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审美扭曲

    “马马虎虎?金蝉子,你还记得你是个和尚吗!”刺激之下,金头揭谛都忘记该喊他圣僧了。

    “佛祖有没有说,让你们全听我的。”

    “有,可……”

    “你们是不是已经收下工钱?”

    “是,但……”

    “金蝉子的师父是谁?”

    “我佛如来。”

    “我是谁?”

    “金蝉子。”

    “你是谁?”

    “金头揭谛。”

    “谁雇佣的你?”

    “佛祖。”

    “哪位佛祖?”

    “释尊。”

    “释尊是否是苦行僧?”

    “不是。”

    “我是不是释尊一脉?”

    “是。”

    “我该不该是苦行僧?”

    “不该。”

    “不是苦行僧的和尚许不许吃喝?”

    “许。”

    “那你在等什么,请吧。”

    金头揭谛恍恍惚惚离开,看那方向,正是大唐国境。

    天然子转身,微笑看着两个徒弟,大徒弟和二徒弟怔愣片刻,呆滞地鼓起手掌。

    可怜的金头揭谛,没有回过味来。

    ——天然子不是苦行僧,和他吃喝玩乐,没有必然关系啊!

    “接下来等他回来,我们就能吃上热腾腾饭菜和点心喽,哦,还有喝到暖烘烘的饮品。荒郊野外的,垫两床被子,晚上睡觉不怕硌腰。”

    天然子非常豪爽得席地而坐,突然感觉到臀部接触地面的地方有轻微震动,土地上的小石块一抖一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仔细听,并不止一匹马。

    是从他们来时方向来的。

    猪八戒脸色似乎有些白,一根漂亮的簪子从他衣袖里跌出来,那是他们出高老庄之前,八戒在路上遇到卖簪子的货郎,神思不属之下买的,买完之后表情一凝,盯着这根簪子一路,好几次丢掉又捡回来,最后一言不发地揣衣袖里。

    打马来的是一群娘子军,个个猎户装扮,英姿飒爽。领头的姑娘一身红衣似火,夕阳余晖落在她身上,竟分不清是红衣红还是落日耀。

    她腰上别着一根蛇皮制的鞭子,骑马而近时,抽出长鞭挥打向八戒,八戒不躲不闪,那蛇皮鞭倏地一转,抽到空处,猎猎空响。

    “翠兰。”八戒喊一声后,不待回应,弯下腰拾起簪子。

    高翠兰一鞭抽向天然子脚前地面:“和尚,你自去做你的出家人,拐人家夫婿不大妥当吧。”

    “翠兰姐姐,管他作甚,把你家的绑回去!我有记得带上绳索!”

    “我本以为是和小妖精私奔,没想到居然是出家。撇下翠兰,你的妻子在家中,自己去当和尚,猪刚鬣,你有没有心!”

    娘子军们你一言我一言谴责八戒,哪怕他是妖怪,亦誓要为自己闺蜜撑腰。

    天然子赞同点头:“说得对。抱歉,我要是清楚他已经成亲,绝不收他。”

    “师父!”八戒那张猪脸满脸的不敢置信。

    “师什么父啊,八戒,你成亲便不要出家了,败坏佛门声誉,抛妻弃子不好……”

    “没有子,师父。”

    “抛妻同样不行,你这是道德问题。”

    高翠兰面有异色:“没想到你这和尚,竟然挺通情达理。”

    天然子挺挺胸:“那是,我可是圣僧,佛子。”

    高翠兰绷不住脸笑出来。

    哪有人这么不要脸,自吹自擂的。

    高翠兰手腕一抖,银鞭如白蛇入洞,蛟龙回海,折回她手中。

    “刚鬣,既然你师父不介意放你归家,你与我回去,这事儿我既往不咎。”

    “翠兰,我不会回去,也不该回去。”

    “拿来。”后面其中一名女子捧着一个盒子,打开后,高翠兰从中拿出一张纸,俏脸微寒:“我们是正经八百签了契,有文书的夫妻,当初是你亲口同意入我高家门,当我高家的上门女婿,你现在想反悔?”

    “今天你回也得回,不回也得回。”

    八戒扭头期待地望着天然子:“师父……”

    “先回去吧。”

    “师父!”

