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蒂觉得自己的后背在悄然间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她明明只说了几句话、还是完全无关紧要的几句话而已, 这人怎么就什么都看出来了这是在蝙蝠家的训练下培养出来的能力,还是在阿卡姆饱受磋磨的这段时间锻炼出的本事
如果是后者的话, 那她可能马上就要什么都藏不住了,阿卡姆骑士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再加上这里可是阿卡姆疯人院,如果她死在这里的话都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呢;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她原来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杰森是不是其实也什么都知道了, 只是一直都潜藏在她的身边试图打听到更多的事情呢
不管是哪个答案,对她来说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阿卡姆骑士饶有兴味地看着赫蒂苍白的脸色,觉得真是太好玩了,他简直都要笑出声来了
原来这个小姑娘是真实存在的。
自从他在阿卡姆这个不见天日的最底层安定了下来之后,小丑就再也没来生事过, 倒是稻草人来找了他好几次,看样子是想联合他一起, 趁着蝙蝠侠失去了罗宾、布鲁德海文的夜翼都无法兼顾两个城市, 因而义警们人手短缺的这个绝妙时机, 把哥谭市给纳入囊中。
他还没答应呢,稻草人就先自顾自地说起话来了, 说是黑面具的生意越做越大,真是可叹又可惜, 说这家伙有本事把自己的生意做得大半个哥谭都是,却只怕没有守住这份产业的能力。
两人一拍即合, 阿卡姆骑士还为此而做了全套的规划准备, 打算用红头罩的身份去杀死黑面具之后, 再接管他的全部产业,日后在任何有可能回碰到蝙蝠侠的活动的时候,却还是要套着阿卡姆骑士的身份。
这样一来,哪怕是蝙蝠侠,也要被这错综复杂的一系列假象给扰乱好久吧
在稻草人最后一次拜访离开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带了个消息给他
黑面具送了份大礼来,贵重得很,不好轻易拒绝。如果他们还是打算按照原计划行动、先一步窝里反把黑面具给做掉的话,那就千万不要收下这份礼物,最好给他原样退回去就行。
如果他昨晚没做那个梦的话,没准还真的会以为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少女,就是黑面具那边送过来的礼物呢。
他之前还在蝙蝠侠手下当罗宾的时候,审美和大部分正常男人一样,觉得有胸有腰最好,略微年长一点也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毕竟他那时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青头呢;而等到他在历经了无穷尽的折磨、最终被逼成了阿卡姆骑士之后,哪儿还有空去关心自己的审美问题,便也就一直把少年时期的审美延续到了现在,觉得那可能的确就是自己的审美了。
直到赫蒂布朗的影像,先她本人一步出现在了阿卡姆骑士的梦里,他才恍然惊觉,好像他的审美压根就不是之前那回事儿,这种看起来温顺又无害,但是意外有着自己想法的、漂亮又迟钝的好人家的姑娘,竟然意外地合他的口味。
而且自从他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过去,成为阿卡姆骑士之后,“美梦”这个词便不知何时,悄然从他的夜晚中尽数退去了。在睡觉的时候,他要么会做噩梦,梦里环绕着他的都是鲜血和小丑的尖声高笑要么就沉沉睡去,活像死了一遭一样,很久都没有做过如此平和的梦了。
他一开始完全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梦见一个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小姑娘。不过后来他看着看着也就想通了,梦见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也要比被噩梦缠身来得强吧
其实在这个梦里,他也没能看见什么能让他牢记的东西。毕竟普通人的一生就是这么乏味可陈。他就这样在梦境里,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注视着她慢慢长大,上学,成年,离开家庭开始独自生活这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正常流程,本应让人感到无比乏味的,然而他却看得目不转睛。
可是如果真的要让他把梦境再复述一遍的话,他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记得在这个梦里,天特别的高,格外的蓝,漫天席卷的白云如纱如缕,梦里大片大片的绿草如茵,一眼望去都看不到头,只能见得无穷尽的绿浪在春风的吹拂下,漾成一片绿意的汪洋。
这就是天高地远。
他和过着这种普通日子的小姑娘之间的距离,就是这么天高地远。
既然如此,再做这种梦又有什么用呢即便他在这个平凡的梦里,的确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心灵抚慰,可事已至此,难道还真的会有人愿意对他在现实中都施以援手么
