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夜晚很是清冷，即便是炎热的夏天，也会有凉意丝丝侵入骨髓。
内力深厚的东方不败与连城璧自是不会惧怕这一点点的寒意。二人飞身至山巅，找了块突起的岩石随意坐下。
“干！”
酒坛撞击的声音清脆又动听，连城璧咽下口中香醇的酒水，直直的看着眼前肆意又潇洒的东方不败，叹息道:“东方，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
“哦？羡慕我什么？”东方不败仰头喝下一口酒，才随意道。
连城璧笑了笑，眼神转向了眼前的自然美景。
“东方觉得，如此月夜可还美妙？”连城璧问。
“自然。”东方不败点头。
“可是你看，”连城璧指了指脚下的土地，“花草之美，在于丛生。即便只是不起眼的野花，大片的盛开也会使人震撼。”
“孤松之傲然，在于其伫立山巅，遗世而独立。微风之清爽，在于层层山脉的阻隔。流水之泠音，又在于与山石之碰撞……”
“清风明月，山石流水……这世间万事万物，莫不相互依存……”
“但你不一样，东方。”连城璧转过头，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东方不败。
“你于这世间，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能让你滞留于心。万物于你，更像是飞鸟之于天空、游鱼之于大海。”
“你眼前是你所看，耳旁是你所闻。你可以欢喜它们，也可以利用它们，但它们的来去却不会让你为之喜悦悲伤。”连城璧努力组织措辞。
东方不败脸色有点古怪，“你是对我有什么误解吧？”
“我性喜奢华，贪图世间一切享乐之物，唯我独尊。怎么在你这里就成了一个好像佛门那些老秃驴一样无欲无求的人？”东方不败道。
她最讨厌僧侣那些四大皆空的话了。被连城璧这样说，她可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连城璧轻笑出声，无奈的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想说，你虽然追求的和世人没有两样，但却坦坦荡荡，潇洒自如。想做的事就努力去做，想得到的东西也努力去获得，不会因外物而扭曲心性，实是再肆意不过。”连城璧好笑道。
这世间，多的是口蜜腹剑，心中所想与实际所做大相径庭之人。东方不败如此，实为难得。
“难道你不是？想要的就去努力得到，这难道不是世间真理？”听连城璧这样说，东方不败就懂了，但同时，她也更加不解。
在她眼里，她和连城璧就是同一种人，这样的他，有什么好羡慕她的？
她哪里知道？连城璧所为，虽然是出自他内心所愿，但有几分，是因为他想呢？
连城璧的一生，注定就不是属于他自己的。
所以他只是摇摇头，低沉道:“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东方不败轻哼，没有等连城璧回答，“噌！”的一声，拔出他挂于身侧的长剑，径自飞向草丛。
东方不败斜睨他一眼，“你可看好了！”
抬手，起势。
【天下风云出我辈，】
【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
【不胜人生一场醉。】
凌厉的剑气覆盖在每一寸空气中，整个山巅蓦地安静下来，只剩那一人一剑。
【只叹尘世如潮，人如水！ 何时归！】
【提剑跨骑挥鬼蜮，白骨如山鸟惊飞。】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归！】
【夜雨八方战孤城，平明剑气看刀声。】
【侠骨千年寻不见，碧血红叶醉秋分。】
腾转挪移，那人的每一次跃动，都震撼了连城璧的心灵。如此桀骜不驯，如此狂放不羁，如此令人难以忘怀……
内心的汹涌澎湃让连城璧放声高歌。歌声先是激昂，与东方不败凌厉的剑势完美相和，天地万物无不为之让步。
慢慢的，歌声转柔，随之的剑法也放缓下来，锋利气势尽退。
草丛中的荧光渐渐飞舞，环绕在东方不败周身，美不胜收。
收势，停剑，回眸傲然一笑。
这一刻，明月荧火，所有美好都变成了衬托，再不入人心扉。
……
“诺，你的未婚妻出来了。”东方不败抬头示意从树屋中走出来的沈璧君，道。
此时天已大亮，二人也早已回到树屋，自然一眼就看到了沈璧君。
连城璧的神色却有点恍惚，即便看到沈璧君微变的脸色也没有太大反应，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维中。
“连公子？”沈璧君有点为难，脸上欲言又止，“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连城璧回过神来，点头，“盟主已经等候多时了。”却是丝毫没有提及自己为找她做出的努力。
东方不败好笑的看了他一眼，真不知他是不懂还是不会，在心爱的女子面前还能这般正经，怪不得沈璧君喜欢别人。
