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叶止非喊了一声,半响不见有人出来,第二次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幻觉。
冬月里花木萧疏,唯有她脚下铺上去的草皮泛着喑哑的灰绿,尘埃在阳光的透析之下漫然飞舞,寂静的花园里处处透着冷漠的精致,却毫无人气。
“我在。”
叶止非倏然回头。
白石小道中央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身形颀长的年轻男人。
他看上去穿着单薄,可是肩膀上却好像披着一条毛茸茸的白围脖。
“刚才是你扶的我?”叶止非语气怀疑,毕竟他站的位置距离自己还有点远……
那人并未答话,缓缓走到叶止非近前,隆冬肆虐的风像巨爪,抓挠的叶止非长发乱舞,单薄的身形往后倾斜,而他却负手而立,岿然不动。
这时候,叶止非才看清楚,他肩上的“白围脖”竟然是一只雪白的小喵喵。
那猫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竟然抬头,甜蜜蜜,软绵绵的朝她“喵”了一声,祖母绿的眼瞳在淡淡日色之下幽光一闪。
叶止非瞬间就被猫夺走了目光。
她的人生梦想就是猫狗双全,可惜天不随人愿,竟然给她配了个“动物毛发过敏”体质……这梦想就真的成了“梦”想。
她盯着猫,神情透着一种渴望的古怪,年轻男人却思忖了片刻,忽然道:“你别怕,它这个品种不吃人。”
叶止非:“???”
她刚想说自己知道猫不吃人,吃人的那是噬元兽……刚一偏头就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惊,盖因眼前这人长了一张过分优秀的脸。
他的眉是典型的斜挑剑眉,乌墨色重,眼睫浓密如羽,双眼皮很深一道,延展至眼尾时候却又微微飞起。鼻梁英挺,嘴唇又薄,于是没有表情的时候就显得孤绝而清冷,似乎不好接近。
但是说话语气却是温和而认真的。
是的,他非常认真的告诉叶止非,猫这个品种的动物,不吃人……
叶止非沉默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这话该如何接,又不知道现在的身体是否是和她一样的体质,只好按捺住摸猫的冲动,礼貌的道了声谢,道:“请问大门在什么方向?”
那人道:“巽主位。”
叶止非:“……什么玩意?”
今天怎么回事,到底是她不对劲还是这个世界不对劲?
年轻男人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东南。”
叶止非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连忙说了声“谢谢”就从草坪里跳出来,沿着白石小道往前,到了岔路口便往东南一拐,没走几步白石小道骤然消失,而眼前缓缓起了一阵弥漫雾气。
就好像深秋第一场霜降的早晨,她惊愕的发现自己走在一片白雾之中,眼睛可视范围狭窄模糊,甚至连意识都逐渐摇曳不清起来。
半响,雾散了。
眼前正是晏宅大门,她回头,哪里还有什么白石小道年轻男人?朔风忽来,她冷不丁打了个颤栗,一恍惚又觉得,她刚才根本没有见到人,从窗户里跳下来,便就是大门口了。
……
叶止非离开了晏宅,而那条诡谲的白石小道尽头,八角亭下依旧负手而立的男人才淡淡收回了目光,忽然开口道:“你觉得她根骨如何?”
他肩上的白猫抖了抖胡子,慢吞吞的张嘴,竟然吐出一道懒洋洋的少年声音:“挺好……你要收她做徒弟?那为什么让她从巽位走,你在花园里布了阵,巽位长风拂走,虚虚实实,有蜃气起,她会忘掉你的。”
男人没有说话,白猫饶有兴致道:“归意真人,剑尊大人,唔……现在你有俗家名姓,晏祁公子,您在修行界孤身了三百年,多少人做梦都想拜你门下你都拒了,怎么今时境地窘迫,反而起了收徒的念头?”
晏祁垂眸:“我高兴。”
白猫又道:“你为什么要去迷失海渡劫?老子好端端和鲲鹏在迷失海烧烤,就跟着你遭了秧,一道黑神雷给我劈了个外焦里嫩精魄出窍……”
“鲲鹏?”
“嗯。”白猫若有所思的呢喃,“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
“反正就是我倒霉!”白猫哼道,“可是你连法身都灰飞烟灭,神魄寄居在凡人身上好受吗?而且这什么破地方……难道你不想回去?不想查明是谁害你?”
“万事皆有因果。”晏祁淡淡说着,忽然对着窗户边叶止非方才站过的草皮一招手,一串“叮铃哐啷”的东西就从尘泥里朝着他飞了过来。他展开手掌接住,是一个串着钥匙的卡套。
明显是刚才叶止非跳窗时不慎丢下的。
他抬步出小亭,边走边把钥匙圈递在白猫鼻端:“你去把这个还给她。”
白猫道:“凭什么?”
