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床边故事

    「玛修那孩子终于可以解放宝具了啊,真是莫大的进步呢。」奥尔嘉玛莉坐在深红的沙发上,以镶着金边的瓷杯喝着刚泡好的红茶。卸下重担的所长,大概是放下了生前被满满压迫的心理,倒是恢复些原本的性格样貌。

    雨音澪站在红毯中央,四周像是城堡内部般的华丽──高挂的水晶灯,柔和的光线,空气中还传来淡淡的茶香,上等的木质地板铺陈的是柔软的红毯,各式各样的艺术品陈列在大厅里,显示那贵气非凡的品味。

    这里是奥尔嘉玛莉的心象风景,仅仅只是将自己老家的样貌投射了出来,在梦境里对她来说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过纵使释放出宝具,还是不知道那名与她融合的英灵到底是谁呢…」澪回想起那白垩的城墙,彷佛神圣国度的不摧铁壁。

    「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吧。不过那孩子…还没决定宝具名称吗?如果没个名字也很麻烦的吧?」奥尔嘉玛莉偏头思索了一下。「不如就叫做『Lord Chaldeas』吧?对于在加勒底出身的玛修来说,也算是具有相当意义的名字。」

    「既然所长都这么说了,我会转达给玛修知道的。」澪随手撩起肩上的长发,眼角余光瞄到手上的令咒后,想起了一件事。「对了,所长…妳知道令咒的结构系统到底是怎样的东西吗?」

    「怎么了?我以为妳相当清楚令咒的用法了。」

    「那个…」澪将右手的手背翻上让奥尔嘉玛莉瞧个仔细。「我先前明明用过一枚令咒,但是现在却……」鲜红的令咒,现存于三划。仔细观察的话,淡淡粉红色的第四道痕迹,正隐隐浮现其上。

    「这是…!难道妳的令咒恢复了吗?」奥尔嘉诧异地放下茶杯,抓起她的手背仔细瞧上半天,最后作出这个结论。

    「似乎是这样没错。但是,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呢…」澪看上去有些苦恼的样子。

    「唔嗯,这的确是很特别的发现。这样吧,妳找个时间去问问达文西吧,毕竟令咒是属于强大的魔术结晶,如果能够依靠妳自身的魔力恢复…那么储存起来变成强力的魔术也是有可能的。」奥尔嘉玛莉稍微分析之后,认为有可能是澪本身强大的魔力生成所致,或许那个万能的天才能够让这项优势化为更便利的发明吧。

    「谢谢所长的建议,帮了大忙呢。」澪微笑颔首。最近从梦中见到奥尔嘉玛莉的次数逐渐变多,身为魔术师不懂的地方也是向她请教了许多。某方面来说奥尔嘉玛莉算得上是相当优秀的前辈,毕竟是魔术名门之后,又拥有一流的魔术资质,作为前辈咨询是相当适合不过的人选。

    「没什么,一点小事罢了。倒是罗曼尼那家伙也差不多定标到下一个特异点了吧…虽然我也不能帮上什么忙,不过还是姑且叮咛妳一声小心点吧。」此刻的奥尔嘉别过头,看起来格外别扭,大概是不习惯说这种摆明关心别人的话吧。

    「是的,我知道了。」浮现在澪唇边的笑意逐渐扩大,淡淡地弯起了水瞳。

    ***

    「前辈,是在做些什么呢?」一早就跟在黑发少女身旁转的玛修,好奇地望着端起一整组茶具的Master。

    「澪,妳要的东西拿到手了。」从走廊的另一端过来,白发青年拎着一小袋不织布包。「罗曼问妳是否生病了,直接到他那边看诊会比较好。」早些时间,澪拜托迦尔纳到罗曼医生那边询问是否有让喉咙舒缓的药品,她需要一组。

