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斗之时,惨败早已命中注定。
不断祈祷着,但愿有一个人能够得到救赎就好。
今天的胜利,引向明天的绝望。
我明白。我明白。
但是,我的旗啊,请听我说。
若他们有罪,那罪过只有相信了我,追随了我而已。
主啊,我应该遵从祢的教诲,在最后原谅这一切。
但是,哪里又有走向天国的路途呢?
因为──现在的我,即是地狱。
那些我所痛恨的仇敌,无法容赦的罪人,都与我同在。
这样就好。
只有炼狱,才能惩罚有罪之人。
***
A.D. 1030年,日本,平安时代。
一场大火烧起了漫天灾厄。
赤红的火光遍布无辜的平民房屋,居民的惨叫此起彼落,与肆虐于京都的妖异猖狂无度。
一名与这个时代明显格格不入的黑发少女,一身紧贴的白色战斗服,那湛蓝的双瞳紧盯着前方。
古老绘卷里所描述的妖怪,宛如从里头跃出来似的活灵活现。一头全身翠绿的双角牛鬼正挥舞柴刀,朝地上一顿,整座古城的大地像是地震般的摇动起来。
在周围的灾区一边高笑一边嬉闹的小妖鬼们,见着黑发少女的存在,便纷纷围了过来要捉住她。
下一刻,她流光四溢的明眸倒映出那些小妖鬼──瞬间被墨色的火焰烧却。
「只是走在路上也会横遇灾祸,这就是人与鬼共存的时代啊。」
深沈的黑炎从少女的一旁冒起,岩窟王自暗焰中步出,看似悠然的注视着凶神恶煞的翠鬼。
那头三层楼高的双角牛鬼,是名为风越丸的翠鬼。平安时代的鬼族肆虐,这景象便是其中之一。
无助只能逃亡的平民,被烧毁的农舍,还有小孩子的哭喊声,犹如人间炼狱的景象。
铿隆。
黄金的坠饰发出清脆的声响。
在熊熊火焰吞噬的声音中,干净得像是安抚亡者的镇魂曲。
第一步。
在黑夜衬托下的黄金鸟,格外显眼。
肆意飞扬的白发下,那张苍白脸庞上描绘的真红战纹,显得特别妖艳。
第二步。
比周遭大火更为明亮、更为灼热的火焰,在青年的手中燃起。
赤焰缠绕成笔直的黄金之枪。枪尖凝结的,并非价值连城的贵气,而是纯粹的杀意。
第三步。
当风越丸举起手中的柴刀,雷厉风行的打算教训眼前这个自不量力的人类时,下一刻蓦地停顿,瞠目结舌地低首。牠那圆鼓鼓的肚子,不知何时已经被那柄黄金之枪所刺穿。
太阳的神子伫立原地,那挥出的纤瘦手臂余留投射的狠劲。
「燃烧殆尽吧──喝破!」
此话一出,犹如引信。
黄金之枪最终化为冲天的火炷,庞大的翠鬼风越丸在霎时间被烈焰烧尽,那烧杀掠夺的骇人大鬼,灰飞烟灭。
京都的上空,以魔力放出飘浮于空中的阿周那,拉开了甘狄拔。他所瞄准的,是环绕于城外的一条河川。墨玉的瞳眸中,飞快精准计算出轨道,发挥着千里眼作用之一。
苍炎之箭如同烟花般的射出,位于河川的位置共有三点,落下狙击的同时,河水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位朝京都的上空喷发。大量的河水化为及时雨降了下来,浇熄了京都的火灾。
一时间,河川短暂的露出干枯的河床,等待上游涌泉缓慢铺满河水。这奇特的降雨方式,在夜空上的光环带照映下,画出一道霓虹横跨于整个京都。
仰首观望这场战斗与奇景的人们,目瞪口呆。
「大小姐,找到新选组的屯所了。」
毫无预警的从空气中显形,绿林的猎人掀开了无貌之王,简明利落的朝御主报告自己的搜查进度。
「好的…那么引路吧,Archer。」
正当黑发少女要离开原地时,有个脏兮兮的小孩突然跑到了她的面前。
「大姊姊…妳是…阴阳师对吧!?像安倍大人那样伟大的阴阳师!」
小小的身体紧握双拳,期待的大眼闪烁着希望。
「阴阳师…?」
雨音澪有些困惑的偏头,接着她才察觉到,扑灭这场大火、又解决了横行无道的恶鬼,拯救了苍生,似乎在当下立即成为这座古城的英雄。
「是啊!那些都是妳使役的使魔对吗!好厉害呀!」孩子完全不怕生地抓住她的手,似乎认为黑发少女身上的奇装异服,正是身为阴阳师的证明。「拜托妳救救我的妈妈好吗?求求妳──!」
孩子央求着少女魔术师,她被孩子拉到一栋被烧毁的农舍前。倒塌的墙壁,颓圮的砖瓦,冒着焦黑的浓烟,混合呛鼻的腥臭味。
「妈妈──您在哪里!?我带很厉害的阴阳师姊姊来了!一定可以治好您的…!」孩子不放弃希望的一边推着烧得熏黑的门板,一边朝自家的瓦舍大喊。
见着这样景象的雨音澪,心中一凛。
如黑炭的焦尸陈列在眼前,她的胃部蓦地翻搅起来。虽然并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可怕的画面,但是现场如此近距离接触,视觉、嗅觉都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冲击。活生生的人在自己眼前消逝,让她的脑海跳起冬木市的那场大火。
孩子哭喊着,求她复活母亲。
拒绝,远比答应要来得困难。
「人死…不能复生。」
她干涸的喉间,吐露了比拒绝更为残酷的回应。
***
新选组的屯所,是比想象中要来得更大的地方。
