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叫上波尔斯和黑麦完全是一时兴起, 不过出乎琴酒意料, 海恩居然直接把他们带到他家了。

    好吧, 说“家”未免太过, 纠正一下, 是海恩在东京的住处。

    不过也算得上是他少有的常用住址了。

    琴酒略略好奇的扫了海恩一眼,红褐色头发的男子神色不变——依旧笑得那么欠揍。

    于是他也就闭口不言。

    一行四人正好凑成一辆车, 刚刚回国的琴酒自然是没把车开过来的,海恩同理,波尔斯很少来东京——他自获取代号以来,通常都在关西一带活动。

    于是交通工具的重任, 就当仁不让的落在了莱伊的身上。

    全程没说一句话就这样被他们定下来车辆使用权的赤井秀一:…………

    你们这样自说自话真的好吗?

    “司机”这个角色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在琴酒头上,除非他愿意。于是银发青年一脸淡定的坐在后驾驶上, 颇有几分冷眼看世间的淡然;波尔斯紧随其后, 一脸理所当然的坐在琴酒身边, 看的海恩眼角直抽。

    海恩内心叹了口气,心说我管不了你们还不能折腾折腾别人嘛。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迈开长腿坐了上去。

    充分的将肮脏丑恶的“欺软怕硬”社会现状体现的淋漓尽致。

    被当成“软柿子”的赤井秀一:…………

    你们就这样把开车的角色也定好了吗?!

    他深深体会到了黑衣组织的人情冷暖, 歧视链真的是无处不在啊……

    不过王牌探员也不是多话的人——或者说知道说了也没用——索性也就不争什么, 干脆利落的上了自己的车,坐上了被其他三人剩下的, 驾驶座。

    所以说,到底是为什么明明是我的车, 还要我当司机?

    黑发青年转动钥匙点火发动车子, 落下手刹踩油门的动作熟练流畅一气呵成, 眉眼冷静沉稳,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随着他的动作,红色的雪佛兰发出一阵轰鸣,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

    对此早有预料的琴酒稍稍挑了下眉,面不改色的将身体的重心放在靠背上,他不动声色的将目光投向黑发探员几秒,随即收回视线。

    修长的双腿交叠,左手抵在车窗边沿,掌心撑起自己的下颚,银发青年的姿态慵懒而随意。

    不过剩下的两人就没有这么休闲了。

    猝不及防下重心齐齐失调的两人略显狼狈。海恩红褐色的刘海糊了自己一脸,其中一缕似乎还戳到眼睛了;波尔斯相对好一些,但随着身体重重摔向靠背,他往日的面瘫脸差点没绷住。

    眨了眨有些刺痛的眼睛,海恩转头看向右手处潇洒的将汽车开成飞机的人,黑发青年的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实在看不出是不是故意的。

    海恩抽了抽嘴角。

    “你的车技可以去试试拍电影。”红褐发色的男子半真半假的提议。

    赤井秀一手握方向盘,墨绿色的眼睛斜了他一眼,不发一言。

    海恩:……

    他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个家伙给无视了。

    “你是说拍《速度与激情》吗?”

    低醇的声音在并不宽敞的车内空间响起,赤井秀一分心抬眸看向车前的镜子,镜中的银发男子似乎也正好看过来,冷绿色的眸子幽幽。

    赤井秀一移开眼睛,目光投向前方。

    海恩没有留意到这个短暂的、隔着镜子的对视。对于琴酒GET到了他的POINT,浪荡子显得很是高兴。

    “你也这么觉得吧?”

    “并不是。”琴酒目光倾斜,此前他看似悠闲,实则是在观察车内有无窃听器之类的东西,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异样之后,他也有了多说几句的闲心:“至少我不会去看。”

    “你去电影院看电影的次数还真不多,显然不能作为参考标准。”海恩面不改色的怼了回去,语气轻松:“Rye的开车风该不会是跟你学的吧?”

    琴酒稍一挑眉,表示这锅自己不接,他正打算开口讽刺几句,一个低沉的声线打断了他的想法:“Gin的开车风?”

    赤井秀一面上仍是平静的,只是绿眼睛里流露出的少许兴味昭示了黑发探员的好奇。

    “大胆,狂野。”海恩一本正经,随即吐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形容词:“......以及冷静和理智。”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形容很奇怪,于是顿了顿,接着解释起来:“算是狂野与冷静并存吧——疯狂的背后夹杂着近乎冷酷的精准。说你冷静却开的比谁都大胆,玩疯了的时候简直拿命在赌;说你疯狂……但又总是卡着那条理智的线。”

    说着说着,海恩若有所思,似笑非笑的看着琴酒:“大概是……在理智的边缘各种挑衅?”

