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落阳的耳坠

    喀登。

    黑发少女觉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纵使明白自己早无心跳声。

    「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

    白发青年平静的打了招呼，只是将视线移到了像是被石化的少女魔术师身上。

    「啊…嗯…是啊。」

    ──为什么这时候回来啊！

    ──他发现了吗？应该发现了吧…可是、可是，他应该不知道的吧！？

    雨音澪仓皇的在脑海中浮现各式交错的念头，接着她连眨好几次眼睛，打算快点冷静下来。

    「那个…你刚刚不是说，要在房间等我的吗？」

    少女魔术师佯装若无其事的走向茶几，将箭壶砰地一声盖起，然后先移到自己的书桌上放置。

    「啊啊，不过中途被罗曼医生拦了下来，被拜托了跑腿一趟。」

    太阳神子见着她这样有些奇怪的举动，反而把注意力放在她刚才收起的箭壶上。

    说来奇怪，阿周那为何要把箭壶送给澪？甘狄拔跟无穷的箭壶才是合而为一的宝具，只送箭未免怪异。更何况只有一支箭？难道说，那支箭有什么特别作用吗？

    思及至此，尚未问出口的问题，便在迦尔纳的心中解开了答案。

    「那是阿周那送的回礼吧。」

    仅是迦尔纳随口的一句，他便察觉了刚放下箭壶的黑发少女，那娇小的背影显然很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

    少女魔术师的面容蓦地刷白，正思量着该如何解套现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呃、是啊。」

    她并未转过身来，只是迟疑的颔首。

    「真是令人意外的回礼，难道澪跟他说了什么吗？」

    白发青年迈步过去，朝少女魔术师身旁靠近。而现下的澪满脑子想着该怎么办，随着他靠近的距离，她的心情就焦急一分。

    「咦…？我想应该没有吧？至于为什么他送这个………」

    她心不在焉的将先前的包装纸把箭壶随意包了起来，还是不敢转过身去。

    「阿周那不会无缘无故平白送这种礼物。更何况，妳很清楚这是带着何种意义而收下的吧。」

    太阳神子见着澪诡异的行径，心头早已猜到了七八分。

    「这么说…迦尔纳已经知道了吗…？」

    黑发少女放弃了，果然完全瞒不过施予的英雄。

    「啊啊。虽然阿周那把这东西留下来，可以视作是一种身为武士的战利品。但是当他转交给妳之时，就不再是蕴含此意义的纪念品了吧。」对于迦尔纳而言，阿周那的心思，倒不是那么难以揣测的事情。「不过，我觉得奇怪的──是妳的反应。」

    在明白阿周那把杀了自己的箭留下来作为纪念这件事，反而让迦尔纳没有多大反应，他视作理所当然的去理解了阿周那的行动。不过把这东西交给澪当作回礼，这倒是让迦尔纳有些讶异。

    「咦？」

    她这才转身面对他。

    「对妳而言，这不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情吗？毕竟，阿周那已经摆脱了自己的心魔。」

    迦尔纳仅是平静的凝视着她，那双晶莹剔透的莲目泛着洞悉一切的犀利。

    「怎么会觉得打从心底高兴…若阿周那送的是别的东西，那么还有可能是这样的心情。但是、但是，这可是曾经杀死你的凶器！」黑发少女托出了心中的纠结。「而且…你难道不会感到愤怒、或者心里不舒服吗？这毕竟是──」

    少女魔术师紧蹙黛眉，那过于小心的语调显露了紧张。

    「原来如此，是担心我吗？」白发青年微讶的双眸在下一刻转为含情凝睇。「不得不说澪真是心细如发，不过我对于区区兵器是不会怀有恨意的。」

    对迦尔纳而言，那不过就是一件凶器罢了，只是恰巧杀了自己。

    「………………………………」

    ──这个人，真是不折不扣的圣人。

    「真是的…有时候，真觉得你根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她稍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又觉得迦尔纳的反应简直不像人类，纯净的有如无机质的东西，毫无杂质。还是说，印度的神承袭着这样的特质呢？这点她实在无从验证起。

