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安才回来不到一天,却见到顾寒深好几次。
她停在原地,脚上还没有穿鞋。
顾寒深也留意到她光着的脚,白白的,脚趾缩在一团很是拘谨,明明是她的家。
他不着痕迹的挑动一下眉,得出“她在怕我”的结论。
顾寒深将手上的凉面放在桌上,转身出去。
心里面想的都是她那张让人挥之不去的模样,再也没有小时候的娃娃脸肉嘟嘟,瘦成了标准瓜子脸,是特地画着精致的妆去相亲吗?在他告知对方是渣男之后?
隐隐而来的怒气让他再次回头,一句“梁……”还未出口,梁亦安已经飞快的跑上楼,落到他眼里的只有那段白皙的小腿,细瘦的脚踝和被踩碎的阳光。
梁母从门口进来,手上还拿着小铲子和水桶。
“我听到安安的声音怎么没人?”她问着顾寒深,“小顾,谢谢你买的早餐,我正说要给安安去买这家凉面呐,她上学时就爱吃。”
顾寒深想起读书时,眼角浮现笑意,“我也爱吃,所以一回来就记着了。”
“真是念旧的孩子,今天就在阿姨家吃饭,我菜都备好了。”
“不用麻烦阿姨,今天正好有事,就不打扰了。”
梁母笑眯眯的夸他:“你打小就稳重,现在长大成人越发觉得。”
楼下笑声传来,梁亦安恨不得撕开顾寒深的假面,他哪里有从小就性格好,明明恶劣的不行!
顾寒深喜欢捉弄她,以前是,现在更是。
最爱吃的凉面到了嘴里,梁亦安也尝不出味来。
她撇嘴到:“凉面味道不对。”
“这也能吃出来啊,老李头的店铺被他儿子接手啦。”
“变了,我不吃了。”
梁亦安放下筷子,梁母面露诧异,倒也没觉得哪不对劲。
她也吃了一口,“我们吃的就是这个味道啊,没变的呀。”
梁亦安默默叹气,原来记忆中的味道也会变。
相亲在西餐厅,她查了具体位置,同个商场有一家香薰店,她晚上没睡好琢磨着买点安睡精油,所以提前几小时出门。
梁母很满意她今天的打扮,有了许亮色,妆容恰到好处。
梁亦安合上院门,顾寒深站在他家院子前跟装修工人说话,她听到声转身要走却被他喊住。
梁亦安只当没听见,抓着包快走几步,顾寒深跟上来挡住她的路。
“我也要出去,我送你。”
她抚着耳边的碎发,敢情他什么都已打听清楚,心里越不是个滋味。
“不用了。”梁亦安半抬头,阳光隔着树缝点点洒落在他肩上,她随即想到昨晚,脸上依旧淡笑拒绝。
“梁亦安,你在躲我?”
“没有。”
他们什么关系呢?
老同学而已,甚至快十年没有见面,用不着一副熟透的交情。
“那你抬头看我。”
只用一眼,就能发现他藏不住的欢喜,可惜她没有。
梁亦安抬手看表,“顾先生,不好意思,我要去相亲,时间不够了。”
“梁亦安!”
他大有非要送她去的意思,说话间都有了些怒气。
梁亦安后退几步绕开,偏过身回他:“我还记得你是路痴,就不难为你了。”
她并不是故意提起他的痛处,毕竟顾家少爷是路痴传出去也不太好。
但心里莫名暗爽。
爽过后又是阵阵的难过。
那样一个吻到底算什么呢?
顾寒深是个路痴,还是梁亦安偶然发现的。
每天早上他妈妈会送他去学校,晚上就跟在梁亦安身后回家,两人互不理睬,她也不先开口。有一次梁亦安先去钢琴老师家,顾寒深还在身后,她以为是他玩游戏太入迷,没想下课后他还守在门口。
梁亦安实在没忍住,问起来又是得到一句“要你管!”的回话。
她女孩家家的脸皮薄,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要跟他说话。
一连好几天,梁亦安都先去了老师家练琴,身后都会多条尾巴,不过顾寒深没有在门口守着了,而是去琴房对面的篮球场跟男孩子们一起打球。
她在琴房练琴,弹累了就看看窗外的绿景,听篮球碰撞篮筐和男孩子们爽朗的欢笑声,瞬间放松不少。
梁亦安每次都练习两个小时,这天教琴老师有急事要回老家,她只好提早回家。
路过篮球场,梁亦安还是第一次看见顾寒深在笑,他比同龄人要高,被说是初中生都不为过,他打球技术不错,听江尘提起他三分球投得很准。
梁亦安不懂篮球,她只喜欢钢琴,家里只有一架电子琴,老爸说等她考上初中就买钢琴。
顾寒深看起来很高兴,梁亦安背着书包悄悄走了,并没有喊他,她也想过要喊他一起回去,但顾寒深的态度太差了,她才不要自讨没趣。
吃过晚饭,隔壁女主人找过来,问梁亦安有没有见到顾寒深。
梁亦安点点头,说看见他在篮球场打球。
梁母跟着顾寒深的妈妈一起去找人,梁亦安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眼巴巴往外瞧,过了半小时他们才回来。
梁亦安走到院门边,顾寒深的眼神寻过来,她愣了愣,他好像对她有什么不满。
可他不认得路与她有什么关系呀?
