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角斜了那女修一眼：“免得到时找我麻烦。”
说罢，她微微缓了口气，脸上如同带着一面冰雕的面具。
修真大陆谁都知道这个道理，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一个个的倒是被崔雪冷厉不留情面的话给镇住，抬眼望那霜寒傲立的女子，只见她五官挺立，肤色雪白，唇线拉得笔直，脸上不苟言笑，美则美矣，奈何可望不可即。
平静的桑傲雪皮囊下边那个崔雪此时烦闷无比，她每每说一句话，脑壳里边那系统就哇哇大叫，“干得好干得好！对，就是这样！哇，我的崔崔，我的雪雪，你做得太好了！简直和原人设无缝连接啊——我的眼光，我的眼光爆了——”
“他娘的闭嘴！”崔雪恨不能砸了这聒噪的玩意。崔雪正这边暗地里和系统斗嘴皮子，那边一个人慢慢走过来。
之前那个引得各位女修们脸红的肃清长老微微朝崔雪走近，温文尔雅，举手投足犹如自带清风，他淡笑问：“不知卓雅长老可否讲讲里边究竟有何种风险，我等也好免了自行查探的风险，率弟子提前避开。”
这可问出了众长老的心声，各个都赞许地看着那位面目白净的男子，同时竖起了耳朵——听......
“不熟悉，没有。”
肃清长老：“……”懵了懵，他微微偏头咳了声，“哦。”
众人：“……”真没面子。
弘天宗主无奈地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此事便定下了，各位长老到时候选择入桫椤的门徒时，还要多上些心，秘境之内严加防范，不可贸然冲动，损失人才。”
“宗主放心。”
…………
“师尊，你说什么？带他入桫椤秘境？怎么可能？师尊三思啊。”魏段整张脸都皱起来，站在崔雪身边不停地叨叨：
“他刚入门，而且才搬入新居几天，就是一个毛头小子，无半分本事，就算进去了也是送命……哪怕天赋再高，也只是个还没修炼的生人。师尊……”
崔雪面上不耐烦：“去把左煜叫来。”
没有修炼的生人？……呵！
哪怕左煜从未修炼过，可他体质特殊，能够自发凝聚天地灵气，幼时流浪期间就早早地汇聚了丹核，经过十几年的凝聚，他的丹核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凝固。虽说进入卓雅门之前连他自己都不晓得怎么回事，但这份资质……
是男主专属的。
若非如此，桑傲雪又怎会看上这个落魄小子！
左煜被魏段领到崔雪面前，他脸上一贯带着乖乖的笑，看着明朗又贴心，崔雪每每见到左煜，总会把他和绒绒的乖犬连到一起。
“来了。”她轻轻开口。
左煜低头，清瘦的身子微微弯了弯，双手叠在头顶，舒朗柔润的声音若绒毛一般飘出：“徒儿拜见师尊。”
眼睫一动，扑闪扑闪。
她点头，不由自主扯动唇角——。只是……嘴巴不能翘，得压下。桑傲雪这个角色在书中从未展露笑颜，高兴是面无表情，生气是霜寒覆面。
冲魏段挥挥手：“你出去，选拔弟子入桫椤的事就交给你了，我有事交代左煜。”
魏段离开前不喜地看了眼左煜，浓眉跳了跳。
魏段离开后，崔雪不自主地放松了许多。
对于她而言，人越少越好，这样就算稍微有些人设出格，也不会有人发现。所以在外人面前，她几乎一直是绷着的，如今外人一走，那根筋便活泛了许多。
她终于可以仔仔细细审视打量男主而不怕被外人察觉不对了。
左煜被她盯得发毛，心里思衬着桑傲雪又要整什么幺蛾子了，一边垂着脑袋掩饰复杂冷漠的心绪。他面上还带着笑，双手却不由自住握在一起背在身后。
崔雪自认为她的目光并没有如狼似虎，不过就是脸上漠然了些随意了些无所谓了些，虽然表情稀松平常，可放在桑傲雪脸上，它就怎么也平常不起来了——
冷，漠视，俯视......
