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语不软不硬的顶了老夫人一通,回去之后过了两天安静日子,兴许是知道如今的顾知语和原来不同,就连顾知沅想要过来找她都被许氏拦住。
老夫人让她少出门好好备嫁,顾知语当然不能就这么听了。要知道她刚刚接过她娘的嫁妆,里面许多铺子她还没有去看过。而她的婚期应该很快,到时候她可就是威远侯府的儿媳,想要出门,哪儿有如今方便?
说到婚期……
其实那天柳成嵇为何会刚好在那时候醒过来,别人不知,她心里却是有点怀疑的。
因为柳成嵇醒过来第一句话是问她是谁,那语气不像是好奇,倒像是恼怒。
紧接着第二句话就是:你身上什么味道?
这一句也是质问的语气。
因为老侯夫人她们离得远,只看到他醒过来之后想要拉住她起身,却因为腿软摔倒在地。根本没听到柳成嵇的话。
说来也巧,顾知语这个人平日里是不喜欢用香和香粉的,那天一大早苏嬷嬷却拿了一堆脂粉盒子给她,因为顾知语一开始准备当日去街上查看铺子的。苏嬷嬷非让她试试,说是最近京城中各家夫人小姐最喜欢各种香,包括香粉和脂粉。还有叫做“香水”的东西,非要让她试试。
脂粉和香粉也罢了。那香水就是各种颜色的水,沾了往脖颈和身上拍了就有淡香。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这些可都是尚书府三小姐孙怡菁费尽心思弄出来的。她只是有点好奇,在这里做出来的和上辈子那些有什么不同,就在手腕上各种都试了下,最后就只觉得浑身香喷喷,尤其手腕上,但到底什么香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了,总之是好多种揉杂在一起,香气浓郁……
所以,威远侯世子会醒过来,很可能是因为闻不惯她手腕上各种香被熏醒的。或者就算是没见他,他自己也会醒来。
如今看到京城城门口各家夫人小姐出城去澜山寺的盛况,莫名的,她有点心虚。
还有就是,柳成嵇那边很可能会不认这门婚约。虽然只一个照面,但顾知语也看得出,以他的性格,不像是会听从父母之命定亲的人。哪怕如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是因为她顾知语和他定亲才让他醒过来,他也很可能会解了这门婚事。
当然了,顾知语心里有了准备之后,也不觉得难以接受,只要老侯夫人信守承诺,收她做干女儿,伯府和侯府两边许她婚事自由,目的也算达到了。
无论内情如何,柳成嵇确实是在见过她之后才醒了过来,按理说,伯府和侯府应该都不会为难她才对。
无论如何,铺子还是要去看的。
顾知语坐在马车里,兴致勃勃掀开帘子往外看,这是她第一回独自上街,临出门前老夫人身边的翠柳还跑来跟她说,老夫人的意思是最近少出门。
顾知语应了,不过脚下没停,上了马车走了。
从苏嬷嬷吩咐人马车到她出门,前后大概半个时辰,这么快的时间,偌大的侯府老夫人就知道她要出门。看来老夫人对于伯府内院的掌控力颇大。
“这条街上夫人的铺子有三个,一间书肆,一间布庄,还有香梅苑。”说到最后那个,苏嬷嬷偷偷看她神情,忐忑道,“香梅苑就是卖脂粉的铺子,以前它的进项是所有铺子中最好的,京城中不少贵人都喜欢香梅苑的胭脂。只是半年前对面的药铺突然改成了胭脂铺,名字也别致,叫闻香识美。客人也是各家贵夫人,里面的胭脂很不错,品种多样,味道独特,听说还有宫中的贵人也特意让人来采买,甚至还提出想要闻香识美做皇商……对香梅苑的影响太大。”
顾知语终于抬眼看向苏嬷嬷,问道,“就是那天你非要让我试的那些?”
苏嬷嬷应是。
顾知语瞬间了然,那铺子大概就是孙怡菁找人开的了。“不怪你们。”
听到这话,苏嬷嬷浑身放松了些,“大小姐,那铺子以前都是我妹夫一家照看的,就是近半年才进项不高,他们也想了各种办法了,也试着研究新的方子,价钱上也便宜了好多,还是没用。最后还去伯府找我支招……”
顾知语早就知道,苏嬷嬷那多年来忠心耿耿,应该是有好处的,此时听到这话,她隐隐了悟,只怕她那些嫁妆铺子里,许多都是她亲戚。
顾知语点点头,道,“那我先进去看看。”
苏嬷嬷见她面色平静,心里忐忑,马车停下后扶着她往铺子去,顾知语走到门口,突然低声问,“你有没有提前告知他们我今日要来?”
