么?”

    太宰治冷静地回答:“小纯变出来的,她带着爱丽丝骑乌龟跑了。”

    中也一把揪住太宰治的衣领,扯着他跳上了快艇,他抓狂地喊道:“别磨蹭了!现在就去追!”

    我倒想看看源纯还能掏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交通工具来!

    众所周知,flag是不能乱立的。

    狂暴的中也把小快艇开出了宇宙战舰的速度,风驰电掣地赶上了货轮。

    前来迎接他们的领队神情忐忑,他支支吾吾地告诉两位顶头上司,实在不好意思,把人跟丢了。

    “哈?”中也气笑了,“你告诉我货轮的速度赶不上乌龟的速度?”

    领队很委屈,他结结巴巴地说:“倒、倒不是因为这个,我们眼看就要追上了,她们又换了交通工具……”

    中也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这次换了个豪华热气球,直接飞走了,而我们飞不起来。”领队硬着头皮说,他的声音中透着一丝淡淡的委屈。

    中也:“……”果然!我就知道,没有最浪,只有更浪!

    太宰治:“哈哈哈哈哈!”

    中也一脚踢向旁边,他埋怨道:“你就会哈哈哈!你还能干嘛!”

    “看你们乱哄哄地折腾很有趣啊,”太宰治不怀好意地笑了,“有件事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既然知道小纯要去冬木市,你们直接去冬木市堵她不就好了?为什么要费劲巴拉地在后面追呢?”

    中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可能是因为傻吧。他默默地想着,露出核善的笑容。

    太宰治恍若未觉,“她还把你的卡顺走了吧?”

    中也:“……本来就在她那儿。”

    太宰治伸手掏了掏兜,“啊,我的卡好像也被拿走了,真是的,她想要就直接开口嘛,我又不是不会给……”

    “总之,等她刷卡消费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确定她的具体位置了。”

    |||

    午夜已过,月色寂静,冬木市陷入香甜的梦境中,满城的灯火熄灭不少,只剩下零星几点微光闪烁,像是在黑色丝绒布上洒下了一把璀璨的钻石。

    “真美啊,”爱丽丝靠在吊舱边缘,低头朝下张望,她冰蓝色的眼瞳中倒映出点点亮光,“横滨的夜晚跟这里相似,但要更亮一点,我经常晚上不睡觉,偷偷趴在窗边看……”

    “要下去啦,”源纯朝爱丽丝伸出手,“你喜欢刺激一点的降落方式?还是平淡一点的降落方式?”

    爱丽丝想了想,“刺激一点的?”

    源纯把名为“鸾”的热气球直接收回了奇趣坐骑栏。

    呼啸的风愈发狂烈,两人在半空中无凭无依地悬停了一秒,直勾勾地朝下坠落。

    LO裙宽大的下摆被吹得像伞一样膨开摇曳,爱丽丝翻滚了三百六十度,忍不住大声尖叫:“啊——”

    腰间探上一条手臂,源纯稳稳地抱住了爱丽丝,她调整好姿势,打出一记太阴指,借力施展大轻功,踏着墨色气劲在空中身姿灵活地辗转腾挪。

    “别怕!”源纯大声说,“不会掉下去的!”

    紧紧捂着小脸的双手挪开一条缝,爱丽丝睁开眼睛,紧张地四处张望。

    她发现自己正被源纯抱着飞。

    浓郁深沉的黑暗如水流般静静淌过,如果不是感到下方城市中的光斑越来越近,爱丽丝甚至产生了一种“我正在悬空”的错觉。

    “刺激吗?”源纯笑着问。

    “……刺激!”短暂的沉默后,爱丽丝开口说道,她略微颤抖的声音中渐渐透出激动的情绪,原本就很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飞高点飞高点!”

    源纯:“好嘞!”

    两人在天上玩够了才落下去的,降落的地点靠近城市边缘。

    既然这里是圣杯战争的战场,那肯定是高手如云,在没有探到其他参赛者的底之前,源纯不会贸然暴露自己的能力。

    她的目的是找个魔法阵研究一下,看看能否召唤出二大爷,圣杯之类的玩意儿暂时不在考量中。

    不久前刚下过雨,水汽饱和,空气略显潮湿。

    源纯和爱丽丝肩并肩从小巷子里走出来,沿着马路慢吞吞地前进。

    “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儿呢?”爱丽丝拎着裙摆,踩着地砖跳子,“我有点饿了,想吃小蛋糕。”

    “前面那个是不是甜品店?”源纯指向不远处的广告牌。

    “是!”爱丽丝目光一亮,拉着源纯的手带她往前跑。

    玻璃门被推开,风铃撞响,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刚刚走出柜台的小姐姐愣了一下,“你好?”

    “啊,”爱丽丝抿了抿嘴,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失望,“要关门了吗?”

    “是的哦,”小姐姐笑了笑,“是来买蛋糕的吗?很抱歉,只剩下两块黑森林了,我本来打算带回家的,如果你不嫌弃……”

    爱丽丝赶紧说:“没关系!”

    源纯掏出中也的卡,刷卡付钱。

    爱丽丝开心地捧着盒子坐进沙发里,迫不及待地拆掉包装,直接开吃。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你们的家长呢?”小姐姐收起pos机,看看源纯,又看看爱丽丝,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情,“最近这里非常乱,丢了很多跟你们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赶紧回去吧,不要在外面玩了。”

    爱丽丝吃蛋糕的动作微微一顿。

    源纯神色不变,她收起卡,礼貌地朝小姐姐笑了笑,“能具体说说吗?”