左煜如今凝结丹核，修炼跨出第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他要被豢养作男宠，被一股阴邪势力处处为难夺取心尖血，被一箭穿心走入黑化。这个孩子经历得可真不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这些都能接受，可要把这个孩子逼入绝路，被他崇敬的师尊鄙弃抹杀，信念崩塌，无处容身也罢，连心都无处依存，那就真是太过了。
左煜被闭逼上绝路时，也不过二三十岁……刚开始以为被仙人所救，发了誓要倾其所有报恩，拿一辈子还他师尊的这份恩情……后来居然真的把他这一辈子给送了。
所以哪怕左煜黑化之后把桑傲雪关于猪圈马棚，对她片片切肤，针针入骨，却始终不让她死去，那心里该得多恨？
崔雪想到这儿浑身又僵麻了，主角强化势不可当，她必须得在左煜被捅之前把他爽度升上去，否则……求死不能！！
“……师尊……师尊…？”
崔雪喉结微动，她轻轻咳嗽一声，疲累地扶额：“你是我的内徒，又是新近才入门的，唤你留下是想和你聊聊。”
左煜一听到这儿，身子立马有些僵硬起来，顿了顿才道：“是，师尊。”
崔雪：“你过来，帮我揉揉太阳穴。”徒儿啊徒儿，男主啊男主，不论如何，你稍稍能记得我的一点好，以后万一发生了啥，也请斯文些啊。
左煜表情如同吃了泥，僵着没动。
“你不必顾忌，我又不会吃了你。”
左煜更僵了。
崔雪一说完就暗道有些不妥，还别说，桑傲雪先前是真的吃了这孩子。不过左右男主现在还小，事情没有进展到那一步。
崔雪轻轻一咳，抚了抚茶盏，道：“先帮我沏一壶新茶吧。”
桑傲雪曾经时常唤左煜做这个做那个，左煜也是满心愿意的。那个时候他还不明善恶，只晓得一个救命恩人和知遇之情。
左煜慢慢过去沏茶，他抿着唇，动作居然出奇的娴熟——“你以前做过？”
沏茶是项技术活。
左煜握着茶壶的指节微微泛白，他大眼睛咕噜噜看着崔雪，灿烂笑道：“以前在大街上看见别人做过，这个很简单。”说着他还把茶壶晃了晃，里面滚烫的水被他这傻兮兮的动作给荡了出来，几大点滚水打在他虎口，瞬间红了一大片。
左煜眉头皱了皱，愣是不急不缓地把茶壶慢慢放了回去，一杯茶泡好，他伸手欲端……
崔雪眼睛毒着，半点细节都没放过，自然也看见左煜虎口的一大片红，若不早些处理，那里的皮怕是会被烫烂掉。
这份忍耐力……这个孩子……
崔雪面无表情地制止：“先放着吧。”
左煜缩回手放到身后，如之前那般背着双手。
崔雪捏了块拳头大的冰扔给他，若无其事：“以后做事灵敏些，这都出错，如何还能指望你侍奉师尊？”
左煜嘴巴抽了抽，侍奉……
冰块打在他胸口，左煜急忙伸手接住，眼中颇为讶异，却被他很好地掩盖下去，他道：“有魏段师兄和颜淳师姐侍奉师尊，徒儿手笨脚笨，脑子也不灵活，侍奉师尊这种事着实做不大来。”
“哼。”崔雪忍不住嗤了声，“白白当个挂名徒弟，什么事都不干，还能从卓雅门修得术法，拿得名誉。天地下可没这种好事。”
“师尊若嫌弃徒儿或者观徒儿不爽眼，要赶徒儿离开卓雅门，徒儿绝不敢有半分怨言。”他手上握着的冰块幽幽发寒，却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他也没有把冰块敷在伤处，像是拿着一个普普通通的师尊扔来的物件。
崔雪一听这话，这可真正是觉得莫名其妙了。
“你不想修仙。”崔雪此话无半分犹疑，说得定定当当。
“徒儿资质愚钝，恐负师恩。”
“荒唐！”崔雪猛地一拍木桌，桌子瞬间碎裂，“入了卓雅门还想出去，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当我桑傲雪是什么人？我的徒弟也是你想做就做，想走就走的？”
左煜牙齿紧咬，身上绷得很紧，脸上表情格外固执。
崔雪眉心发疼，她得开导开导这孩子。
她坐于高位，俯视左煜，闭眼：“左煜，想清楚了。离开是肯定不可能的，我桑傲雪的面子还不想扔。卓雅门也容不得废物，况且你还是内徒，你弱了，到时候不仅叫那些原先就眼红你的人针对你，就连普普通通的路人……都会把你当个废物，随意欺辱！”
“受欺凌是什么滋味，你别不明白？”
她薄凉的目光盯着左煜：“卓雅门不喜欢废物，也护不住废物。若你哪日被欺负了……你也知道，为师忙，护不得你。”
左煜下巴皱起来，眉心狠狠拧着，眸中似在疑惑，似在挣扎，更多的……是不理解桑傲雪此举为何。他情绪激荡，只好闭了眼睛。
崔雪几不可查叹了口气，心里颇为不忍，她气焰微微消散了些，叹了句：
“偌大世间，能靠的，从来不是旁人。”
左煜猛然抬头望向崔雪，毫不掩饰眼中的惊颤，他难以置信：“师尊？你……”怎么会对我说这些？
崔雪还欲苦口婆心来两句人生哲言，脑中系统打了个哈欠……
崔雪：“……”它……这是……
系统：“宿主早啊，哈——本系统原地复活了。前几天查资料真是查得我……嗯？宿…宿主，你怎么每天都在ooc的边缘疯狂试探啊！？”
“闭上你的嘴。”
崔雪冷漠地抬眸看向左煜，不留丝毫余地：“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跟我一起去桫椤秘境。”
崔雪见左煜嘴巴动了动，率先决然道：“不想去也得去。到时候整个泰顶神宗出色的弟子都在，你跟在我身后露个脸，也好叫人知道，我新收的徒儿长什么样！别给我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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