显然不可能。是个正常人就不会这么做的,这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然而命运似乎真的要跟已经饱受磋磨的阿卡姆骑士开个善意的玩笑,真的要把曾经的二代罗宾在最绝望、最痛苦、最无助的时候的祈祷尽数给他应验一样。就在他准备养精蓄锐之后,前去杀掉黑面具的当口,有个明显是外人的呼吸声,陡然在他严防死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的阿卡姆底层房间里,悄然响起来了。
还是那种之前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动静,蓦地就在他的房间里的凭空出现。
不管这个人是谁,至少就从她能够“凭空出现”的这点来看,这已经不是人力所能及的范畴了,就好像
就好像她真的是被某种超越了科技的莫测力量,给直接运了过来似的。
而在让她打开了灯,看见了那张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别无二致的面容之后,电光火石之间,阿卡姆骑士便做了个决定
他要把她留在这里。
如果错过了这一次的命运赐予的良机的话,他以后可能再也不能这么近距离地触碰光芒了。
只是赫蒂本人对这些曾经发生在阿卡姆骑士身上的、与她相关的事情一无所知。她想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决定把真话告诉他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不知道我怎么来到这里的。”
阿卡姆骑士把玩着她的一缕黑发,似乎没有接话的意思,赫蒂只好继续自说自话下去了
“我来自另一个哥谭。”
“你看,我没有恶意,也干扰不到你。既然这样的话,你能不能先放开我我得想办法让自己赶紧回去。”
阿卡姆骑士的手陡然收紧了
她的来处绝对不可能是哥谭。那个梦境过分单纯,又带着十二万分的美好,而这些美德早就像是猛犸象和恐龙一样,八百万年前就在哥谭绝迹了。她怎么可能来自哥谭
但是她说话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
然而即便如此,他拉着赫蒂头发的力度却又维持得恰到好处,恰巧让赫蒂不会感觉过分疼痛的同时,又可以把她整个人都拉得再近一点,再近一点。
最好近到让她身上所有外界的光芒都要臣服于他的掌心,让她的羽翼被折断,从此只能呆在这里,成为他灰暗天日中的唯一一点亮色,让她以后再也无路可走,哪里都去不得,更不要想回到她原来的世界去,管他是哥谭还是什么别的地方呢。
赫蒂之前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危机感陡然又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不过这次,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就有人敲响了阿卡姆骑士的房间门,而且一听就知道,又是位老熟人的声音
“红头罩,再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收拾东西,我们得走了。”
阿卡姆骑士这才放开了对赫蒂的桎梏。赫蒂赶紧把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发现她又细又软的黑发已经被长时间的紧握弄得有些卷曲变形了。等她再抬头看去的时候,阿卡姆骑士已经从一旁的架子上拎起了自己的全套装备,那个用以掩饰身份的头盔已经扣在了他的头上,那双永远不会传达本人真正情绪的绿眼睛,正在从头盔尚未合拢的风镜缝隙里注视着她,半晌之后才开口
“你就待在这里,不要出去。”
说完之后,他也没再管赫蒂的反应,径直走到房门前,刚拧了一下把手,紧缩的大门刚有了打开的迹象
一根碧绿的藤蔓便把准了这个时机,精确无比地卡住了门框,然后顺便就把门给打开了,这套动作真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得让人都要怀疑门外的家伙是不是走撬门入室的这条路的了。
如果没看见那条藤蔓的话,赫蒂的确会这么想。
果不其然,门外站着的是一头红发,容貌美艳的毒藤女。她的指甲和嘴唇上都带着浓绿的色彩,对阿卡姆骑士露出了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骑士,让我看看你藏了什么,你从昨天开始就不对劲了。”
眼见着阿卡姆骑士并没有让开的意思,甚至还要从腰间掏枪了,毒藤女连忙补充道
“让我看看,我就是你的共犯了,还不要跟你一起保守你的小秘密你可真固执”
最后阿卡姆骑士还是没能拗得过毒藤女,把这位好奇心过剩的女罪犯给放了进来,言简意赅道
“看见了那就走吧。如果你多说半个字出去,我就放火烧了你的植物园。”
毒藤女用她那双指甲翠绿的手捂着嘴,半真半假地笑了起来“可真是吓人呀好好好,我保证绝对不会乱说话的。”
“不过你这个人可真不怜香惜玉。”她看了看赫蒂脚下的地毯,又笑了起来
“怎么能把这个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放在你刚杀完人的房间里呢”
赫蒂下意识就顺着毒藤女的目光往脚下一看
柔软的长毛地毯已经浸透了血,每踩一脚都有半凝结的暗色血液从织物的缝隙中被挤出。
直到此刻,赫蒂才终于有了前所未有又无比真实的感触
阿卡姆骑士不是她的杰森,毒藤女也不是她的帕米拉学姐。
她一定要尽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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