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律瞠目结舌，完全无法回答。
“我、我完全没有想过还有这种可能。”吕律的额头上泌出冷汗，他愣怔了一下，突然说道，“他们兄妹反目成仇，会不会是因为这个原因？”
“如果真是裴贤杀了父亲，而你妹妹怀疑，那他们当然可能反目成仇。”凌冰站着书柜之前，弯着腰看那些书，笑嘻嘻的说，“方好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
“但他们父子的感情一直都不错，裴贤对父亲很尊敬，也很孝顺，跟裴欢完全不同。”吕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紧皱着眉头说，“如果他能够伪装到这个程度，那还真是可怕。”
“但是别的好说，遗言很难造假。”凌冰耸肩，“刀子上也没有别人的指纹。”
“‘我要去天堂了’，这句话含义模糊，可以说是遗言，也可以说是别的意思，也许‘天堂’是什么处所的简称也说不定。”方好皱眉沉思，“至于指纹，他完全可以戴着手套，作案后再处理掉。”
“有道理。”凌冰点头。
“我、我觉得背上有些发凉。”吕律苦笑，“我可能不太会看人，我一直、一直以为他是个很不错的人。”
“人性是很复杂的。”方好说。
“喂，那把刀是什么刀？”凌冰问道。
“那把刀就在那里。”吕律指了指墙上。
那是一把开刃的装饰刀，如今只有刀鞘孤零零的挂在墙上。
“刀子处理掉了，至于这个刀鞘，现在也没人顾得上管它。”吕律叹口气说，“老爷子喜欢这种装饰，谁也没想到，这竟然会成为它的催命符。”
凌冰微微挑眉。
“你说，当着裴老爷子的面，拔出这把刀而且并不被他注意到，几率有多大？”凌冰突然这样问道。
“什么意思？”吕律不太理解。
凌冰走上前，做了一个将刀拔出的动作，然后转过身，看着吕律和方好问道：“假设凶手当着老爷子的面拔出了刀，裴老爷子会是什么反应？”
“吃惊，诧异？”吕律说。
“他会觉得奇怪。”方好皱眉想了想，说，“这个举动的确很突兀。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想办法让这个动作显得合理。比如说，跟父亲一起欣赏这把刀。”
“如果是那样的话，一般难道不是应该将刀连着刀鞘一起拿下来吗？”凌冰说。
“也许他作案之后就给放回去了呢？”方好说，“三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只是猜测。”
“可是，就算这是真的，跟裴欢的改变又有什么关系？”吕律皱眉问道，“难道，欢欢她猜到了真相，因此大受打击，所以才这么放纵？”
“她的放纵能够解释夜店那个头牌，却不能解释那个油腻的胖子。”凌冰笑着说，“她口味也挺重的，那个胖子长得……呕……”
方好看了凌冰一眼，凌冰后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吕律心思沉重，他问道，“去见裴贤吗？”
“不，去见杨妈。”凌冰这样说。
“杨妈？”
“是的。”凌冰笑笑，“那位老佣人可是这里资历最老的，我想，她可能知道些什么。”
……
杨妈的住址有点偏僻，却也不难找。她住的地方是个半新不旧的小区，小高层住宅楼一楼，采光环境都很好，很适合杨妈这样上了年纪的老人。
见是吕律，杨妈马上就开了门。
“杨妈您好。”对于这样的老佣人，吕律一向是很尊重的，他来的路上还特地买了些礼物，空着手来怎么看都有些不好。
“你瞧你，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杨妈笑着将吕律、方好和凌冰都请进屋子，招呼着说，“你们随便坐吧。”
杨妈五十几岁的样子，保养的还算不错，有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脸部线条非常柔和，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几个人坐下，杨妈还打算去泡茶，被吕律一把拉住。
“您不必忙，我们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您。”吕律这样说着，看向方好和凌冰。
“杨阿姨，我们是裴欢和裴贤的朋友，他们兄妹的关系现在怎么样了？”凌冰直接这样问道。
听到这样的问题，杨妈显得有些诧异，她看了吕律一眼，见吕律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皱起眉头，神色有些为难。
“我知道，他们的关系不好，可是，他们毕竟是兄妹。”吕律说，“他们的关系一直都这么不好吗？”
杨妈看着他，叹了口气。
“其实，有些事情你真的应该知道的，只是他们觉得没必要说，觉得你知道了也许没什么好处，所以就没告诉你。”杨妈看着吕律说，“但我是知道的，你是个好孩子，就算你知道了，也不会怪欢欢，对吗？”
吕律神色微变，他意识到杨妈会告诉他一些秘密，郑重地点点头。
