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123

    超人再次出人意料的及时出场, 出手解决了他最佳搭档可能要面对的危机。他的出场似乎已暗示了今日之事尘埃落定、完美解决。但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在埃里克·史蒂文斯开口说话的二十分钟前, 托尼·斯塔克抓着莱克斯·卢瑟的领子向拉娜·朗走去。棕发男人的目光外坚定，他看向朗的神色即不像男人看女人, 也不像强者看弱者。

    此刻的斯塔克先生即像猎人, 又像猎物。他以一种完全平等的目光看着朗小姐。他原本并不真的将这女人放在心上, 他一开始只觉得卢瑟才是那个主谋。但此刻他已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说大错特错, 也肯定距离真相很远。他听到了朗的惊呼, 他有注意到朗不想比扎罗攻击超人——而这意味着什么？

    这其实并不该是此时的重点。此刻他就只该赶快击晕这个随时都能出声命令比扎罗的女人……可钢铁侠却还是忍不住要想、托尼却没法停止猜测。

    朗究竟是什么意思？她究竟是什么立场？这女人站在哪一边儿、是敌是友？

    托尼本可不管这些, 他其实没必要担心这个。但他却还是在动手前率先出口, 以一个朋友的立场为天空中的真神出言抱不平：

    “不管你想做什么，不管你都做了什么, 你不觉得自己该道个歉、求个饶吗？”

    话一出口他便忍不住的刻薄起来。托尼心中莫名生出了一股无法忽视、强劲有力的恨意。这恨里夹杂着心痛与无奈, 让他握紧了拳头。

    钢铁侠棕且亮的双眼瞪视着朗, 女人直到他们间的距离不到五米, 才终于将视线转向了他。淡蓝色眼睛的女人依旧面无表情，好似他也只是一团空气。

    拉娜·朗无疑非常美丽, 尽管此刻的她纤细的好似一道幽影, 但这种纤弱却反而加强了她的气质。托尼的挑衅丝毫也没撼动得了她，很明显, 她并不打算、也并不会道歉或者求饶。

    但托尼却不肯放弃。

    “你连战略性的客气一下都不会吗？张张嘴能要你命么？”

    突然空中一声巨响, 万磁王操纵着的钢筋带下了一块水泥, 托尼刚想躲避, 但那块能要人命的坠落物却先他一步被超人的热视线融化成了泥水, 星星点点地喷射开来。这一下却令朗愣了一下, 托尼有些摸不着头脑，朗却笑了出来。

    ——她竟笑了出来。

    阴沉的女人上翘嘴角，在短短的一个瞬间里露出了个能上电视的微笑。托尼还没来得及感到惊愕，这笑容就突然变质，看上去讽刺又阴鸷。

    拉娜怎么能不笑？她怎么能不笑面前这被宠爱、被珍视却又不自知的人？她怎么能不怀念、不嫉妒、不痛苦？她甚至都有些忧心，她甚至都忧心小克拉克会陷入苦恋、会得不到回应——但这股带着嫉妒的忧心与过去那甜美的回忆扭曲在一起，变成了最恶心的漩涡，也化作了她心底那处寂静而幽深的黑潭。

    “你用什么立场这样要求我？斯塔克先生？以您身为‘义务警察’的尊贵身份吗？”

    女人终于完整的说出了一句话。她的声音出乎托尼意料的年轻动听。这时钢铁侠才意识到她恐怕的确和天上飘着的那个蓝大个差不多大，还是个算不得成熟的年轻人。

    但这穿的好似驾临丧礼现场的年轻人话术却很老道，她接下来的言语竟令托尼想到了尼克·弗瑞。

    “我该向什么人道歉？我该向什么人求饶？作为科研人员，我有否做错任何一件事？如果我有，你看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有被任何人逮捕吗？”

    朗的脸上还挂着似有似无的微笑，她的确很美。可能也曾是个适合站在超人身旁的女伴，但此时此刻她却仿佛一只欲择人而噬的幽鬼。她话里的暗示几乎刺穿了托尼——

    弗瑞自知道超人与朗的这段以后便一直都在追查，但却一直都没任何线索。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一件令人作呕、难以接受的事：敌人必定有国家作为背景，否则不可能将这件事处理的如此干净。而就神盾调查时的范围之广之深来看……要么对方是国外势力，要么幕后黑手就是个大家都忽视了的、很难相信他会这样做的……

