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尽带温灿到一家很低调的餐厅吃饭。餐厅布置得并不奢华反倒是温馨浪漫,与梁尽冷硬的气质极不符合。温灿平时不是个话少的人,此时惜字如金,唯恐露怯。
她安安分分小口吃饭,放筷子都轻轻的。梁尽的话也不多,他问一句她便答一句。一顿饭吃的冷冷清清,温灿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反因为可以时不时偷看他几眼而内心雀跃,一不小心就吃得多了些。
美好的事物总是让人心生喜悦,温灿对这句话深以为然。
没过多久,这“美好的事物”说出了一番极不美好的话来。温灿放下手中的筷子看着他,有些无法相信,这样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
“条件任我开?我不太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梁尽轻轻笑了一下,温灿觉得这笑容一点都没有刚才好看,它冷淡又漫不经心,不是发自内心的笑容。
“你跟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好整以暇坐在温灿的对面,像在谈一桩买卖。
他语气轻松,好像这桩买卖已经胜券在握,不多时便可以举杯庆祝了。
温灿的反射弧极长,有时候也笨,但这时她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摇了摇头,神情哀伤。
“我没有什么条件,也不想要什么。”
梁尽微不可察的愣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他惯常的模样,他很坦诚地说:“我倒是没有想过你会拒绝。”
她那么喜欢他,在他面前掩饰得又不好,他一眼便看穿她的小鹿乱撞。
温灿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拒绝。陷入爱情的人总是爱胡思乱想,她当然也想过梁尽如果让她做他的情人怎么办。她恬不知耻觉得自己肯定会先答应,不管如何先靠近,也许他了解了她也会爱上她呢?如果不试一试就连机会也没有。
可是机会放在她眼前,她胆怯了。
也不是什么很复杂的想法,就是亲耳听到那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比自己想象中还要难受一百倍。
越靠近他一点点就越在乎一点点,越在乎一点点就越难受一点点。不要小看这一点点,感情中是连一丝一毫都要计较的。
温灿觉得自己快哭出来了,她压着酸涩的眼泪说:“对不起,我先走了。”
她站起来就要走,梁尽起身抓住她的手,“我没有那么小气,虽然你拒绝我了,但饭可以吃完再走。”
温灿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哭腔,她哽咽着说:“我吃饱了。”
她是真吃饱了,因为悲伤,过多的食物在她胃中翻腾。
大概人伤心过度脑子也是会跟着短路的,怕梁尽不信,她拉着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肚子说:“我真吃饱了,不信你看。”
温灿为了臭美穿了一条极修身的小裙子,是那种多吃两口就会显小肚子的贴身。没吃饭前她小腹平坦纤腰楚楚,此时因为进食,小肚子微微鼓起。
梁尽猝不及防摸上了她凸起的小肚子,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
温灿只顾着难过,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何等丢人的事情时,梁尽用手揽过她的腰,俯身在她耳边轻叹,又问她:“别拒绝,好不好?”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她全身酥软,有种漂浮在云端的幻觉。
尽管如此,她还是很有骨气的又摇了摇头。
那晚最后,梁尽送她回家。
下车时他抓了她的手一下,但很快又放开。温灿怕他又问,怕自己没有那么大勇气再拒绝,但他没有再问。他目送着她进入楼道,挺拔的身躯站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温灿难过得不行,一路哭着爬楼回家。
四楼,她足足歇了两回。回到家里眼泪依然汹涌,她趴在床上大哭,没有压抑快把她吞噬的悲伤。长大后她再没有这么任性的哭过,一夜哭哭停停到天明,她才终于哭累了,眼泪也流不出来。
她给顾雯雯打视频电话。顾雯雯在清晨看到温灿肿着核桃眼蓬乱着头发像个精神病人一样一下子惊醒过来。
“我去,你这是怎么了?”
“我失恋了。我没哭啊,我是哭完了再找你的。”温灿说着还抽了两下气。
顾雯雯不知道该夸她还是骂她,都这熊样了竟然还记得她说过别打电话给她哭!