“他们兄妹，小时候的关系是很好的。”杨妈说，“这两个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小时候小贤可疼妹妹了，总是‘欢欢’‘欢欢’的叫着，有什么吃的用的，也都记得留给妹妹。他们关系变差，是从欢欢交了那个男朋友开始的。”
“男朋友？”
“是啊，欢欢的男朋友。”杨妈叹口气道，“他跟欢欢是大学同学，家境一般。这样的条件，裴家怎么能同意？为了这个男朋友，欢欢和她父亲、她哥哥大吵了一架，一度还曾经离家出走过。”
“她，曾经有个男朋友？”吕律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起来。
“是的，她曾经很爱他。”杨妈说，“为了那个男人，裴欢离家出走了两次，都被找了回来。第二次还被她父亲打了一记耳光，随后便关在家里，不许她出门。其实那个男人根本不如你，但欢欢她就是喜欢那个男人，这有什么办法？”
“呵……”吕律低下头去，“只是曾经吗？也许她现在还是爱着那个男人的……”
“不，他们分手了。”杨妈听到吕律这样说，语气有些急切，她说，“那个男人不会再回来了。他收了裴家的钱，跟别的女人好了。”
吕律抬起头来：“什么？”
“欢欢那傻丫头在家里闹了一场，哭得格外伤心，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杨妈叹息着说，“那之后她就听话了，嫁给了你。”
“所以，我是她无可奈何的选择吧？”吕律露出一丝酸涩的笑容。
“不，不是这样的！”杨妈摇了摇头。
“杨妈……”吕律一叹，“您不用安慰我。”
“不，对她而言，你是她最好的选择。”杨妈真心实意的说，“谁没有年轻过呢？谁没有做过几件蠢事，爱错过什么人？只要你一直一直对她好，她一定会回应你的。”
“可是，我已经等不下去了！”吕律突然这样说。
“吕律……”杨妈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哀伤。
“不怕您笑话，我以前一直以为，裴欢没有爱人的能力。”吕律说，“她对我一直冷冰冰的。我对她好，疼她爱她宠她，她都像完全感受不到一样！我以为她、她这辈子是不会去爱任何人的！”
吕律低下头去，眼圈有些发红。
“可是今天我才知道，她原来也是爱过的，只是那个人不是我。”吕律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轻轻说道，“我要离婚。”
杨妈大吃一惊，她忙说：“你别这样，你会后悔的！”
“她背叛了我！”吕律语气悲愤，“我已经没法再忍受了！”
杨妈静静的听着，神色渐渐平静下来。
“好吧，如果你想离婚，我也没有立场拦着你。”杨妈叹口气说，“但欢欢是个好女孩，她是不会背叛你的！我想你一定误会了什么……她很善良，对我也很好。昨天，她一次给了我一年的生活费。我知道她没有继承遗产，问她怎么给了这么多。她说琳琳就要结婚了，怕我开销大，所以就多给我一些。”
杨妈转眸：“她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
“同一个人，在不同的人眼里，也可能完全不一样。”方好说，“不喜欢一个人，有时候是没法勉强的。”
吕律静静听着这句话，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啥，杨阿姨。”凌冰眨了眨眼睛，凑过去问，“裴贤和他父亲的关系怎么样？”
“他和裴先生的关系一直都很好，也很孝顺。”杨妈说。
“有一点我觉得奇怪，自己的男朋友受不住诱惑，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裴欢伤心难过不假，可她怎么还会继续迁怒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呢？”凌冰追问，“她痛恨父亲使了不正当的手段？还是说，她爱那个男人到了痴狂的地步，没有那个男人就活不下去？”
杨妈看了看凌冰，面露不悦。
“好吧，这个问题当我没问过。”凌冰笑嘻嘻的接着说，“对了，刚才就想问了，琳琳是谁？”
提起这个名字，杨妈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
“是我的女儿。”杨妈笑着说道，“她在国外读书工作，马上就要结婚了。下个星期，我就出国去参加她的婚礼。”
“唉？祝贺啊！”凌冰走过去，一把握住杨妈的手说，“恭喜！”
“谢谢。”虽然对于凌冰的热情有些不适，但杨妈还是点头道谢。
“她多大了？”凌冰追问。
“三十一岁，已经怀孕了，不但要做新娘，也要做母亲了。”杨妈的眼睛里闪着光。
“那真是要提前祝贺你做外婆了！”凌冰拍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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