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很热烈，四下光影陆离。
活像有人要原地飞升。
季澄阙反应了一瞬后，不动声色地从台上那个大屏幕上挪开视线，低头看了眼。
这个穿着，不是上个修仙的世界了。
“所以，接下来有请我们的评委会主席上台，为我们揭开本届金樟奖的最佳女主角……”
第一，这是一个现代的世界。第二，这是某个正在进行中的颁奖现场。
季澄阙再次抬眼，瞥了眼大屏幕。是一个她没听说过的奖项，看来她也没有回去。
不过这边虽然还不知道，但在她原来那个世界里颁奖很常见，各种大小野鸡奖加起来几乎每个月就会颁上一次，还敌不过小学期末考双百的喜悦。
季澄阙又用余光自然地往四周看了看，这个身体的原主坐在第二排。所以哪怕是野鸡奖，原主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十八线。
所以这种会被时时关注的身份和情况，更要额外注意一些。
台上的颁奖嘉宾还在按程序制造悬念，季澄阙将视线重新调整到舞台的大屏幕上，边听着一些信息边用意识在脑海中问：“什么情况？所以飞升不是升天，而是升到这儿？”
“……”一个很寻常的系统声接话回答：“还不清楚，等一下。”
“先把资料传过来吧。”
正在颁的就是最佳女主角，以原主坐的位置——季澄阙又短暂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第一排的人，这些人跟明星的气质并不符合，多半是业内的知名制片人和导演。
所以原主很有可能会在提名之内。
“有一点情况，资料暂时还没传过来。”
季澄阙:“……”关键时候你就这样掉链子吗！
五个提名女明星的时实特写镜头已经投上了大屏幕，季澄阙控制着眨眼的频率，不动声色地来回看了一遍，最终停在了第四个上面。
果然。
“先说原主名字。”季澄阙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微瞥着其余四个提名女星此刻的神情，随即眼角微微一弯，复制出一点儿同款的‘云淡风轻笑’。
不过并不恰到好处。
太假了。
重来。
几乎在转瞬间又笑了个合适的后，季澄阙听系统说：“……名字我也不知道。”
季澄阙：“……”
什么都不知道，你是不是没有升级啊。
系统耳朵恰到好处地一聋，没声儿了。
“……系统，说话？”
不说。
季澄阙：“……”真·聋的传人。
现场的气氛已经被调到极致，大部分跟奖项没有关系的人心脏也跳出了跟被提名人相同的频率。终于评委会主席可能也是口干舌燥了，十分痛快地将最后一句话利索说了出来：“所以，本届金樟奖最佳女主角的名字是——顾林晳。”
“恭喜顾影后，请上台领奖！”
随着这一个名字尘埃落定，现场旋转跳跃的光影瞬间拢为一束，直直从头顶射了下来。
不过这束光还挺粗，方圆一圈七八人——并看不出来是射向谁的。
大屏幕展示的也是这一整片儿的光景，活像就是这束光投上去的。
季澄阙：“……”
这她真的没法儿猜。
就这么电光火石的功夫，她余光瞥到左边隔了一个座位的女人第一个转头看了过来，她立即看回去，确定了对方是看自己后——
便站起了身。
谁知下一秒那个女人座位左右边的人都同时站了起来，并鼓起了掌。
季澄阙：“……”
大意了。
不过好在左右的人不管熟不熟，塑料不塑料，都热情地抱了一下顾林晳以表祝贺。她这边偏向右边出口，所以季澄阙只好稳稳地保持着微笑，等着顾林晳走过来时也献个礼貌的拥抱。
顾林晳并没有过多流露的情绪，从容站起身，顺着镜头的捕捉微微点了一下头，又跟周围拥抱祝贺的人一一回抱道过谢后，上台领了奖致辞。
季澄阙在颁奖仪式好不容易结束后，终于在能放松一下的后台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
真是什么鬼。
系统仍旧没有动静。跟没有任何预兆突然来到这个世界一样，这都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
所以在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季澄阙选择跟工作人员回到后台静静坐在这儿，等着有人过来找她。
既然是能提名的身份，至少会有形影不离的经纪人或者助理跟着。
过来的路上季澄阙大概观察了一下，这里是临时布置的颁奖会场，所以后台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公共休息和补妆的地方。尽管大部分人在颁奖结束后都走了，但后台还是有一些人逗留，为了避免跟人多交流，季澄阙选了个靠边角的位置，背对门口仰倒在椅背上，有些累的样子动动脖子，揉揉眉心。
果然在椅子上坐了没几分钟，一个抱着及膝羽绒服的女孩子穿过人流，小跑了进来。
季澄阙睁眼，看她张了张嘴巴，好像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只是放轻声音喊了句：“清柠姐。”
刚才领她过来的工作人员喊的是“季老师”，这个助理模样的小姑娘喊的是“清柠姐”，所以原主跟她同姓不同名，叫季清柠。