    而朗的嘲讽在令托尼感到愤怒的同时还几乎给出了明示。既然她从未被追捕，那站在她身后的就只可能是美利坚了。这让他们排查的目标名单缩小了起码一倍，这本该是件好事——但钢铁侠却还不满意。

    托尼不相信朗不是故意透漏出这层消息，也因此更感忿怒无奈。但一直以来都高傲无比的天才先生并不习惯追问不休。尽管他真想问问朗究竟要做什么……但托尼其实清楚，这女人一定不会说真话的。

    一定不会。哪怕今天将她和卢瑟一起带走……他也绝不可能问出对方的真实目的。

    正是因此，托尼才更感到了压制不了的愤怒。他不懂如果朗真的对超人没那么大恶意，那为何不肯道歉——他实在想要朗明确表态她对不起卡尔。他要她承认自己无耻的欺骗了那个总尽最大努力的青年、狠狠的伤害了超人的真心。

    ——他本是个值得最好的男孩儿，却被无情的利用与伤害。凭什么、为什么？而且为何这污泥一般的女人还能若无其事的出现于此、继续伤他的心？

    ……托尼情不自禁的想起那个为他介绍自己生身父母雕像的氪星青年……钢铁侠一想到他在还是个大男孩儿时便被如今还是拼命也要保护的人们深深伤害，便按耐不住自己内心的怒火。

    这一刻斯塔克已彻底混淆了‘超人’‘卡尔·艾尔’‘克拉克·肯特’三者的关系。他似乎已经窥破了一切，又好像什么也没明白。这股本只在克拉克·肯特身上流淌的偏爱与保护莫名其妙的波及到了超人身上，让此刻的托尼不像是个为朋友不平的英雄，反而像个为自家孩子找公道的苦主。

    钢铁侠终于再次前进，做好了觉悟要出手‘打女人’。可朗在说完后便也恢复成了面无表情。她默默掏出了个被卢瑟改造过的电击棒，看上去并不打算束手就擒。

    而与此同时比扎罗与戴安娜那边的动静也越来越大。超人的克隆并不非常明白这个漂亮姐姐为什么一定要缠着他不放。无数次、无数次这苍白的怪物都想挣扎着再次起飞，冲到万磁王那边捏碎对方的头——但同样，神奇女侠也无数次、无数次的出手将他拦住。

    这终于真正的激怒了比扎罗。这苍白的‘超人’委屈又凶悍的猛一锤地，他还在含糊的絮叨着什么，但似乎慑于戴安娜的美丽而不敢大声。这只是想要借力扑向神奇女侠的克隆人却出人意料的造成了可怕的后果。

    他的锤击彻底破坏了本就千疮百孔的建筑物。就连站在地上的托尼与拉娜都险些跌倒。紧接着细碎的土石分离之声不断响起，空战中保有理智的三人一齐低头……并也一起发现地面竟被比扎罗给砸裂了。

    这变故让万磁王眼前一亮。他并不是今天成功超常发挥，才顺利牵制了卡尔·艾尔如此之久。老者自己也清楚超人的心思。

    ——这可笑又可悲的最强之人见了那个女人后就不想亲手解决自己的克隆了。他刚一登场时的杀气竟退散的那样彻底……老变种人其实非常清楚，只要那用绳与剑的女人击败了克隆体，那他也必然会在瞬间落败被擒。

    可万磁王依旧不肯放弃挣扎。他一直都很善于把握时机——比如此时。

    这一瞬最狼狈的老者却反倒成了场上最冷静也最果决的那个人。他操纵着那些还未被超人熔断的钢筋，七扭八歪的射向了戴安娜。这一下攻击的角度十分刁钻，而超人也正如他所料的那样并未立刻出手相救——崩塌的地面上还站着没穿战甲的托尼·斯塔克，超人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万磁王简直想要大笑。他可能不是场上唯一的胜者，却毫无疑问是那个窥破了一切的人。他才是那个最明白朗想做什么的人；他才是那个明白超人在想什么的人——而现在，他要离开了。他会全身而退。

    被这变故与袭击绊了一下的戴安娜惊怒交加，女神以最敏捷的身手挥剑斩段缠绕着的钢筋，并立刻召唤真言套索、以免被神器捆着的魔形女发生什么她不想见的意外。而也就这一瞬的功夫，她的敌人竟也消失不见——