黑发少女站在石灯笼旁,有些不知所措的望无人的大门口。
「那个──请问有人吗?」
回荡的,只有少女魔术师自己的声音。
她的身旁只有白发青年随侍一侧,其他从者则是按照御主的命令进行灵体化隐身起来,避免多余的麻烦。虽然如此,他们身上不符合时代的服装,仍然引起了路上难民们的注目。
见着屯所里似乎没有人,她只好大胆地踏进去巡视。才走没几步路,迦尔纳忽地拉住黑发少女。
「──喂,你们是萨摩的?还是长州的?」
浑厚的声音响起,只见前方的屋内,漆黑一片中,殷红微亮。
雨音澪的后颈倏地竖起了寒毛,直觉那是比恶鬼要更为恐怖的东西。而施予的英雄挡在前方,两边都找不出丝毫破绽,无形的对峙凝固于空气中。
「都不是,我们来自加勒底。今日来此,有事商求。」
说完此行目的的少女魔术师,冷静地等候对方的回应。
空气中那股肃杀的寒意,顿时消散。
「原来是来同盟的啊,我还以为是来找碴的,差点就砍了。」
厅堂中,正坐在塌塌米上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和服,那如狼一般的锐利眼神扫视了来者一圈。
「副长,别趁我出去的时候乱来啊。」坐在一旁穿着粉色和服的短发少女,一脸无可奈何的叹着气。「刚才歼灭那只鬼的,就是你们吧?」
「…是的。这个时代的异常,相信你们也能够明白──」
少女魔术师简单的自我介绍,与自身此行的目的告诉对方,以及关于京都另一势力,打算要与新选组结党一事。
最初,他们降落在这个特异点时,与源氏一族有所接触。原本就是在平安时代讨伐鬼族为使命的源赖光,与他们达成了互助的共识。
接着在探子得来的情报中,得知新选组的英灵也结党出现在京都之中,于是打算过来缔结同盟,共同对抗以吃人为粮、杀人为乐的鬼族。
「啊啊,我知道了。既然对方是这里的地盘主,那么有空会去打个照面。」男人抱拳环起袖子,现下那股奇异的冷静,让人难以联想与刚才在门口对他们释放杀气的恶鬼为同一人。
新选组副长.土方岁三,正是这屯所的主人。
不属于平安时代的他们,在接受人理史的任务,踏上这片土地时,用很便宜的代价得到一座无人的废墟园子,好好的打理成暂时的基地。
虽然从者们不太需要人类时期的各种生理需求,但是若是长期战却很影响精神状态,所以尽可能的把环境整理干净,至少心里舒服。
「那么今晚就先暂时在这里住下吧?哎呀,虽然我们新选组很穷、没什么好招待的──」短发看起来有些病气的柔弱少女搔搔后颈,站起了身子。
「不,有地方住就万分感激了。对了…请问这位怎么称呼呢?」雨音澪朝眼前的少女礼貌的询问道,对方看起来年纪甚至比自己还要小,约十五岁左右,该不会是土方副长的小姓之类的?
「咦?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的名字是冲田总司,天然理心流的剑士。叫我总司就好啦!」眼前开朗的少女欢快的说明。
「冲田总司──咦咦!?那个英年早逝的天才剑士!?居然是…女孩子吗……」黑发少女惊叹道,果然英灵是完全不能以貌取人的呢。她想起了先前所见过的亚瑟王,总觉得以后会遇到更多荒诞的事情吧。
「嘛,也是有这种事的啦~」
冲田总司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带领他们前往屯所的空房间。
为了让这两位走在街道上不会过于引人注目,冲田还特地将普通的和服借给他们穿。
「啊…这是难得的,大正风呢。真是可爱的和服…」雨音澪看着自己身上的粉樱色套装,这套是冲田总司自己平时换穿的衣物。她将长发束成姬发式、绑上同色系的蝴蝶结,看上去就像某户人家的大小姐似的。
而迦尔纳则是拿了土方的私服,低调的黑色穿在白皙的太阳神子身上,突显出一种锐利的对比。
「那么,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待冲田总司离去,雨音澪拿出壁橱里的被子,开始铺起床铺。
「咦…只有一人份的吗…」
黑发少女喃喃道,不死心的继续翻找壁橱。
「不用了,澪。」白发青年倚在门旁,双手环胸的望向外边的夜空。「我会守夜,妳睡吧。」
「这样我会睡不着──再说了,阿周那他们不就在外头待机吗?」雨音澪呼出一口白雾,用委屈的眼神偷偷瞅着他。这个时代的时节,的确有点寒冷。
太阳神子睇了她一眼。
「…那就抱着妳睡吧。不过,我并不能保证整夜都在床铺上。」迦尔纳闭上双目,看上去有些莫可奈何的样子。「毕竟,能从妳那神乎其技的睡相安然躺到早晨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立即被迦尔纳吐槽的少女魔术师,心虚的假装抚平床铺上的皱折。
接着雨音澪走向拉门前,将袖子稍微拉开,转着通讯机的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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