    “我和悟空与你一起回去,至少先解决掉你家里的事情,至于之后你是去是留,我不勉强。”

    于是,一行人重新回到高老庄,天色已经很暗,正好在高太爷家借住一宿,明天再谈八戒的事。

    半夜。

    天然子拢拢衣领:“八戒,大晚上的,你想来夜袭吗?贫僧对人兽不感兴趣。而且,贫僧尚未成年,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哦亲。”

    天然子顿了顿,自言自语:“对诶,差点忘记,我没成年,灵山那边雇佣童工啊。”

    八戒一脸无奈:“师父,你误会了,我有心上人,是月宫里的嫦娥,霓裳仙子。”

    “哇,你有心上人你还招惹人家高小姐,很渣诶老猪。”

    “又不是我想招惹的啊……”八戒坐椅子上垂头丧气,“是她绑我回去成亲的。我比较喜欢温柔一点的,比如霓裳仙子。”

    悟空吐出瓜子皮,睨视八戒:“那你天蓬元帅的实力水分可真大,连个凡人女子都制不服。”

    “不是啊,是因为卵二姐,她是卵二姐认的妹子,卵二姐对我有恩,我重新投胎后,是二姐捡我回去,她对我犹如富贵人家对猫儿狗儿,精心养着,她爱我原形,外边的以为她是要招我做家长,我却心知肚明并非如此,翠兰亦知。

    二姐一年前被仇家找上门……闭眼前她托付翠兰与我,希望我好好照顾翠兰……”

    悟空吐果核——瓜子已经被他嗑光一盘,“然后照顾到床上去?”

    “猴头别乱说话,翠兰是完璧之身。”八戒翻出大大的白眼,“我说过,我喜欢温柔的,翠兰太凶。她说喜欢我,我百般推脱,她绑我入赘,我原先是想离开的,然而顾虑这顾虑那,怕我走后她一个姑娘家不好撑起一个家,想着先干点活帮她留家产,想着明天再走,到第二天就是明天一定走,一不小心,拖了三年。”

    天然子点头,嗯,懂了,拖延症晚期撞上“情圣”,真是可怕的后果。

    “那你想怎样?”

    “辞行,随师傅去西天取经,这是玉皇大帝下的指令,我不好违背,之后我将用法术封印高老庄村民的记忆,日后翠兰可以安安心心的出嫁……招婿。”

    另一边,高太公在和高翠兰谈话。

    “三姐姐,你是怎么个想法?”

    “我要留他。”

    “可他是个妖怪啊。”

    “妖怪怎么了?妖怪能干活!爹爹,你想想他自从来我们家后干有多少活计,村里的青壮年们没一个抵得过。”

    “他肥头大耳,相貌丑陋。”

    “女儿觉得很可爱啊,那肉嘟嘟的耳朵……”

    “你去菜市场看到的猪,耳朵一样很肥大有肉,割下来当下酒菜,脆香爽口。”

    “他身体微胖,抱起来手感特别好!”

    “喜欢抱是吧,我明个儿去找绣娘给你缝个枕头,里面放鸭绒鸡毛孔雀羽,非常大非常软,而且不会乱动,随便你抱。”

    “他原形比任何枕头可爱!粉粉嫩嫩的,体型可大可小,小巧玲珑,可作掌上舞……”

    “是啊,人家是体轻跳舞,他是原地蹦跶。”

    “爹!”高翠兰不依,揽着高太公的手臂,拖长调子撒娇,“女儿只喜欢他!世间男子哪有他好,孔武有力,风流可爱,又舍得哄女儿,对女儿温柔体贴,不管女儿如何凶他打他他亦从未对女儿动手,虽然吃得多,但是干活多,更是孝顺你和娘亲,庄里的人对他不好,他从未凶性大发,最最重要的一点,他愿意入赘!这样,是人是妖有什么关系。”

    “孔武有力?风流可爱?”高太公一口气险些喘不上来,仔细盯着女儿的脸,放过她脸上一丝表情,最后确定……尼玛这说的是大实话呀!他女儿是真的觉得一头猪可爱!

    谁!是谁扭曲他女儿的审美观的!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因猪喜欢人,还是因人喜欢猪!”

    高翠兰踌躇片刻,开口:“我一开始以为我得了怪病,后来去金山寺找表哥的时候问他,如果有人不喜欢人,是不是有病。表哥说我糊涂,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抱着枕头成亲,有人对着自己水中倒影哀怨,有人爱上画中人,为其一掷千金在某某大城的高塔上广而告之是为其庆祝生日,更有人恋上史书中人,宁可自尽也想要回去百年前与阿哥——哦,表哥说是皇子的别称——相知相恋……表哥说,爱情不分种族!不分性别!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不祸害别人,那我就不该歧视人家!”

    很好,是因猪喜欢人。

    高太公捂着心口,倒退一大步,坐在椅子上,双目放空。

    “爹爹!你没事吧爹爹!”

    “没事,我缓缓,缓缓。”

    高太公突然抓住高翠兰的手,仿佛在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等等,三姐姐,我们是好人家,万万不该干强迫别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啊,你夫婿他既然想要走,那便放他走吧!感情的事,我们勉强不来啊。”

    高翠兰一阵无语:三年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当时看到我将人绑回来,大笑三声,说,真是爹爹的乖女儿,居然知道自己去捉婿。快,看好他,爹爹马上为你们准备昏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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