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浮生脸色瞬间苍白。
一刹那，世界都好像失了颜色，只余那抹醒目的红，一点一滴，覆盖在他的心头，粘稠的令人恐惧。
罗浮生一把推开眼前根本看不清是谁的人，几乎算是踉跄着冲到台上。
“艾……艾妮！”罗浮生颤抖着声音，跪倒在台上，双手抬起又落下，根本不敢碰此时似乎一触就碎的人儿。
艾妮左手动了动，挣扎着摸向罗浮生垂在身体一侧的手。
罗浮生注意到了，紧紧握住那只再无力不过的手，顺着上面轻微的不能再轻微的力道俯下身。
“浮……浮生，对不起，对……对不起……”
艾妮此时神智已经恍惚，罗浮生在她面前的影子都是模糊的，她甚至都不能确定面前的人是罗浮生，却仍是用着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不断重复着‘对不起’三个音节。
罗浮生在眼眶中打转着的泪水终是落了下来，双手交握，紧紧扣住她越发冰冷的手，压抑着声音低声吼道:“不，我不接受你的道歉，你不能死！听见没有，你不能死！！”
说着又转头，“星程！星程！！救救她！快救救她！”他此时能想到的只有许星程了。
然而，许星程却只是愣愣的坐在不远处的地面上。今天发生的变故对他来说太大了，他无法接受。
罗浮生红着眼睛瞪着他，眼瞅着他根本没有动静，就想冲过去将他拉过来。
艾妮轻轻拽了一下他的手，罗浮生被拽回原地。
“不……不用了。”伤口离心脏太近，她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她的时间不多了。“浮生，我有点冷，你能抱抱我吗？”
“不，你不会有事的。”罗浮生迅速脱下自己的衣服盖在艾妮的身上，又俯身哈着双手为她取暖，试图留下她身上的温度。
“浮世叶！”罗浮生眼中忽然亮起希冀的光，转头搜寻着艾妮的手包。那种神奇的药物，罗浮生亲眼见着艾妮做出来的，她一直都是放在身上，不会离开太远的。
“浮世叶！浮世叶一定可以救你！”
艾妮却再一次打破了他的希望，“没有了……已经没有了……”
“怎么会没有？！怎么会……”过往被忽略的问题一一浮现在脑海，罗浮生这才想起，自从那次他受伤被艾妮治好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浮世叶了……
罗浮生将头埋进艾妮脖颈，泪水一滴滴的，全部砸在了艾妮裸露在外的颈项皮肤上。
“别……哭……”苍白的双唇呢喃着，却是再也使不出一丝气力，双手无力下滑，直至“砰”的一声砸到地上，再也没有一丝动静。
罗浮生趴伏着的身体一僵，猛然绷紧了身体，双手死死的将艾妮扣在怀中，不再理会外界任何声音。
直到“砰”的一声，他被翻倒在地，露出被他拥在怀里的艾妮。
罗浮生赤红着双眼看过去，眼中的戾气能让任何人望而却步。
刘唯诚却没有后退，只皱眉道:“你若还想让她活命就赶紧放开她。”
罗浮生眼中凶戾瞬间褪去，希冀着看向他，“你能救她？”
声音撕裂的仿佛在沙漠行走三天的旅人。
“姑且一试。”刘唯诚点头。
……
一个月后，仁爱医院。
“你不能这样下去了。”刘唯诚皱眉看着眼前消瘦的不成样子的罗浮生，严肃道。明明受伤的是艾妮，他却比躺在床上的艾妮气色还要差。
罗浮生完全不理他，自顾自轻柔的拿着温毛巾擦拭艾妮的双手。
刘唯诚低眸，“是我的错，不该拿没有试验过的药剂给她用……”如果不是这样，艾妮也不会这样不死不活的变成了个活死人。
“不，这样很好。”罗浮生终于开口，坚定道:“我相信她一定能醒过来。”
刘唯诚见他开口，马上又劝道:“那你更不该糟蹋你自己的身体了，你是她最珍视的人，她醒过来看到你这样不会生气？”
罗浮生却忽然笑了一声，“我唯一见她生气的一次就是那次我受伤的时候。”他现在巴不得她生气，骂他怨他都行，只要她能醒过来。
他当初为什么那么蠢，明明他那么了解她，那么重情的一个人，对他的感情怎么会是假的。
明明当初接近她，死皮赖脸要和她交朋友的人是他啊！她即便再生气，连个重话也没对他说过，虚情假意？怎么可能。
想到那时的场景，罗浮生忽然又笑了一声。明明当时就在生气，衣食住行上还是会把他照顾的好好的，甚至那几天他还胖了好几斤……
艾妮啊……
罗浮生又沉默了下来，向躺在床上的人望去。
却忽然看见，艾妮左手的食指微微动了动。一瞬间，罗浮生死寂的双眼再度焕发光亮，紧紧盯着艾妮的手指，不放过她的一丝反应。
而被紧盯着的手指也没有辜负罗浮生的期望，再度轻微的、小幅度的动了动。
“它动了，动了！”罗浮生的眼中浮现巨大的欢喜。
刘唯诚也赶紧上前，查看艾妮的情况，半响，他笑了，“最迟明天她就能醒了，恭喜你。”
罗浮生嘴角咧开大大的笑容，视线始终停留在艾妮身上，没有分给医生一丝一毫的目光。
……
等艾妮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
比刘唯诚预计的迟了一点，罗浮生等的一刻都不敢离开她，所以房间里自然没有开灯。
再加上今晚无星无月，房间里漆黑极了。
艾妮刚刚睁开眼睛，就被紧紧抱住，熟悉的气息让她知道是罗浮生。
“浮生？”艾妮轻声道了一句，随即微微挣扎开，气愤道:“你死了？”
她不认为她当时那样的伤还活的下去，那现在这种情况只能是‘阴曹地府’了。
“哈？”罗浮生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你怎么死的？”艾妮接着问。
罗浮生看看周围的环境，忽然就明白艾妮为什么这样说了。气息瞬间一遍，哀哀怨怨道:“我自然是追着你来的？”
“你，你糊涂！”艾妮气愤，“死也有上敢着的吗？”
“谁叫某人还欠着我一个条件，你欠了我那么多，我不得追着你还？”罗浮生委屈。
艾妮更加气愤了，摸黑抓到罗浮生的手，狠狠道:“你要我还我下辈子当牛做马还你就是，何至于死？！”
“我不，今日事今日毕，这辈子欠的债当然也应该这辈子来还！”罗浮生道。
“你要我还什么？！”艾妮无奈了。
“嗯……”罗浮生状似思考了一下，“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个媳妇，你给我个媳妇吧！”
“什……”剩下的话消失在了二人唇齿之间。
“啪”的一声，房间内灯光大亮。
“哇哦！”听到动静进门来的罗诚惊呼一声，抬手捂住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嘭”的一声，闲置的枕头被狠狠砸向门边，罗诚惊呼一声，逃出门外。
“等……”艾妮刚能喘口气，又再次被堵住双唇。
“别管他，我们继续。”
……
很久以后，当二人的孩子已经能满地跑的时候，艾妮问他，“你当初不是说不喜欢胸无二两肉的小丫头吗？”
罗浮生眨巴眨巴眼，“我当初的一句话媳妇你这么介意吗？媳妇你果然早就喜欢上我了吧。”
艾妮脸色微红，没有反驳。
罗浮生偷笑一声，凑近她的耳朵道:“我是不喜欢胸无二两肉的小丫头……”
没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又轻轻道:“我只喜欢你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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