    「前辈,生病的话得赶快…」听了白发青年的话,玛修转身打算劝澪早先去找罗曼医生。

    「玛修,带上妳的《人鱼公主》,我们去找安徒生泡茶去吧。」黑发少女左手端着茶具组,右手插着腰,元气十足的说道。

    被改造成个人用室的书房,无论是书桌上、地板上都是散落的稿纸,空气中隐隐约约传来纸张的味道。伏案书写的蓝发少年,此时带着厚重的眼镜,用他自用独特的威尼斯产羽毛笔唰唰地在稿纸落下线条优美的墨迹。

    「你们是来喝下午茶的吗?」虽然允许了澪一行人的入内,但是却没有停下笔的打算。只是一边写一边询问。看起来似乎是不希望被打扰的样子,不过澪倒是不这么认为,若是不想被打断的话,那么一开始就会拒绝他们入内了。所以澪只是小心地越过地上的稿纸地雷,将手中的茶具找个空位摆好。

    「要这么说也可以呢,正好玛修想找你签名呢,大作家。」澪将迦尔纳拿来的不织布包打开,里头有几款药锭、草药与茶包,使用了每个房间都会有的自动给水设备,一壶茶很快就冲好了。而玛修跟迦尔纳一进房,就顺便将地上的稿纸捡起并整理分类,简直就像是随行的侍从似的。

    「嗯?这莫非是打算刷好感度的节奏吗?」安徒生扫了一眼澪递过来的瓷杯,金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散发出一种安定心神的气味。

    「哦?想不到安徒生玩过游戏吗?不过可惜正太系并不在我的守备范围内呢。」澪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在一旁的两人几乎听不懂他们的对话。

    「哼,以为我是作古英灵就认定是个老古板吗?我可是走在流行尖端的。」接过瓷杯,蓝发少年喝了一口茶。「呜哇──真是有够难喝的,这种时候还升好感度简直是Bug啊!」他啐了一声,漂亮的脸蛋都皱成一团。

    「本来就没有要刷你好感度的意思。只是想问你那喉咙是怎么回事?果然以孩童之姿被召唤,那声音怎么听都觉得奇怪啊。」澪一边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一边观察他的反应。

    「哦?这么问起来,我才发现这杯茶大有玄机啊,的确是刷好感度的手法。不过,就算是这样好心关怀,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给妳哦。」他稍微拉下厚重的黑框眼镜,用老成的犀利目光盯着澪。「Master唷,你对我的声音有什么不满吗?」

    「不,并没有什么不满,我想听久也就习惯的程度。只是那不是正常的样貌吧?」澪露出了稍微担忧的样子。

    「怎么,果然是容易担心别人的类型吗?真是烂好人一个啊。嗯,真是所谓的物以类聚啊。」天使系美少年微瞇双眸,富有深意的扫了在场的三人一眼。「可惜妳的好意是无用的啊,这是被归类于诅咒的范围。」事实上,只要安徒生一开口说话,喉咙就会发出剧烈的疼痛。

    「诅咒…?为何Mr.安徒生身上会有诅咒呢?」玛修抱着《人鱼公主》的童话好奇的询问道,而一旁的白发青年也将目光放到了安徒生身上。

    「那么先来个提问吧,小天使妳叫玛修是吧?妳认为妳手中的《人鱼公主》是个怎么样的故事?」蓝发少年索性把笔放下,继续喝着那难喝的茶。

    「小天使什么的…」玛修白嫩的脸颊爬满赧红。「我认为《人鱼公主》是美丽又充满悲剧色彩的故事。」

    「哈──说的不错啊!那样美丽的喜剧……不,美丽的悲恋可是绝无仅有的啊!眼光不错嘛,玛修。」安徒生大笑了一声,那天使的面容笑得扭曲又带点诡异。此刻在场的三人,脸色都沉了下去。

    眼前的这个人,其实是冒牌货吧?

