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谢衣深吸口气，抬手抚上姚瑶眼睛上的纱布，继续道:“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紧张吗？”
姚瑶摇头，道:“还好。”
她相信谢衣，即便这次没有成功，他也不会放弃。
更何况，如今对她来说，能不能看到，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姚瑶笑笑，对着谢衣调侃道:“听起来，你比我这个当事人可紧张多了。”
谢衣抬手，轻轻敲了敲姚瑶的脑袋，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我怎么就……”，姚瑶不服气，扭头就想回嘴，谢衣连忙固定住她的脑袋，道:“不准动，我要拆了。”
姚瑶不情不愿的扭回头，嗓子里还轻轻“哼”了声。
谢衣笑笑。
这一年，她倒是越来越活泼了。
想着，手上已经开始缓缓解开纱布，嘴里还不忘叮嘱道:“先别急着睁眼，慢慢来。”
纱布终于全部落下，谢衣转身，走到姚瑶面前，紧张的看着她。
姚瑶睫毛轻颤，一点一点的张开眼睛。
夕阳透过窗棂，细碎的洒到了谢衣的脸上，微皱的眉头，紧抿着的唇角，还有眼中闪烁着的名为期待的光芒……
姚瑶笑了。
“谢衣，我看到你了。”
偃甲做成的眼睛，与人类身体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或许是因为主人的缘故，此时微微发着光，凝视着谢衣，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
谢衣心中蓦然一动。
“谢衣？”姚瑶伸手在他面前晃晃，玩笑道:“你紧张傻了么？”
谢衣一把抓住她的手，“我……”
他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太紧张了？
没等他想清楚，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大笑声。
“瞧瞧我找到了谁？这不是大祭司的叛师弟子，前任破军祭司大人嘛？”
话音刚落，身着相似服侍的三人便破门而入。
“风琊？是你。”谢衣将姚瑶护在身后，皱眉看向为首的那个人，道。
“嗤”，风琊瞥了一眼被谢衣护在身后的姚瑶，嗤笑道:“谢衣，你倒是一如既往的‘善良’。”
“就不知道你身后的小美人因为你而死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和你认识了。”一旁的巨门祭司雩风舔舔嘴唇，看着姚瑶邪笑道。
“那你怕是要失望了。”姚瑶直面雩风三人，掷地有声道。
她不会死，更不会后悔和谢衣相识。
“呵，有意思。”雩风眼中兴味愈浓。
谢衣连忙抓住姚瑶的手腕，对她微微摇头，手指轻轻在她手上划了两下。
姚瑶抿唇，最终还是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好了，正事要紧。”一直没有出声的最后一位太阴祭司明川沉声道。
“的确，正事要紧，流月城叛徒谢衣，受死吧！”风琊故意说道。
明川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三人一起攻向谢衣。
姚瑶趁乱就要离开，被眼尖的雩风看到，瞬时，一道法决就向着姚瑶打去。
谢衣不顾围攻的二人就要去帮忙，却见姚瑶侧身，轻松避过了雩风的攻击。
“我能应对，专心。”姚瑶留下一句，迅速窜出门外。
围攻三人减一，谢衣压力稍解，但他却更加担心。姚瑶灵力尽失，即便还剩些拳脚功夫，该如何应对精通术法的雩风。
事实也正是如此，没有灵力加持，姚瑶体力迅速流失，应对雩风的攻击也越来越吃力，身上伤痕逐渐增多。
雩风大笑，手上法术更加强劲，一击击向看似已经不能动的姚瑶。
“嘭！”
周围亮光大盛，等平静下来，周围哪还有姚瑶的影子，只被固定在原地的雩风一脸阴狠的站着。
“嗤！蠢货。”姚瑶道。
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迅速跑进偃甲房。
她跟谢衣也学过一点简单的偃术，怎么启动还是会的。
瞬间，两只偃甲蝎冲出房门，与风琊、明川二人缠斗起来。
谢衣姚瑶得以逃出。
“瑶瑶，你还好吗？”谢衣扶住差点摔倒的姚瑶，担心道。
“没事，只是有点累”姚瑶摇头道。
说完，二人沉默了，谢衣扶着姚瑶坐到一边的树旁，欲言又止。
姚瑶率先打破沉默，道:“谢衣，你……是烈山部人？”
谢衣惊讶，出口道:“你怎会知道！”
烈山部人自隐入流月城已有千年，世上根本没有烈山部人的资料，姚瑶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又怎会知道？
“我听……修讲过一些上古时候的故事”，姚瑶沉默，继续道:“修……就是之前害我至此的人。”
谢衣皱眉，虽然对姚瑶所说还有诸多疑问，但到底没有刨根问底，揭开姚瑶的伤疤。
“是，我是烈山部人。”
姚瑶也不禁皱起眉头，小心的看着谢衣的脸色，追问道:“流月城……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流月城的故事她多少也知道点，她不相信谢衣会无缘无故的背叛流月城，她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衣沉吟了一会儿，终是叹了口气，道:“这要从烈山部人为什么被困居流月城讲起了。”
……
听完谢衣讲述，姚瑶沉默了。
半响，她道:“谢衣，你找到对付心魔的方法了吗？”
“唯有昭明一试。”谢衣道。
“那你找到解决烈山部人生存的方法了吗？”姚瑶继续问。
谢衣沉默。
“你其实，早就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吧？”姚瑶道。
谢衣仁爱，对于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流月城，没有人会比他更希望烈山部人存活下去。
但是，他更清楚的是，天时循环，万物枯荣有序。流月城，早就不适应这个时代了，强行与天夺命，只会让消亡的时间来的更快。
况且，他不愿意。不愿意以下界的生灵涂炭，去换取流月城那一点渺茫的生机。
姚瑶垂眸，心里酸酸涩涩的，有点难过，又觉得理所当然。
这才是谢衣啊。
这是她要守护的谢衣。
姚瑶忽然笑了出来，道:“谢衣，你有没有想过，烈山部人是可以活下去的。”
谢衣摇头，肯定道:“这不可能，我试过很多种方法，也走过很多地方，下界根本就没有适合烈山部人生存的环境。”
“那如果，是一个刚刚衍生出来的世界呢？”姚瑶道。
谢衣震惊抬头。
姚瑶嘴角微弯，眼神都变得温柔起来，道:“所以说，我们的相遇，可能真的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他救她脱离苦海。
她予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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