风平浪静好些日子,顾妈妈要出差,将顾寒深拜托给梁母。
梁亦安咬着唇并不大乐意。
“他家不是还有奶奶吗?”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就是让你叫他上学,男孩子爱赖床,你喊一声就是了,不耽误的。”
梁亦安鼓着小脸,也只能背对她妈妈气呼呼。
梁母说:“深深他家情况有些特殊,爸爸和妈妈好像是离婚了,所以他才跟着妈妈来危城,他又是你同班同学,安安作为班干部是不是要关心同学呢?”
听上去是这个理。
梁亦安还是不情愿的点头。
再来,每天叫顾寒深上学都成了她的任务。
半个月过后,即便顾妈妈回来,她也会去叫他。
清晨的阳光还舒适。
梁亦安站在院门口拢起手掌,“顾寒深,上学啦!”
好大半天没有回应,梁亦安仰头瞅着,顾寒深露出半个头在窗外,“再等会!”
顾少爷有起床气,梁亦安惹不起,只能乖乖的等在门口。
江尘住在长宁路的隔壁小区,知道梁亦安和顾寒深住一起后,每天都会绕一段路赶过来与他们汇合,说是江妈妈让他减肥,早上多走路就当锻炼身体。
每听到这时,顾寒深都会抢走他手中的三明治,“你就应该少吃点,运动不管用。”
江尘也不生气,呵呵笑着附和,然后两人兴致极高的讨论新游戏。
梁亦安默默走在一边,实在是搞不懂男孩间的友谊。
她依旧是听话的好学生,乖乖上课、积极回答老师问题,偶尔感觉身后有视线落在身上,觉得奇怪但也不会去计较。
她还沉迷于学习和钢琴中,情窦初开还未到时候。
但男孩子好像在这一点上比女孩子要醒悟的早。
当顾寒深听江尘红着脸说自己喜欢梁亦安时,他便有了捉弄她的念头。
又是一个课间,同桌突然叫起来。
“安安,你头发上粘了泡泡糖!”
梁亦安的头发都是梁母扎的,妈妈手巧总是有很多新发型,把梁亦安打扮的像个小公主,今天是披着的半丸子头,下面却粘着泡泡糖,一团糊在一起,“咦,像冒着绿泡的鼻涕。”
这话是顾寒深说的,梁亦安脸都红透,站起来跺跺脚,她就知道是他弄得!
江尘胖乎乎的身体移过来,手里还拿着纸巾,“梁亦安,要不你去洗洗吧。”
顾寒深却在一旁打岔,“洗不掉的,黏糊糊的,不如剪了呗。”
正好拿起桌上的手工剪刀在空中晃晃。
梁亦安一下子红了眼眶,跑出教室躲在厕所哭起来。
女同桌指着顾寒深大声说:“一看就是你粘上去的,我要去告诉老师!”
“去啊!”
“切~”
顾寒深因为游戏机顺利拉拢班上的男同学,一起起哄女生瞬间就竖起了三八线。
泡泡糖粘的厉害,梁亦安在学校里都没有扯干净,手上都弄的黏糊糊,回家后才发现下面一截头发参差不齐,梁母带她去理发店剪成了标准娃娃头,虽然看起来可爱,但梁亦安还是喜欢她的长发,这样就可以扎好多漂亮的发型。
梁亦安剪了短发,江尘第一个夸她。
小胖子背着手,好半天蹦出个“好看”,周围男生齐齐笑开。
“江尘,你是不是喜欢梁亦安啊!”
不说还好,听到这声梁亦安就来气,眼睛瞪得大大的,顾寒深,又是顾寒深!
江尘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打断,“你们别胡说。”
另一个男同学学着女生的语气,“哼,在胡说我去告诉老师!”
“哈哈哈……”
笑声不断,梁亦安嘴巴扁起转身就跑,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心里那叫一个委屈。
因为班上开始传闻江尘喜欢梁亦安,男生总贱兮兮的调侃双方,大扫除也要两人一起干活,梁亦安她同桌是班长,超级有正义感,带领班上所有女生堵住厕所那条道,守着不让男生进,大有“看谁斗得过谁”的架势。
“幼稚。”
顾寒深双手抱胸,眉毛一挑,“兄弟们,预备备!”
一大堆幼虫从天儿降,女生最怕这类虫子,顿时吓的四处逃,梁亦安都快吓哭,顾寒深笑呵呵的走到她跟前,装作惊慌的模样,“哎呀,梁亦安,你头上是什么啊!”
她眼泪都出来,一手摸上脑袋啥也没有,顾寒深更乐了,梁亦安知道他故意捉弄她,边抹眼泪边跑,结果他又叫住她,“喂,前面真有吊死鬼啊!”
梁亦安信了才有鬼。
5月正是吊死鬼吐丝的时候,这种叫尺蠖的幼虫平时都呆在树上,没有老成熟不会吐丝,一旦能吐丝了受到惊吓后会吐丝悬挂在半空保护自己,学生经常被这些吊死鬼吓到,不是掉在头上就是落在肩上,所以每次路过老杨树都小心翼翼,就怕中招。
这次顾寒深还真没有骗她。
幼虫正保护着自己,吐丝落在她头上,堪堪要滑落到耳边,梁亦安动都不敢动,全身都僵硬。
“梁亦安,叫你别跑,呐,给你拿走了。”
顾寒深从她耳边拿下虫子,炫耀似的在她眼前晃晃。
梁亦安眼泪汪汪的看他一脸得瑟,咬牙说:“顾寒深,我讨厌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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