现在这种情况面对不熟悉的人都要尽量少打招呼，在熟悉的人面前更是多说多错，所以季澄阙面对小助理欲言又止的神色，只是简单应了个：“嗯。”
其实也能想得到，影后这种争夺就是把几个人明晃晃的放在一块儿对比，再怎样不在意的人在高下立判时都不会多淡然处之，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在意的。
果然小助理没有提颁奖的事，甚至还有点儿故意转换话题的样子问道：“你是不是有点困了。”
是啊，我三百年没睡觉了，努力修仙日夜不辍，季澄阙心说。
眼神交流也要先尽量避免，她收回视线，从椅背上直起身，又是垂眼一个——“嗯。”
这下小助理更觉着她现在很难过，一边连忙上前将羽绒服递给季澄阙，一边自己更加难过地认真说：“没关系，我们还有机会有下一次的。”
“……”虽然这安慰听着有哪里不太对，像个病句。不过现在做个“嗯字怪”显然怪方便的，季澄阙接过羽绒服后往礼服外一裹，又低头理着下摆嗯了一声。
程果果快哭了。但她显然觉着自己要是现在哭了，季澄阙一准儿也会忍不住跟着一块儿哭。而这样的镜头要是被媒体捕捉到，明天的通告会更难压下去，那圈子里一群等着冷言嘲讽的人就会更加幸灾乐祸。
于是心里戏多的小助理差点儿把自己憋成只难过的大嘴猴，季澄阙显然并不知道她这番心理活动，起身往外看了眼，说：“走吧。”
程果果连忙跟上，边走边注意着身边来往的人跟季澄阙小声说：“凌姐在车里联系公司和媒体压消息，让我过来接你。”
“嗯。”
已经是深夜时分，刚出会场的大门，一股妖风裹着碎雪顿时迎面袭来。吹得季澄阙眼睛一眯，迎着面前刚刚挪过来的摄像机就戴上了口罩，并且糊住了整张脸。
她无意装这个逼，是因为真的很冷。
迎着短暂停了一下后又想走过来的记者，季澄阙将衣服拉链儿拉到了最上面，程果果已经当先侧身挡了上去，季澄阙抬眼扫了遍前方大同小异的一排车，抬脚往最近的一辆走了过去。
她一走近车门便从内拉开，同时一个女人冷静的声音传出来：“快上来。”
果然没走错，季澄阙就着车内淡淡的灯光坐了上去，车里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司机，两个人都没有多说话。女人应该就是小助理嘴里的“凌姐”，应该是经纪人的身份，她正打着电话，反手递给季澄阙一个暖宝宝。
季澄阙没在车内的两个人身上多打量，接过来后放进怀里，转头看向了窗外。程果果挡完媒体还没上来，会场门口这会儿也还很热闹，镁光灯闪个不停。
季澄阙看了一圈后将视线落在了大堂飞檐下的立柱旁。
顾林晳还在接受记者的采访，好像并不知道冷，仍旧穿着一字肩的米色礼服。在暗敛的温柔夜色里，像一盏披着皎白月光的美人灯。
“走吧。”程果果上车后，经纪人凌乔边打电话边对司机吩咐了一声，车很快开起来，车内仍旧没有人多说话，只有凌乔跟电话对面的人不时沟通的声音。
车里很暗，季澄阙听了一会儿后就靠着椅背阖上了眼睛，凌乔打着电话转头看了她一眼，同时将一条毛毯从后面拉出来，递给程果果，程果果又给她披上了身。
季澄阙一动不动地喊了声：“系统，你活过来了吗？”
系统：“……”
大概确实是理亏，系统这次没跟季澄阙刚。但可能也是被季澄阙见缝插针地套了太多次话，它只是尽量简单对刚才的掉链子做了个解释：“我跟总部失联了。”
季澄阙果然不动声色皱了皱眉，嘴上却说：“没有总部你岂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系统了，会自爆吗？”
系统声音扭曲了一瞬：“事先考虑过可能这种情况的发生，所以我会自启修复程序。”
“修复了能怎么样？”
“能知道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季澄阙眼皮一抬，“所以不停转换的各个世界是早就制定好的。”
“……”又被套了个正着，系统真的不太想跟她多搭话。
但季澄阙显然并不会放过这种机会，故意放松了声音懒洋洋地问：“那你们总部那边要是检测到你……唔，掉链子了，会派你其余的兄弟姐妹过来接替你么？”
系统轻轻磨了磨牙根：“……不会。”
季澄阙“哦”了声，“好失望。”
系统：“……我也很悲哀。”
“你竟然还悲哀。“季澄阙有些惊讶，“亏我刚开始还以为你是个好系统。”
大概是自动修复快结束了，系统嘴皮子又利索了起来：“我刚开始选了你，也还觉着自己是个小机灵鬼儿呢。”
季澄阙：“……”
OK，无事发生。
“既然修复好了就赶紧先把原主记忆传过来。”
“……没有这个功能了。”
季澄阙:“……”
“其余需要跟总部联网的功能也都……暂时没有了。”系统一句话分三段说的声音也有些屈辱。
季澄阙：“……你还是继续坏着吧？”
系统心如死狗：“我跟总部不能联网后，之前对你的各种限制也会……相应放松。”
季澄阙眼皮儿轻轻一动，只是略微思考后，眼睛忽然一弯，流淌出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来：“那我要是破坏平衡，让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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