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季二公子兄妹的身份,南珠早已令人取出蓬莱行宫安置,曲琳被转移到行宫里。
段轻名精通药理,与药师商议用药,曲琳内伤不算太重,不过外伤位置有些敏感,只有明公女带了侍女,明公女过意不去,亲自帮忙,男子退到外间。曲琳毕竟不是多重要的人物,齐婉儿等与她不熟,南珠身为蓬莱少主,也没有特地留下的道理,知道没事就离开了。
顾平林对甘立使了个眼色,走出门。
甘立跟着出来,低声禀报:“当时师叔你与段师叔出去探路,南少主和君灵使在疗伤,明公女突然邀请曲姑娘出去散心,我就觉得不妥,但步师叔说没事,我只好借口请辛前辈去了。”
辛忌是只老狐狸,不会主动办事,他必定是借自己和段轻名的名义说动辛忌的。顾平林欣然点头:“做的很好。”
甘立松了口气:“我就怕师叔嫌我自作主张。”
“三思而行,谨慎是好事,”顾平林勉励两句,话锋一转,“不过事发突然,有主意自当行动,不必畏首畏尾,须知失败亦有收获。”
甘立恭谨地道:“师叔教诲,我记住了。”
顾平林暂且按下此事,问他的修炼进度,甘立刚回禀了几句,游廊上就有人走过来,顾平林心头一动,示意甘立先停下:“季七姑娘。”
季七娘认得他,作礼:“顾公子。”
顾平林问:“令兄可好些了?”
“多谢公子,二哥已无大碍,人刚醒来,只是目前行动不便,特地让我过来向诸位道谢,”季七娘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露出担忧之色,“听说曲姑娘受伤了,她怎么样?”
“情况尚好,现在里面疗伤,”顾平林侧身看门,“不巧,南少主和姚兄已回房了,齐十三公子在外面。”
季七娘道:“那我先进去看看曲姑娘。”
曲琳与她并无交情,此女行事面面俱到,不愧是蓬莱岛主夫人。顾平林暗忖,开口道:“顾某正好有件事,想要拜托季姑娘。”
季七娘忙道:“顾公子尽管说就是。”
顾平林道:“是这样,我师兄有家传好药想赠与曲姑娘,只是担心与药师所用之药相冲,又不便开口询问,季姑娘是女子,探看方便,不知能否帮这个忙?”
季七娘为难:“我不懂药,如何帮你?”
顾平林道:“顾某略通药理,姑娘只需告知药的色状就是了。”
季七娘闻言点头:“如此,我进去看看。”
顾平林拱手:“有劳,我师兄对曲姑娘一番心意,还请季姑娘保密。”
“当真是师兄?”季七娘抿嘴笑。
顾平林亦莞尔:“自然。”
季七娘低头,笑着进门去了。
甘立望望门内:“明公女在给曲姑娘上药,师叔是担心……”
“刚出事,她若是不蠢,就不会再轻易动手,”顾平林道,“确认一下更放心。”
不出所料,季七娘很快就带出消息,顾平林细细听了描述,谢过她,这才进去看曲琳。
曲琳已有好转,衣衫整齐地半趟在床上,见这么多人担忧,她十分过意不去,再三请众人去休息,江若虚等人见她确实没事,都放心离去,君慕之内伤未愈,被南珠遣人强行唤走了。
段轻名逗曲琳两句,起身道:“受伤不宜劳神,我就不打扰你歇息了,明早再来看你。”
曲琳宽慰他:“师兄别担心,我没事的。”
段轻名微笑道:“要我不担心,往后就别再受伤。”
曲琳不好意思地点头。
“此事都怪我,”明公女上前,低声道,“我留下来照顾妹妹吧。”
曲琳忙撑起身:“不关你的事。”
段轻名将她按回去,转身道:“方才我见曲师妹受伤,急切之下一时失言,公女莫怪。”
明公女到底被曲琳劝走,留下一名侍女。
男女有别,步水寒再不舍,也只得跟着告辞。顾平林示意他先走,然后到榻前坐下:“曲姑娘感觉怎样?”