    「什么啊,那种眼神,还三倍。不是红色的就别擅自变成三倍!真受不了,你们这些读者比作者还会作白日梦啊。虽然就是这点让作家们有钱吃饭,但是太过幻想还是饶了我吧!」安徒生继续说道。

    书的内容和作者的个性,可以说是完全两码子的事情。

    举个例子:某天来了十个、甚至一百个失散多年的萌妹子!写这种书的作者,实际上真的遇上这种状况了吗?就算是普通的村姑,也没这么花痴吧?

    对作者而言,『书』这个心血结晶,的确是在贩卖自己的灵魂──但是这也分种类的。

    『想写的书』和『该写的书』是不一样的。

    能自由发挥妄想,最重要的是作者自己写得愉悦,这是『想写的书』。

    压榨作者的思想,最重要的是会折磨作者本人的就是『该写的书』。

    「大多数读者都不能区分这点。拜此所赐,我可是受了诸多诅咒所害──」天使系美少年拉起袖子、卷起裤管。「手臂上尽是烧伤,脚上更是覆盖着鱼鳞与冻伤。」那些怵目惊心的伤口让众人脸色为之一变。「所以我不是作者还能是冒牌货吗?这全是读者们藉由阅读故事后而产生的诅咒!」

    是的,这就是名为『无辜的怪物』的影响,因为世间的风评而扭曲了真实型态,也就是安徒生口中的『读者的诅咒』。

    「这些伤口…不能治愈吗?」澪露出相当难过的神情。

    「这问题妳怎么不问问你隔壁的Servant?吶──施予的英雄啊,你说这种鬼诅咒有得解吗?」要说到诅咒,他可不孤单,现场就有个伙伴了。

    「…很遗憾,不能。」白发青年闭上双目别过头。

    「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好说的。」安徒生把袖子跟裤管卷回去,完全不想让人再多看一眼。他自己也明白,那是相当丑陋的躯体。

    「那么…还能再问一件事吗?关于《人鱼公主》…」玛修有些怯生生地提问。

    「怎么?对这本书还有什么疑问吗?」他推了推厚重的眼镜,视线飘移到玛修身上。

    「对于Mr.安徒生来说,这是『想写的书』还是『该写的书』呢?」玛修提了在场的人都会有的疑问。说起来若是照安徒生刚才的语气,或许是『我根本不想写少女的恋爱,只是想做个教训!』这样的『该写的书』吧?

    「笨蛋──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想写的书』啊!」此刻的天使系美少年咧出一抹扭曲的笑颜。「充满粉红泡泡少女妄想支配了自己的脑,结果做出一系列单方面的失控行为,最后把自己唯一的优点──美貌也葬送掉的公主大人!啊啊、一边写一边愉悦得不得了啊!随之沸腾而起的麻疹让我都受不了呢。虽然想大叫现充爆炸吧,但是还是忍下来啦!」一口气的,连气都不喘的说完。

    而澪只是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安徒生。

    「妳那什么眼神啊,简直就像是『因放置太久而变成了劣酒的醋』似的……关于人鱼公主的确是写得有点过份了,当时真的昏了头,我事后也是有反省的啦……」恢复正常的安徒生,那面容真的看起来有在反省的样子。

    「…幻灭了吗?玛修。」黑发少女捏了捏眉心,怪了,她觉得好像面对安徒生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这个动作,是自己的错觉吗?

    「这个…………还是请帮我签名吧,Mr.安徒生。」虽然玛修也有被吓到的样子,但是似乎是理解了安徒生的创作理念,还是把童话书恭敬地递过去。

    「……真是学不乖啊,妳们。」而蓝发少年只是接过,拿起他的羽毛笔豪迈地在书册内页签下漂亮的墨迹。

    而澪只是无奈笑笑,有时候安徒生会显得相当孩子气,不知道是因为这副少年姿态还是原本性格就是如此,总之也不是讨人厌的家伙就是。

    「喂,Master。」将书还给玛修之后,他那锐利的水蓝双眸转移到澪的身上。「下次妳要去特异点之前,先过来找我吧。虽然不能直接参与战斗,但是帮点忙倒还算是可以。」接着别过了头。