“当然没有。”苏嬷嬷忙不迭道。
刚刚走近,就看到铺子里柜台后站着伙计,此时靠近门口处的一个伙计满脸为难,“夫人,我们只是伙计,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
“对面的闻香识美都可以试试再买,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不行?开了就非得买下?真如强盗一般。”说完,带着嬷嬷转身就走。
那伙计想要挽留,一眼看到顾知语,以为来了客人,眼睛一亮。随即看到她旁边的苏嬷嬷,脸色立时变得忐忑,走出柜台,“见过东家。方才那夫人实在强人所难,以前闻香识美没开时,京城中所有的胭脂铺子都没有试用一说,偏对面……”
顾知语抬手止住他的话,回身看向苏嬷嬷,“我看看账本。”
半年来的账本根本没多少,苏嬷嬷满面担忧,“大小姐……”最近一两个月的收益,刚好将原料和请来的制香师傅还有铺子里的伙计工钱发了,根本就没有盈余。如果铺子是租的,那租金都凑不出。很明显这两个月是亏本了的。
顾知语看了半晌,起身道,“先去吃饭。”
走到门口看向对面人满为患的闻香识美,再回身看看自己这边的门可罗雀,问道,“我们似乎没有酒楼?”
苏嬷嬷忙道,“京城中好多家酒楼的味道都挺不错,各有各的特色,大小姐不如去试试?”
这是以为她饿了想要吃饭呢。
顾知语确实是饿了,而且她这个人很喜欢美食,胭脂铺开不下去,完全可以开酒楼嘛,刚好可以搜罗厨子,她自己吃也方便。
正准备上马车让苏嬷嬷带她去酒楼吃饭顺便摸摸底呢,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黝黑男子上前,站在她三步外对她躬身,“大小姐,我们主子有请。”
顾知语好奇,问道,“你们主子是……”
要知道,如今的街上虽然有不少女子骑马招摇过市,但是和男子见面之类的事情还是对名声有影响的。面前这人一看就是哪家贵公子身边的随从,她当然要问清楚再寻摸去不去。
那人也不意外,再次躬身,“我们主子是威远侯世子。”
顾知语有些惊讶,这离她去侯府也才过去两三天呢,那人当时可是站都站不起来的。这就可以出门了?
不过,柳成嵇找她,很可能是为了谈婚事。顾知语觉得,他们很有必要开诚布公的谈谈。若是他没有履行婚约的意思,那就得拿出足够的好处出来,解除了这门婚事。
顾知语上了马车,不久后马车停下,抬眼看一眼招牌。
——归客楼
顾知语低声问边上的苏嬷嬷,“这酒楼在京城如何?”
“前三左右。”
顾知语就明白了。一进门,伙计就上前来朝着顾知语弯弯腰,话不多说,带着她往楼上走。
沿着铺了皮毛的楼梯一路爬上三楼,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方才带着顾知语来的那人上前敲门,“主子,顾大小姐到了。”
门从里面打开,柳成嵇一身墨色衣衫站在门口,面色还有些苍白,身形有消瘦,看得出来并未痊愈。看到顾知语后侧身,声音低沉,带着磁性,“顾小姐,能否进来说说话?”
顾知语浅然一笑,脚下轻巧的踏进门,“柳世子这么快就痊愈了?”
柳成嵇见她丝毫不惧,眉眼间不由得就带了几分笑意,“你倒是不怕。”
说话间,伸手一引,让她坐下的意思。
顾知语也不客气,坐下后抬手就要倒茶,“我们是未婚夫妻啊,于情于理你都不会伤害我。至于外人的眼光……还是那句话,我们是未婚夫妻,见见面什么的不是正常?”
她的手即将碰到茶壶,不妨一双大手比她更快,“我来,顾小姐是客人。”
顾知语也不强求,收回手笑道,不甚真心道,“那怎么好意思?”
柳成嵇给她倒水,闻言似笑非笑看她一眼,笑道,“如今京城中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刚一小定我就有了动静,你一靠近我,我就醒了。”
如果是别人说起这个,顾知语还能坦然自若,但是柳成嵇说起这个,顾知语只觉得心虚,事实到底如何,可以说只有他们两人最清楚了。
本来头天夜里柳成嵇的手指已经动了,就算是不定亲,他应该也用不了多久就会醒。没成想老侯夫人以为是他们小定之后柳成嵇才有的动静,那么着急就让她去见面……种种巧合之下,就成了如今这样。
顾知语摊手,“这事不怪我,我跟你定亲,老侯夫人许了我不少好处,我总不能光拿好处不办事吧?她说让我见见你,我总不能拒绝不是?那什么……对不住哈,那天我刚好试脂粉,可能熏到你了。”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说着说着也坦然了。无论内情如何,只要京城中的人认定柳成嵇是因为她醒的就足够了。再说,那契书是老侯夫人立的,也不需要面前这人承认,老侯夫人愿意兑现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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