“我，我能不能不回去，我不想……”沈璧君请求连城璧，但没等她说完，连城璧就打断了她。
“抱歉，沈小姐，如果你想出来可以之后再请求盟主，但现在真的不行。”连城璧硬邦邦道。
别说往日的君子风度了，连城璧现在简直成了一块木头，硬的一点弯度都没有。
沈璧君咬唇，还是不太情愿。
萧十一郎忍着剑伤走出来，笑着劝道:“璧君，回家吧，沈夫人肯定担心坏了。”
沈璧君深深忘了他一眼，见他确实没有一丝挽留，死心了，“好，这些天多谢萧公子的照顾了。”
说完转身，再无留恋。
“连公子，东方公子，璧君想去前面溪流梳洗一下，烦请留步。”沈璧君向着二人点点头，走了一路她也确实累了。
连城璧自然不会不答应。
二人远远的坠在她身后，东方不败用胳膊捅捅连城璧，“你怎么了？今天有点不对劲啊！”
连城璧猛的退开一步，避开东方不败的动作，摇头道:“没什么。”
连城璧也不懂他到底是怎么了，总之，他现在只想快点送沈璧君回到沈家庄。
东方不败挑眉，对他骤然远离的动作有点在意，但不等她细思，河边骤然传来一声惊呼。
“啊！”
东方不败迅速飞身过去，连城璧紧随其后。
小公子没想到自己一击竟然没有得手，让沈璧君将人叫了过来，应对二人的攻击明显慌乱。
“哈！今天就不陪你们玩了。”小公子嬉笑一声，扔下一颗霹雳弹远去。
东方不败紧随其后，抛下一句“我去去就来”，再无踪影。
“东方！”连城璧惊叫，却再也看不到那个让他心情复杂的身影。
……
“这位哥哥，你抓我干什么？我们又无冤无仇的。”小公子在东方不败的攻势下节节败退，心中生畏。
他一向自诩阴险毒辣，即便是心思灵敏的萧十一郎，也不免在他手上吃过亏。但东方不败却好像能看穿他的每个步骤，总能将他的算计轻松躲过。
东方不败也不着急抓他，只闲闲的像猫捉老鼠般，逼他将所学全部一一展示。
“看你可爱，抓着玩啊！”东方不败轻笑言语。
小公子的武学看的出来是极其高明的武功，但他年纪尚小，心思又不全放在精研武学上，自然不会发挥出他所学的全部威力。
更何况，近距离接触下，东方不败竟然看出，这所谓的小公子竟然是个女子。
骤然发力，制住小公子，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小公子？或者我该叫你小妹妹？”
小公子神色一僵，笑道:“哥哥说的哪里话？我堂堂男儿怎么会是女子？”
到现在她还有什么看不出来，东方不败之前与她交手分明就是隐藏了实力！
东方不败勾唇，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下滑，抚过肩膀，向着她的衣襟内滑去，嘴上还说道:“那既然咱们意见不和，不如……检查一下？”
“好啊。”小公子娇娇一笑，在东方不败的手即将摸到不该摸的地方时，猛的用力转头，发丝中的暗器向着东方不败甩去。
东方不败猛的后退，避过迎面而来的暗器后，看着小公子摩挲了一下手指，仿佛在回味着指尖残余的温软，道:“看来是我猜对了。”
小公子脸色有点青黑，她到底是个女子，即便从小被当男儿养大，但对被人轻薄之事也不会无动于衷。
但有什么办法呢，她还是打不过她，只能继续挂起笑脸，软着声音撒娇问道:“哥哥欺负人家到底想干什么啦！”
“好了，言归正传，你师父是逍遥侯？”东方不败道。
小公子内心一凛，面上却是笑的更加灿烂，嘟着嘴委屈道:“原来哥哥不是对我感兴趣，而是想找我师父。”
“带我去找他。”东方不败命令道。
小公子低眸，思考过后抬头道:“哥哥既然要求了，小妹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但哥哥确定要去吗？”
东方不败给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几乎要赶上逍遥侯。她不确定，就这样把东方不败带回去，会不会给天宗带来危险。
她虽然心狠手辣，但天宗是她的家。
“你什么意思？”东方不败挑眉道。
“我宗宗主可是对沈姐姐很感兴趣的，宗内高手不知凡几，全部唯宗主之命是从，哥哥猜猜，现在有多少人过去了呢？”小公子娇声道。
东方不败嗤笑，“像你这样的高手？”连城璧也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了，只是几个拦路者，她不信他不能解决。
“哥哥谬赞，”小公子施礼一笑，“小妹的武功在天宗虽然尚可，但还是排不上号的，连城璧的武功自然不错，但双拳难敌四手，哥哥确定他应付的来？”
“而且，”小公子脸上的笑容狡黠又带着满满的恶意，“他身边的人，你确定都是可信的吗？”
东方不败敛眉沉思。
半响，小公子确定她再无动静，娇笑道:“看来哥哥是不会跟小妹离开了，那小妹就先走一步了！”
东方不败看着她远去，返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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