    「…好哦,我知道了。」这举动真是熟悉啊。黑发少女的唇边,悄然地爬上一抹笑意。

    ***

    临睡前,玛修在离开澪的房间时,将《人鱼公主》交给了她。

    「怎么了?」澪有些疑惑的望着玛修。

    「迦尔纳应该没有听过这个故事吧?前辈要不要念给他听呢?」玛修注意到了当时在安徒生房间时,迦尔纳似乎对她手上这本童话有点兴趣。

    「原来是这样啊…我知道了。」澪转身看了在房间的白发青年一眼,接过了童话书。

    玛修离开后,黑发少女双手捧着童话本,莲步轻移地晃到白发青年面前。「迦尔纳,对这个有兴趣吗?」

    而施予的英雄则是稍微瞠圆了眸子,似乎有些讶异。

    「喏,拿去吧。」澪将童话书递给他,而他只是垂眸扫了一眼。

    「…澪,可以麻烦妳一件事吗?如果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对异色眸的视线,悄悄地滑上少女的脸庞。「能念给我听吗?」虽然带点试探的意味,但是却有种『不想这么做也没关系』的淡然。

    「咦?」黑发少女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本童话书是以绘本的形式呈现,大多不会出现艰深困难的字眼,而且也撇除语系问题,为何迦尔纳突然提出了这个请求呢?

    「………只是想听着妳的声音罢了。」比平时更为低沉的嗓音近乎呢喃,或许他下意识的没打算让对方听清楚。

    而黑发少女起先怔了了一会儿,接着走到沙发旁。「好吧,就当作特别服务啰。」她微笑轻拍另一边的沙发,示意要他坐下。

    或许施予的英雄并没有察觉,自己那小小的渴望已经变成了一种扭曲的撒娇行为。然而黑发少女正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才答应这个请求。

    ──这个细微的改变,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生前想要的、不是一样都没有得到吗?』

    澪翻开了《人鱼公主》,开启了童话王国的门扉。

    迦尔纳轻阖双目,静心倾听这篇故事。

    少女的声音不尖也不沉,像是天空的云絮般轻飘,似是窗外的雨滴飞落的水音,给人一种平静疗愈的感觉。而人鱼公主的形象活灵活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中,从美好的邂逅到悲剧的落幕,充斥着如梦似幻的泡沫。

    澪偏头偷瞄了迦尔纳一眼,从他深陷沙发的放松样貌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而她放下童书、蹑手蹑脚的抓了一条毯子,打算往他身上覆盖之际,毯子才刚触及迦尔纳的身体,他便即刻惊醒、几乎是反射性捉住少女的皓腕,而她吓了一大跳。

    白发青年那充满警觉的双眸在下一秒倏地瞠圆,有些慌乱地放开了黑发少女。「…抱歉。我竟然睡着了吗?」长年习武的惯性让迦尔纳的反应神经呈现极佳的感受度,纵使处于睡眠状态也能够立即醒来,几乎可以算是生理上的防卫机制了。