脸微微泛红,曲琳低声:“好多了。”
对于她的心思,顾平林只作不知,简短地询问她的感受,暗中观察她的气色,确定药没有问题,这才起身:“早点歇息,我与步师兄明日再来。”
“顾师兄。”曲琳叫住他,眼里不舍之意明显。
顾平林沉默了下,道:“养好伤,别让颜师姐担心。”
前世阴差阳错结了段孽缘,害了她性命,今世本无颜面对她,唯有尽力补偿。如此单纯无辜的女子,段轻名是最该保护她的人,却拿她吸引明公女注意,君慕之有几分真心,奈何受身份限制,事务繁杂,总有照顾不到之处,步水寒性子直率,难免疏忽,其余人都是看玄冥派和颜飞秀的面子,放眼四周,竟只有自己会留心保全她。
顾平林对侍女道了声“费心”,不再看曲琳的神色,走出门,见步水寒还等在门外,不由了然:“你还没走?”
“我不放心,”步水寒冷着脸看门内,压低声音,“那药没问题吧?人会不会有问题?”
他察觉问题了。顾平林摇头道:“没事,你既在意她,往后就多留心,多想一想。”
步水寒既后悔又心疼,道:“我就在这里看着,你去歇息吧。”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这样下去,曲琳未必不动心。顾平林有意调侃:“你守在这里,曲姑娘也不知道。”
步水寒正色道:“只要她没事,我就安心,她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顾平林“嗯”了声:“这里有护卫,你先跟我来,我有话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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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之外,周异远远地坐在浮岛上,天残门人孤僻,没人过去请他入行宫,他也不在意,几个齐氏修士聚在一处,齐婉儿正和季七娘说话,因为家门的缘故,他是尽量与蓬莱划清界限的。
齐婉儿长得俊美英气,虽然脾气不好,却也受过正宗世家教育,观其姿态礼数,绝对是气宇轩昂、无可挑剔的的世家公子。
季七娘尽量大方地与他说话,仍掩饰不住满脸娇羞与倾慕之色。
齐婉儿早就习以为常,他出身高贵,天赋超群,从小就受尽宠爱,身边经常围着各种亲戚家的姐妹们,此时他已经很不耐烦,又不好失了世家礼数,看到顾平林两人出来,他顿时如见救星:“顾兄,步兄!”
因为他训斥齐氏修士的缘故,步水寒对他印象大好:“这么晚了,齐公子还不歇息,季姑娘也在?”
齐婉儿皱眉道:“同道相助原是应当,季姑娘非要道谢。”
季七娘立刻脸红了。
顾平林看得有趣,这齐婉儿够直,丝毫不顾少女心思,性子跟季七娘完全相反,不知两人在一起会是什么样。见季七娘尴尬,顾平林笑道:“十三公子素来仗义,季姑娘不妨转告令兄,若实在过意不去,改日亲自上齐氏登门道谢便是。”
他将原由引到季诚芳身上,季七娘感激地点头,匆匆告辞进去了。
齐婉儿摆脱麻烦,松了口气,自去打坐调息。
顾平林带着步水寒走到僻静处,设置好结界,才开口问:“你与曲姑娘究竟怎么回事?”
见他神情严肃,步水寒如实答道:“此事实属巧合,当初在蓬莱岛,你躲在房间闭关那几日,我与段师弟去拥碧湾走了走,恰好遇到曲姑娘,我是……很喜欢她。”轻咳两声。
拥碧湾?巧合?顾平林顿觉头疼。
果然与段轻名有关,自己当时发现“云中雁影”的秘密,一时难以接受,在房间呆坐了几日,想不到就被钻了空子。段轻名最近的表现,确实像是在帮他追求曲琳,难怪他会这么信任段轻名,也不介意段轻名接近曲琳。
若只是这样,那也罢了,可这件事并不单纯。
拥碧湾是与神秘势力与魔域接头的地点,如果段轻名是故意带他去见曲琳,那是不是说明,曲琳不只一次出现在拥碧湾!