    他还在征询琴酒的意见呢。

    琴酒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没打算开口,倒是一旁的波尔斯面露不解,“这跟Rye有什么关系。”

    海恩略一挑眉,也不纠结先前的话题:“的确不一样,虽然‘狂野’的部分倒是挺像的——特别是飙车飚的那么浪,还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的声音微微上扬,尾音流露出几分轻柔,满是调侃意味:“长发、绿眼睛、左撇子、精于枪法、冷静理智……说起来,你们两个还真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赤井秀一扯了扯嘴角,绿眼睛注视着镜中的人:“你觉得呢,老大?”

    琴酒眸色冷冷:“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他的眼神不好,你也要跟他学吗?Rye。”

    赤井秀一耸了耸肩。

    “我的眼神不好?你确定?”海恩挑眉,尾音略有些轻微的埋怨,听上去不似反驳更像撒娇——他分明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然而他蓝眸微眯略显委屈的样子,撒起娇来居然毫不违和。

    赤井秀一偏头扫了他一眼,没有搭理的意图。

    气氛车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看自家先生明显不在意的样子,波尔斯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缓和一下氛围的。

    不过……为什么我要做这种事情?

    青年认真严肃的想,明明一般来说我都是需要被缓和的那种角色才对啊!

    他的技能点显然没有在‘缓和气氛’上点上多少,“先生一般是不会教人开车的。”

    事实。

    虽然很生硬。

    好在这句话于技巧上来说烂的一逼,但好歹打破了此刻有些诡异的氛围。

    “说的也是。”海恩点了点头。

    “也不一定。”这话来自黑麦。

    波尔斯有些不爽的皱眉,年轻的黑衣组织成员看了看前面的两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琴酒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不一定?”他重复了一遍赤井秀一的话,然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镜子,“我怎么不记得我教过你?”

    “有句话是‘言传身教’嘛。”黑发探员面色不变:“虽然老大没有具体教我什么,但我已经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了。”

    “更何况——”他稍稍挑眉,绿眼睛呈现出一种挑衅的色彩:“如果什么都需要你亲自教的话,那么我岂不是太没用了?”

    海恩一把握紧了车门的把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隐隐泛白。

    维持住表面的平静,湛蓝眼瞳的男子偏头笑吟吟的看着黑发青年,然而蜜似的笑意却不达眼底:“你的学习能力也真强啊。”

    语气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夸奖。

    琴酒有点想要扶额。

    “Keep good men company and you shall be of the number.(1)”FBI的王牌探员懒洋洋回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句相同意思的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吧?”琴酒抬眸,脱口而出的是几句中文,不过在场的几位显然没听懂。于是银发青年懒懒一笑,冷绿色的眼睛仿佛能洞察人心:“小心一点,‘红色’染黑了,可不好看。”(2)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宛若炸雷,赤井猛地抬头,对上镜中银发男子不含感情色彩的眸子,绿眼睛沉沉如绿墨,透不出光,却仿佛能摄取人的灵魂。

    黑发探员眸色一深。

    他的手指僵硬的搭在方向盘上,通过血液传递至身体的每个角落,他很难思考对方言语中的隐含意味,五感在这一刻由于心憷变得外清晰。皮革的触感被指腹感知,车内空调的作用令空气显得微凉,于是四肢似乎也变冷了。

    黑发的FBI很快回神,挑眉正欲说什么——

    波尔斯特有的清冷少年音在车内响起:“你开过头了。”

    “啊……哦。”

    ……………………………………

    这件事告诉我们,开车的时候,千万不能分心。

    由于开过头,加上这段路是单行道,赤井不得不绕路,红色的雪佛兰奔驰在大街上,不用测也知道超速了。

    “不担心被交警抓吗?”海恩依靠在靠背的左侧,懒洋洋的提问。

    赤井秀一没有分给他半个眼神,语气平静无波,令(找茬的)人十分火大:“不会,即使有交警来,他们也追不上我。”

    “少说两句吧。”琴酒的目光凉凉的扫在海恩身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发染红了,以至于那家伙今日外活跃:“早点到不好吗?”

    但是任务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活跃?

