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虽有云霞雾茫幻化成的四时花朵,却到底是虚幻之物,只可远观,不可细细品味把玩,终究是缺了些意趣,不免平生遗憾。
好在是近日来众人都听说,这姻缘府里来了个小仙倌,法术很是奇妙,竟能用红绳变出有气味儿的真花来。芬香馥郁,娇艳欲滴,一时间大为受那些仙子们推崇。
当然了,这礼尚往来,总要有往才能有来。仙子们也都不是吝啬之人,个个都送来些稀奇古怪的巧思玩意儿,以当是回报。
“这都是些什么啊,夜神蓖发时的青丝一缕?给大殿梳头发的不都是阿晔嘛?这措头发难道是她给别人的?火神旭凤的尾羽一根?那只烧焦了的乌鸦竟还掉毛?”
锦觅到夜里收了摊儿,把东西拢在一起整理整理,列个清单,这不就发现好几样实在令人匪夷所思的礼物。
翻来倒去半天,终于还是发现了件真宝贝。正是那栖梧宫里的了听仙侍给予的,乃是灵鸟朱雀之卵,听说八百年才得一回。食之一颗,便能涨百年灵力,若是两颗同服,则足足可涨三倍有余。
竖日清晨,卯日星君方才唤醒那三足金乌,锦觅就已美滋滋的在膳房里忙得团团转。
她昨日认认真真地查了番黄历,今日大吉,诸事皆宜,尤宜煮蛋。
不过就在水滚下蛋之时,她犯起了难,拿着通红的朱雀卵好生纠结。
“嗯…要不要给阿晔留一个呢?说不定她也没试过这朱雀卵的滋味,可是…她灵力这么高强,这百年对她来说也不过是点小意思…”
锦觅思来想去,还是将两个都煮进了锅中。她暗暗想道,阿晔待自己这么好,这次肯定不会介意的。下次,下次若是再有什么好东西,自己一定会与她分享的。
寅时刚过,卿晔正坐在润玉身旁,同他一起看一册道藏经卷。忽然间就听得宫外有人传音,说是锦觅仙子请她到姻缘府去。
卿晔不明所以,仰头看了润玉一眼,他稍稍颔首,只是叮咛了句:“早去早回。”
待她刚跨过姻缘府的门槛,就只闻里面乱作一团,哀嚎哭声混杂,把她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
急忙赶到屋内,这才发现躺着哭喊的正是锦觅。她立马上前搭脉,只觉锦觅体内真气如沸,灵力在经脉里四处逆行乱窜。
她心中一沉,即刻注了数道灵力入内,先将乱象压制下来。
看锦觅痛楚似是稍减,她才皱着眉头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月下仙人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锦觅体内为何会有如此之强的火灵之力?她体质属阴,性为水,二者相克。要是我晚到几分,凭她这点微末道行,只怕都要烧成葡萄灰了。”
“不知她从哪里来的朱雀卵,煮了吃了,就成这幅模样了。”
“朱雀卵?那不是栖梧宫里的灵鸟吗?”
人总是背后说不得的,这卿晔余音尚且绕在舌尖,就见火神殿下匆匆忙忙而来,大马金刀地坐在榻边。
“这小妖不懂事,劳烦卿晔仙子了,我这就带她回去疗伤。仙子出手相救之情,旭凤铭记在心。”
这番话说得甚为简短,快言快语,可见其焦急。卿晔也知这火系功法,天界之中,恐怕除了天帝天后,无人能及得上这位二殿下。遂也未加阻拦,看着那几位身型彪悍的天兵一拥而入,跟着他们统帅抬走了迷迷糊糊的小锦觅。
这出闹剧,开场快,散场也快,连出场者都是风风火火一路,踏着碎步跑来的。卿晔回到璇玑宫时,润玉的书册不过才读完三章。
“这么快?”他奇道。
“锦觅可闯了大祸,她一个属水的草木精灵,居然敢去吃那灵鸟朱雀之卵。此物至阳至烈,差点没把她燎成葡萄干。”
卿晔说着坐下,接过润玉递来的青瓷茶杯,一口气喝见了底,才继续道:“不过说来奇怪,我的灵力虽然特殊,最为质朴精纯。但是通常,渡给他人的灵力难免会消耗几分,就算与我所修同系,亦是如此。可方才我给锦觅渡灵力时,却发现她尽能将我的灵力全数吸收,甚为契合,难道她与我本出同源?”
“竟然如此?听旭凤说,这锦觅仙子不过是花界之中一个最是普通不过的精灵,会与你有何关系?”
润玉将她鬓边一丝乱发轻顺至耳后,又添了道茶水,斟满了杯子,出声说道。
卿晔捧着茶杯,亦是不明白地摇摇头,对润玉说:“我自打记事起,就只认得师尊和清风明月,从未出过三岛十洲,师尊也没和我提过身世,亦不见有何人来寻过我。这般算起来,我除了你和锦觅,月下仙人,还有旭凤,竟无相熟之人了。”
她极少提到过往的事情,这是头回说到来历,润玉听得十二分的认真。在卿晔说到自己无父无母时,心中陡然慌了神,屏气凝神地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观她并无黯然神伤之态,提起的心才稍稍放下。
卿晔随即又趴在他的膝盖上,下巴磕在关节处,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间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润玉哑然失笑,看着她熟睡的侧脸,目光似水,饱含万般柔情。犹同是熠熠星光浩瀚汇成的杳杳银辉湖海,尽数盛在他双眼所作的杯盏里。大掌抚上卿晔的及腰如瀑青丝,动作又轻又缓,一下一下,像是在耐心哄着最调皮的顽童。
三千年短得很,以后我们还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一同渡过。
只要是想到能与你期颐偕老,这年岁于我,无可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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