事实上,温灿还挺骄傲。
“我是有底线的人,我才不会做别人的情人。我虽然穷,但是我拎得清,这样是不对的。感情是不可以拿来谈条件交换的。”
顾雯雯看看视频中她猪头一样的脸,觉得她这话没有说服力。但她是她的好朋友,她只能点点头附和道:“对,我们灿灿是明白人。”
“其实他也没有那么好,我对他就是盲目崇拜,也没有那么喜欢。我们三观不合,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顾雯雯麻木着“嗯”了一声。
一整个早上温灿先从她怎么暗恋他说起。一会儿说她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没有他感觉人生都灰暗了,一会儿说她没有那么喜欢他,就是单纯迷恋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崇拜。
温灿来回反复地说,顾雯雯也来回反复的听。心里有一万句骂她的话也攒着准备等她清醒一些的时候说,现下一个劲的顺着她说话陪着她骂人,终于在中午把她哄去睡觉。
温灿这一睡,就到了晚上,错过了和工程师的约会。陆锦年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有接到,她急忙回电话,陆锦年虽然有些生气但没有责怪她,说如果她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她以后不会再给她相亲。
经此一事,温灿再没有谈恋爱的想法,不好意思地跟陆锦年道歉。
挂了电话,她重新瘫倒在床。
她饿得眼冒金星,但没有想吃饭的打算。原来失恋是这样的,连基本的食欲都可以忘记。
天底下,再没有比失恋更可怕的事情了。
周末在浑浑噩噩中度过,周一,温灿拖着不情愿的身体去上班。她想过辞职离梁尽远远的,但一时又找不到很好的借口,因为工作是陆锦年为她争取的,她不能任性说不做就不做。
银行卡的余额也不能让她任性。
她向顾雯雯吐槽这残酷的生活,顾雯雯回道:该,谁让你觊觎上司!
好在她并不是能经常在公司见到梁尽,之前是有意打听,如今但凡听到“梁总”这两个字她都是要绕着走的。效果显著,这一个月来除了那夜她果然没有再见过他。
在时间的冲刷下,温灿觉得自己已经渐渐从失恋的阴霾中走出来。顾雯雯吐槽她恋都没恋过哪里来的失恋,但她觉得暗恋明恋都是恋,她已经学着渐渐放下心中的执念。
顾雯雯本来打算请个假过来看看她,但温灿觉得没有必要。她觉得自己挺好挺坚强,慢慢就能走出来。顾雯雯看她最近吃好睡好,也不再那么担心。
她们都低估了梁尽在温灿心中的地位。这是棵神奇的种子,在温灿心中顽强扎根了许多年,不仅没那么容易腐烂,一遇希望便会迅速生根发芽,以她始料不及的速度迅速长成参天大树,难以撼动。
温灿还是习惯走上三站路去坐公交车而不是去挤地铁。
这天下了雨,她打着伞走在人行道上。
她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一辆电动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开过来。她戴着耳机没有听到喇叭,被疾驰的电动车撞倒,手中的伞飞了出去,她只觉得小腿那里一阵剧痛。
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到,鲜血汩汩而出,混着雨水流入地面。
温灿有些后知后觉,半天才感觉到痛。正彷徨无措间,她身子一轻,被一个人抱了起来。
她不知道梁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一刻,觉得天旋地转。雨幕帘帘,温灿却仿佛拨开了厚重的云层看到了阳光。
梁尽利落地把她抱起,大踏步走到车前。车后面还坐着一个人,她有些惊慌还来不及避让,梁尽已经不管不顾抱着她上了车。
“去医院,快。”
他的语气让司机不敢耽误一秒,立即踩下油门。
温灿坐在梁尽的腿上,刚才他动作迅捷,她怕摔倒用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此时姿势亲昵,让她羞红了脸,她低着头,梁尽问她:“疼吗?”
她根本感觉不到疼,摇了摇头。
梁尽不放心,扒开她的手四处检查了一下。见她除了小腿外没有明显外伤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温灿想从他腿上下来,被他凶了一下,“别动!”
她被吓住,提着气坐在他腿上一动也不敢动。
气氛凝结,温灿不是没有注意到旁边还坐着一个人,她偷偷用余光扫了一眼,是一个漂亮女人。梁尽像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一样,眼神一直放在她身上。
她的那棵小种子就是在这样的眼神里生根发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长成了参天大树。
她没有见过梁尽慌乱过,他担忧专注的眼神是不是因为在乎?
她不是很确定,但是决定赌一次。
她一直提着气,不敢放松的坐在他腿上。她想,千万不能让梁尽觉得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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