    琴酒有点不高兴的想。

    也不知道是因为肚子饿了还是觉得没意思,海恩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他随意选了个关于‘枪.械’的话头,以此打发时间。

    不得不说,海恩纵横情场多年少有翻车,眼力还是很不错的。要知道一行四人除了他以外,简直一个比一个更寡言,一旦话题选择不当……就会变成他一个人的单口相声。

    ‘枪.械’无疑是一个安全且合适的主题,至少对于他们几个来说,还没有谁是不对枪.械感兴趣的。

    就这样,随着一个漂亮的转弯,车身划过一个完美的半圆,停在了一栋别墅的门口。

    “到了。”海恩第一个开门走下车。

    作为司机的赤井留在最后,等到所有人都下车,他转动钥匙熄火,然后打开车门,走到琴酒的身侧。

    银发青年探究的看着他,赤井坦然回视。

    半晌,琴酒挪开目光,声线清冷:“我不喜欢你的车。”

    黑发探员不明里就,但还是挑不出错的回了一句:“当然不能跟老大的车比。”

    不过你这样把我当司机然后又嫌弃我的车,真的好吗?——算了,他早该明白这位的性的。

    琴酒嗤笑一声。

    另一边的波尔斯正朝着海恩的方向走过去,完全没有意识到潜在的交锋;后者正在努力翻找着什么。

    多年的交情摆在那里,琴酒对海恩不说了如指掌,但大抵还是有些了解的:“你不会忘带钥匙了吧?”

    “当然没有……”海恩顿了顿,蓝眸中闪现出几分无辜:“就是不知道哪一串是对的。”

    他带着枪茧的手上赫然是两串颇为相似的钥匙。

    琴酒:…………

    这家伙的性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好吧,他冷冷的想,至少正事上面他没含糊过。

    海恩随意选了一把钥匙在自家门口试,鼓捣了半天宣布失败,不过这位组织的高层相当乐观:“看来是另一串了。”

    他将先前的钥匙收回,食指和中指扣住另一串钥匙,在指尖打了个漂亮的花,然后扣住钥匙准备插.进门锁。

    门开了。

    但不是海恩打开的。

    银色的门把手被按下,从别墅内被打开,旋转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角度,当好够外面的四人从空挡中看清一部分别墅内的风景。

    首先映入眼帘夺取注意的,是搭在银色门把手上面的、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女子的手。

    第一印象是骨架很漂亮,恰到好处的漂亮,五指修长却不显的纤细,骨节分明显出利落与灵巧。比例非常合适,是上能统筹谋划编写代码,下能拿刀拿枪杀敌阵前的合适。

    这双手还很白,不是那种玛德拉那种病态的苍白,也不是琴酒混血所带来的白,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白,带着晨间露珠独特的清润感,像少女唇边的一点天真微笑。

    肌肤细腻却不显柔嫩,有着常年斗拿枪才有的薄茧,映衬着修长的指节,显出独特的美感。

    这美感不是那种令人忍不住想要细细把玩的、脆弱的美;而是一种干练的、带有力量感的美。

    手腕也是一样的白,稍稍弯曲的形态显出几分不经意的脆弱。修长、且细,似乎只要用力一扭就能折断,因着手腕太细,手腕侧方的豌豆骨与其下的少许凹陷分外显眼,就像是翩翩飞舞的蝴蝶合拢翅膀,停留在她的手侧。

    就像瓷器一样柔弱易碎,然而随着视线上移,被挽起的袖口一下的一小截肌肤暴露于目光中,肌理流畅下是并不夸张的薄薄肌肉,揭露出一点山不显水不露的力量感。鸽翼纹身落在袖口的交界处,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半数隐于浅色的衣料,若隐若现。

    就像是风中的青竹,看似纤细,却有自己独特的风骨与坚韧。

    “你又拿错钥匙啦。”声音轻灵宛转,仿佛莺燕啼鸣,又似清泉泠泠;尾音带了一点点娇俏的笑意,扣人心弦。

    金玉相碰,含商咀徵歌露晞。

    琴酒抬眸,目光触及那张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脸,仿佛看到了一朵樱花在风中悄然绽放。

    冥冥中,是命运外恩眷的轻微笑意,还是祸乱人间的一分端倪。

    琴酒不是海恩那种风流放浪的性,却也绝非不谙世事,少年时投身黑暗,男欢女爱都看得开,他的情.人来来去去,男女都有,荤素不忌。说句男女通吃一点也不为过。

    他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俊男美女见的多了,组织里几个私交不错的家伙也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奥斯卡影后的魅惑撩人、少女科学家的冷艳清纯、海恩的风流不羁姑且不提,饶是容颜不够出众的人,气质也是极佳。但即使他眼界甚高且对美色不太上心,此刻也不禁有些愣神。

    这是人类天性中对‘美’的欣赏。

    哇哦——琴酒在心中发出一声惊叹。

    他面上仍不动声色,心中却忍不住想:如果是这样的美人,海恩做出与以往不同的行径,也不是不可能的。

    美色当前,秀色可餐,某人只怕是吃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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