玄冥派可疑。
曲琳又知道多少内情?
顾平林按捺住心中诸多念头,问:“段师兄答应帮你?”
“段师弟早就看出来了,甚是仗义,”步水寒得意的拍拍他的肩膀,突然又泄气了,“本想着这次同行,有段师弟帮忙,能够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半路冒出个君慕之,此人甚是可恨,明知道我对曲姑娘有意,偏要与我抢。”
他不是与你抢。顾平林没有说破。
步水寒惆怅地道:“那小子又聪明又会哄人,曲姑娘似乎很喜欢她。”
听他叫年长的君慕之“小子”,顾平林抿了抿嘴,道:“人各有所长,他修炼上远不如你,师兄何必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换别人,打一场就是了,”步水寒没奈何,轻哼了声,“可他才炼气境修为,挨我一剑就要趴下,叫人知道,反说我欺负他。”
顾平林正色道:“师兄真心待人,曲姑娘总会知晓。”
步水寒本来就不是轻易服输的性子,闻言恍然,笑道:“你说的是,我不信我诚心相待,她当真毫无察觉。”
“你这样想就好。”
“可这次总归是我疏忽,才害她受伤。”步水寒叹气。
事情弄清楚,顾平林没再多说,取出一瓶复元丹给他,前世他在海境出事,如今顾平林是尽量多防备着,步水寒也不客气,接过收好,两人回到行宫,步水寒执意要去为曲琳守门,顾平林没有阻止,自回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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檐下珠光明亮,照进窗内。房间里没有燃灯,段轻名已经换了身蓝色外袍,和衣歪在榻上,借着窗前的珠光看书。
蓝色外袍迎着雪白的里衣,素净,雅致。
直待顾平林掩上房门,他才微微抬起头,薄唇噙着一抹笑:“回来了。”
顾平林走到榻前,尽量冷静地问:“曲姑娘不过是个女子,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段轻名道:“又怎么了,我可什么都没做。”
“没做?”顾平林冷笑,握拳砸在桌面上,“你这种人,就算全身筋脉都废了,只要一张嘴还在,就能生事!”
段轻名笑道:“多大的仇啊,你这么咒我。”
顾平林不与他废话,一一挑明:“你借口帮步师兄,对曲姑娘献殷勤,同时吸引君慕之与明公女的视线,让君慕之忽略你与段氏本家的问题,这也罢了,但你明知明公女不简单,却偏偏将无辜的曲姑娘置于险地,让步师兄知道真相,你以为他会如何对你?”
“你在责问我?”
“那又如何?”
“我们是师兄弟,”段轻名神情不改,放下书卷,“你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我,就为一个女人?”
顾平林道:“是为道理,你做得过分了。”
“你在意她,”段轻名道,“若受伤的换成明公女,你还会紧张?”
顾平林直言:“当然有区别,曲姑娘是颜师姐的表侄女,颜师姐与我们交好,看在她的面上,我就该护曲姑娘周全。”
“颜师姐,表侄女,”段轻名停了停,“比师兄弟更重要?”
顾平林道:“你的所作所为已违反门规,倘若师父知晓,你认为,你还能留在灵心派,我们还能做师兄弟?”
段轻名不甚在意:“没证据,掌门不会知晓,我们就还是师兄弟。”
“强词夺理,”顾平林再次发现,此人的想法与常人相去甚远,“你肆意妄为,迟早给灵心派带来麻烦,不念师门之恩,怎能称灵心派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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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者:段六好像三观不正啊?
顾九(冷脸):错了,段轻名没有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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