“猫身形轻捷幼小,不引人注目。”
“哈哈哈,是你现在太弱了吧?”白猫得意道,“看来人类果然不如我们妖,我就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环境。”
晏祁随口问:“那你可有学到什么本领?”
“当然,”白猫从他肩上蹿下来跳到走廊的窗台上,四十五度天使角仰望晏祁,湿漉漉的猫眼无辜的眨了眨,轻软绵长的“喵”了一声,随即道,“这叫卖萌。”
晏祁:“呕。”
白猫:“……”
它恶狠狠的叼着卡套跳开,晏祁追着道:“出去不准吃人。”
白猫忍无可忍:“他娘的我不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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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止非按照手机上快递的地址打车回了家,站在门前一掏口袋,却发现自己竟然把钥匙丢了。
她抬手敲门,几声过后毫无回应,她怕敲的太响惹来邻居怨骂,便隔了一阵子才敲了第二次。可是她在门口等了将近五分钟,明明屋内有说话声,但就是没有人来给她开门。
叶止非重重在门上擂了几下,门内传来老太太不耐烦的怒骂声:“敲敲敲催命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往外跑,有本事睡在大街上不要回来了!”
声音落了,斑驳掉漆的防盗门忽然被打开,开门的却不是老太太,而是一个身形微微佝偻的老头。
应该是原身的爷爷。
叶老头神色沉沉,抬起耷拉的眼皮扫了叶止非一眼,转身走进了屋里。
叶止非反手关上防盗门,刚迈过门槛的第二步都没有落下,就听见老太太的唠叨声:“让你洗碗你不都不洗,你以后就是懒死的!”
又道:“管管你这个不省事的女儿,家务活都不干,要我这个老太婆伺候这一大家子,我要是累死了你们就高兴了!”
厨房里忙碌的叶母头也不回道:“妈,鸡蛋哪去了?”
老太太道:“我放起来了,鸡蛋一斤要四块钱,留着给小虎吃。”
小虎是叶止非的弟弟叶止戈的小名。
叶母放下手里的菜刀:“那我这菜怎么炒?西红柿炒鸡蛋……”
老太太尖声道:“炒什么西红柿炒鸡蛋?!底下筐里不是有洋芋和白菜?小虎和他爸下午又不回来,我们五个人要吃几个菜?那两个死丫头是猪变得吗!”
叶止非皱起了眉,正值此时防盗门响了一下,黑洞洞的玄关里传来一道温温柔柔的声音:“妈,奶奶,我回来了。”
那声音由远及近,叶止非回头,看见一个身形纤细的年轻女人脱掉外套扎起头发,走到厨房门口。
“叶止澜……”叶止非脱口而出。
叶止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菲菲怎么了?”
原本小说里对女主叶止澜容貌描写很多,几乎每逢她出场就必要写一段,形容词大同小异,叶止非只记得两句,那就是“美到令人窒息”和“美得让人心疼”。
她当时没少吐槽过这两个不怎么知所云的用语,并表示自己非常想见识一下到底怎样的盛世美颜才能令人窒息,不成想一语成谶,她今天,也算是见了世面了!
但是其实她并没有看到那张脸就休克过去。
叶止澜长得非常好看却是事实,柳叶轻眉,无辜鹿眼,再加上鹅蛋脸樱桃唇,这配置对得起女主的称号。
她被叶止非盯的有些不自在,又问:“怎么了?”
叶母却回头道:“兰兰,下去买一斤鸡蛋回来,快点去。”
叶止澜又从衣架上拿起来外套穿上就要走,老太太不乐意了:“让你给我买个蜂蜜就推七阻八的不买,这倒好,给自己买吃的跑的溜儿快!”
叶止非心想感情这炒的菜不入您口呐?
叶止澜却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不买,是超市里没有您要的那个牌子了……”
“呸!”老太太啐了一口,“人家隔壁老王太的孙女一个月拿五千,孝敬她奶两千五。你一个月拿三千不到也就算了,没屁本事,还连你奶都不知道孝敬,生了你有屁用,以后还不都是人家的人……”
“那你去问问老王太太的姑娘,”叶止非淡淡道,“看人家愿不愿意做你孙女?”
老太太顿时唾沫四溅的骂:“我要是有王晓薇那么个争气的孙女我就是躺了棺材板我也瞑目了,你们俩没一个能顶事的!在自己家里都懒得像猪一样,以后要是嫁了人,还不得让人家骂死!”
“您少说点话吧,”叶止非走到玄关口又停住脚步,“喊的声儿这么大,说渴了还得喝水,多浪费水呐。您说是不是?”
然后几步跨上小阁楼拿了外套,对叶止澜道:“我和你去买鸡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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