    源纯一时兴起拐了爱丽丝来冬木市,没有半点准备,对这座城市的情况完全不了解。

    但是没关系,情报随时可以收集,就比如现在,一个长期居住在此地的当地人是最能感受到周围环境微妙变化的,他们说出的看似平常普通的句子里很可能藏着关键线索。

    有那么一瞬间,小姐姐注意到源纯的眼睛里浮现了奇怪的图案。

    ……是错觉吗?她晃了晃头,忽然感觉有点懵。

    “具体情况……”

    小姐姐呆呆地重复着源纯的问题,沉思片刻后,她用空灵飘渺的声音回答:“最近几天,连着发生了好几起,闹得人心惶惶……家长的注意力移开了几秒钟,等他们再回头,就发现孩子不见了……放学路上结伴回家的小孩们,很晚了都没有回家,再去找,找不到……”

    非常规性失踪案件吗?很可能与圣杯战争有关系。

    源纯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爱丽丝吃完了一块蛋糕,心满意足地摸摸肚子,随口问:“哪里发生的失踪案件最多?”

    小姐姐回答:“就在……附近……”

    “很好,”爱丽丝拍拍手,“小纯,我们去看看?”

    源纯正有此意。

    抹掉小姐姐的记忆,目送着她顺利坐上电车后,源纯和爱丽丝拐进了一条黑漆漆的小巷子里。

    “异能只要释放就能被检测到,”爱丽丝说,“我觉得魔术应该也是同样的情况。”

    源纯的视线扫过小地图,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个绿色的小点,再往前,一条人烟稀少的马路上,一个红色的点带着两枚绿点慢慢移动着。

    “有道理,”源纯压低声音,“跟我来!”

    |||

    远坂凛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非常快,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嘴里蹦出来。

    她死死捂住嘴,把呼吸也放得非常缓,整个人僵硬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那个男人……他很危险……千万不能被他发现!

    可、可是他带走了两个无辜的男孩子……

    我该怎么办……

    或许是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远坂凛完全没意识到后面来了人。

    直到有人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精神高度紧绷的远坂凛吓得差点儿大叫出来,但一双温热的手从背后探出,动作轻柔、态度坚定地捂住了她的嘴,禁止她出声。

    片刻后那双手松开了,远坂凛颤抖着回过头,在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后,她微微一愣,心底如海啸般涌起的恐惧瞬间消退了不少。

    来人是两个女孩子。

    金发碧眼的小姑娘看起来只有八、九岁,她穿着红色洋裙,一手拎着小小的蛋糕盒,一手抓着同伴的裙摆。

    黑发黑眼的女孩子稍微大一点,可能有十二、三岁?她穿了件款式简单的黑色连衣裙,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嘘,”源纯轻声说,“当心。”

    “你、你们是谁?”远坂凛虽然松了口气,但并未放松警惕,“这里很不安全,快离开!”

    爱丽丝歪着头问:“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我、我的朋友走丢了,我得把她找回来。”远坂凛边说边后退半步,跟源纯和爱丽丝拉开距离。

    源纯忽然说:“我劝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远坂凛握紧了掌心里的宝石,“为什么?”

    “因为……”源纯挪开视线,看向远坂凛的身后,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声音也一下子变得冷冰冰的,“他看到你了。”

    “我能加入你们的聚会吗?”欢快的男声响起,一个穿着紫色外套的男人笑眯眯地走了过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目光茫然的小男孩。

    “晚上好,我叫雨生龙之介。”男人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他向前伸出手,腕上的镯子散发着幽幽的紫光。

    远坂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跳了起来,顾不上怀疑源纯和爱丽丝的身份,她下意识选择了向两个女孩子靠近,远离雨生龙之介。

    “他是坏人,那些失踪的孩子们就是被他拐走的,”远坂凛抬起手,把源纯和爱丽丝护在身后,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也有些哆嗦,但她始终没有再后退半步,“我让你们跑,你们就赶紧跑,别回头也别犹豫,听到了吗?!”

    “跑?别啊,你们要去哪儿?”雨生龙之介露出一个瘆人的微笑,“都跟我回去吧,我们一起——”

    “一起个头,没兴趣,”源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雨生龙之介的话,她边说边嫌弃地皱眉,“啧啧,看看你这身基佬紫,gay里gay气的。”

    爱丽丝双手叉腰,微微抬起下巴,露出高傲的神情,她默契地接上:“不约不约!大叔我们不约!”

    话音落下,源纯和爱丽丝同时看向远坂凛,她们一个目光中充满鼓励,一个眼神里全是期待。

    远坂凛突然感觉压力山大,心想这是几个意思,难道我也要一起说吗?!

    对呀对呀!源纯和爱丽丝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唉,真是没办法,为了表现我们团结一致……远坂凛想了想,清清嗓子,硬着头皮说道:“你、你这个丑八怪!离我远一点!”

    源纯和爱丽丝同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远坂凛:“………”哼!不会骂人难道是我的错吗!

    她嘴角一抽,把脸转向旁边,用手揪住自己的双马尾扯了扯。

    雨生龙之介:“……???”

    这三个小孩子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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