    「…虽然我的父亲的确是神，但是我仍然是个人类无误。」

    「不是真的在说血统啦──怎么说？人总有七情六欲，但是在你身上却淡的几乎不可见……」

    同样身为半神的英雄，阿周那倒反而更像个人类。

    雨音澪双手环胸的低头回忆起先前种种，迦尔纳一向都是看似非常冷淡的样子，虽然实际上认识他也并非如表面那样，但是他的性子真的大部分时间是非常淡泊的。

    「是吗？我认为我也是有的。」

    「会为了值得去做的事情感到热血沸腾，会为了挚友的希望而拼上一切。还有…」

    为了证实黑发少女的说法是错误的，他举了一个例子。

    「──我爱着妳。」

    「并非倾注普罗大众的平等之爱，而是独一无二追逐着妳的爱。」

    那双炽红与银青的莲目静静地凝视着澪，虽然是看似平静的眸光，却蕴含了非常强劲与浓烈的情感。

    「───────────────」

    澪一下子就被这句话给吓懵了。

    若说那眼神似箭，他肯定让这支箭射穿她的心了吧。

    「…很奇怪吗？」

    黑发少女的反应，让迦尔纳心生疑窦。

    「不…不是…我只是……太讶异了这样………」

    满脸通红的少女魔术师，垂眸咬着粉唇。

    ──这人就算是示爱，也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啊！

    接着白发青年将端握已久的小礼盒，递给了她。

    「听说白色情人节是男士们回礼的日子，特地准备了这个。」

    那双异色眸子中有着期待的光芒，彷佛希望她现在就立即打开。

    顺着对方的视线，雨音澪小心的将包装拆开。

    宛若夕阳温暖的光辉，一对黄金打造的红玛瑙环状耳坠，静静的躺在黑色的绒布上。

    「这难道不是很昂贵的……！？」

    少女魔术师再次惊愕，而且这造型看上去有些眼熟…她下意识的朝迦尔纳左耳上的黄金耳坠瞄了一眼。

    「嗯，用手边的材料做的，但做得不错吧？对我来说，这很罕见地是令我相当满意的成品。尽管有请达文西帮忙，但我也自负──这是我亲手完成的。」

    在第三特异点打败阿周那时，他拾起碎裂一地的黄金铠碎片，带回来当作了材料。

    「……虽然想说当场交给妳。但我想若是原本的型态，就算是妳也会很困扰吧。想象适合妳的造型，重铸了它。也就是说，我至少还是有这种察言观色的能力的。」

    在述说这些的迦尔纳，那平时冷淡的面容在此刻稀有地显得神采飞扬。

    「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呀。」

    黑发少女忍不住轻笑起来，而白发青年则悄然让粉色占领了整张脸。

    「……看得出来吗？实际上、确实是自信满满没错……若果妳可以实际戴上它的话，我会很开心的。」接着他的音量逐渐小声。「谁也不在、只有我的时候。」

    那小小的独占欲，深深的埋藏在这副黄金耳坠之中。

    雨音澪低首注视着这精巧的耳坠，显得有些五味杂陈。

    迦尔纳亲自研磨的耳环，对识货的人来说是无价的梦幻逸品。

    ──给她这个，真的好吗？

    「……澪，不喜欢吗？」

    这下反而换他有些紧张起来了。

    「不，不是。只是觉得这礼物实在贵重…总觉得…收了很不得了的礼物呢。」黑发少女摇摇头，勉强释出一抹微笑。「那个、能帮我戴上吗？」

    白发青年颔首，动作灵巧地将这黄金耳坠，别上她藏于鬓发后的贝耳。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太阳神子露出腼腆的笑容，「非常适合妳。」

    她朝墙上的连身长镜望去，灿金的耳环像颗小行星似的摇曳。

    非常华丽的造型，可惜跟她现在穿的衣服并不搭配。若是有适当服装的话，这对耳坠会显出配戴的高贵品味吧。

    「咳嗯，迦尔纳。你刚刚说…配戴的时候只有你能看见，对吧？」

    黑发少女像是想到什么，白皙的小脸蛋倏地刷红。

    「嗯，因为我认为这时候的妳，是最美的。我并不希望与其他人共享这种时刻。」

    他如实的吐露了自己的想法。

    「…………那个啊，迦尔纳，你知道、送女孩子耳环是什么意思吗？」

    见着澪绯红小脸，又吞吞吐吐地问了如此不自然的问题，他还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知道。」

    难道说，送耳环有什么禁忌吗？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

    少女魔术师的神色多变，难以启齿。

    「澪？」

    迦尔纳的眼神像是在催促她说下去。

    「………送耳环的意思是，邀请对方…上…床。」她低首小声喃喃道，「因为是…希望对方就是枕边倾诉的对象，无论是情话、秘密、委屈都只跟你说。」

    黑发少女已经像只煮熟的虾子似的满脸通红。

    「……………………………………………………」

    大概是过于震惊的缘故，施予的英雄沉默了好一阵子。他的神情难得与平时有如面具般的淡定有所不同，虽然是非常细微的变化，但是黑发少女已经能够辨认得出──现在的迦尔纳，那思绪复杂之千变万化。

    「………原来还有这样的风俗。」

    「……………………………………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是………」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