    “托尼！”

    克拉克惊慌失措的一把捞起钢铁侠。但还不等超人哆哆嗦嗦的把话说完，斯塔克便更焦急的大声的吼道：

    “朗！！！”

    克拉克瞬间愣住。只要太阳还在就能不断变强的氪星人此刻血液都要被冻结。托尼·斯塔克坠落的画面对他造成的冲击有些太大了，以至于这有着超级大脑的超人竟没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

    ……他没能立即明白，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到……

    失重感都没让朗尖叫哪怕一声。但此时她已身处另一位超凡者安全而宽广的怀抱，却好像坠入了寒冷的冰窖。

    她呆愣的样子非常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儿，这蓝眼睛、金头发的女孩儿呆呆地扬起头，看向那个独一无二的蓝色身影。看着那曾属于她的太阳，牢牢地抱着另外的人。

    ……

    …………

    她该说点什么。

    她该立即命令，她该赶快张口。她必须告诉抱着她、拖着卢瑟的比扎罗——这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的畸形劣质品：快走。她混乱又绝望的大脑其实还能思考，她明白克拉克绝对不敢抱着斯塔克追上来——他、克拉克、超人，他绝不敢这样做。

    ……因为、因为…因为他总是那样小心翼翼、那样、那样温柔。

    ……

    ………

    …………女人陷入了一阵见不到边的，绝望的窒息。她以为这割喉似的痛苦已折磨的她够多够久了，但她还是错了。她大错特错——在仿佛又苦痛了一百年后，她才听到了托尼·斯塔克的惊呼。

    哈。

    ——原来这才过去了一瞬。过去了不到两秒。

    ……哈哈。斯塔克、斯塔克还在叫克拉克救她……斯塔克……

    钢铁侠。

    钢铁侠还不忘要超人救她这罪孽深重的女人。

    多好的人，对不对？

    对不对，我的英雄？

    “……比扎罗。”女人的声音低而哑，好似被削下了无数血肉。“走。快。”

    还呢喃着类似于“妈妈妈、没没没事吧、”；“痛、痛、痛？健康？”的低智克隆人立即听话的迅速逃走。他其实有些害怕那个用剑的女人，她戳的他非常非常痛。但比扎罗一开始还觉得身为‘超人’不该害怕，也不能退缩，所以才一直拼命、拼命努力……这克隆还不是很理解有很多事是努力不来的。他遇到的挫折和他的本尊相比，还是太少了些。

    但比扎罗比他原型更‘好’的一点是，他那蠢笨的脑子并不真的清楚逃跑意味着什么。早已心生惧意的克隆人毫无心理压力的逃了。直到他眼射寒冰、踢碎了下一层的外墙，超人才终于醒悟，向他那边望了一眼。

    克拉克在意识到自己完全忘了拉娜与卢瑟时浑身一震。他急忙向下看去，然后猝不及防的与那曾经的女孩儿对上了眼神。

    两双蓝眼睛终于撞到一起。但这曾相爱过的两人的眼神交汇，只维持了不到一秒，便因角度而彻底分开了。

    ……这一刻超人好似也被苦涩堵住了嘴。他迷茫又惊愕，几乎没法理解自己做了什么。克拉克的脑子从未有过这种程度的混乱。什么？究竟是什么？这代表什么？这……

    但被他以一个非常不舒服姿势抱着的钢铁侠却没这么多绮思。在确定拉娜·朗和莱克斯·卢瑟被比扎罗救到并带走后，斯塔克先生不快的咂舌一声，并伸手打了个响指。

    “跑了。”

    “……跑了。”

    超人干巴巴的重复。他俊美不似凡人的面孔带着难得的茫然与说不出的失落。这看的托尼莫名生出了点小小的、细微的心疼。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钢铁侠竟然伸手拨了一下对方额上那缕垂下来的小卷毛，然后微微一笑。

    “但只跑了这一伙。”

    ……超人一开始还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年轻的超人只为钢铁侠的动作悄悄红了耳朵。但等他‘听’到了来自万磁王的一声粗口后才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

    ——万磁王被钢铁侠姗姗来迟的反磁力装甲包住了。

    物理上、合体了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