    而黑发少女有些困窘的抓着毯子。「那个…睡着也没关系的哦?难得见到迦尔纳这么放松…」她总觉得有种前功尽弃的遗憾感。

    「…………我会回床上睡的,晚安。」他扬手爬梳凌乱的白发,有些尴尬地回到另一边的床铺。自从玛修将另一张床搬来之后,迦尔纳倒也晚上会乖乖入睡。

    而少女只是露出一丝苦笑,将毯子收好。

    当天的夜里,澪又进入了新的梦境。

    原本以为又是奥尔嘉玛莉来找她,但是当她看到金色的曼荼罗图样满布在奢华的宫殿里之时,澪便明白这是另一个人的心象风景。

    当心之扉被关键的钥匙开启,深植的记忆也随之被连根拔起。

    ──来说说男人的故事吧。

    那是一名自幼就被母亲抛弃的贵族之子,与生俱来的黄金耳环与铠甲,清楚的宣示了他的来历──此为继承太阳神之血的神子。

    如此高贵的血统,却因母亲的未婚恐惧而惨遭弃置流河,这名婴孩被车夫捡起并扶养成人,少年从小就明白自己被丢弃的命运,只求不负父亲之名的生活。

    偶尔独自凝望星空之时,会思念起曾残留在遥远模糊的记忆中,曾经有人唱着摇篮曲的旋律哄自己入睡。

    每当他想看清生母的容貌之刻,却总是被现实的残酷打散形象。

    思念化为空虚,因为那段记忆仅仅只是空白,毫无意义。

    传说中,星星是人的思念所化为的泪光。

    只要向它许愿的话,星星会照亮你回家的归途上。

    但是,他真正的『家』又在哪里呢?

    许愿说过的话,又有谁听过呢?

    岁月飞梭,时光流逝。

    当白发的青年拉动神弓飞出那惊天动地的一箭时,命运便在此刻划下了分水岭。

    他是太阳神之子,也是车夫之子。

    (日轮之神啊,我请求祢赐福予这孩子吧──)

    (为何在丢弃我之后,又想要带走我呢?阿周那的母亲。)

    他是施予的英雄,也是被诅咒的凡人。

    (计谋与欺骗带走了太阳神的祝福,愧疚与敬意携来了雷神的回礼。)

    (帮助了无辜的少女,却换来大地女神的斥骂;忍受蜂螫的痛楚,却得到逐出师门的诅咒。)

    他是俱卢族的大将,也是般度六子中的长兄。

    (难敌万分看重之,却不容于持国百子之眼底。)

    (生母贡蒂百般劝归,但是亲生兄弟却视之为仇敌。)

    阶级高贵的人嘲笑地位低贱的人,无论多才多艺,都是没有价值的事情。

    (我问你──你的出身源自哪里?若是低贱之人,别妄想入师门。)

    贵族名门子弟睥睨平民百型之流,纵使文武无双,皆是无以冠耀之俗物。

    (刚受洗封王的他,穿着贵族的装束,跪倒在老车夫的跟前唤作父亲,而般度五子的朋友们都残忍的笑了。)

    明白了吗?这之中的矛盾。

    究竟是这个世界(制度)的错,还是人真能以血统作为价值的分野?

    ──他,无法认同。

    无论是谁,无论是谁,无论是谁……

    都是天地间,独一无二的『 』。

    ………

    ………………

    ……………………………

    家乡的池子中,盛开了朵朵莲花。

    黑发少女踏着浮在水上的圆叶,像是精灵般地轻跃着。

    ──那会是女神吗?

    如果是的话,或许是带来生机的花间之神吧。

    白发青年望着那熟悉的背影,才惊觉这不过是自己的梦罢了。

    很久很久以前的,属于叫做迦尔纳的男人,记忆一隅的心象风景。

    晨间六点整。

    一秒不差的,白发青年自睡眠中苏醒。

    离自家御主设定的闹钟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自己若是正常睡眠的话,也通常这个时间醒来。

    生前的惯性是如此的可怕。

    他爬了起来,望了一眼还在酣睡的少女。

    昨夜,究竟是谁梦到了谁呢?

    ***

    达文西的工坊内,传来一阵女性的惊呼。

    「请务必、让我做研究!」达文西双手交握,那圆润的双瞳闪烁着兴奋的神采。

    「妳…该不会想把我的手剁下来吧?」黑发少女咽下一口唾沫,有些害怕的提问。

    「怎么会呢?达文西我呢只是想好好研究能够不断恢复的令咒呀!不过得做点令咒移植的小手术,放心吧~保证无痛转移!」达文西比了个绝对没问题的手势,而澪只是半信半疑的将右手伸过去。

    保险起见,达文西只转移了澪手背上出现的第四道令咒,仍然留下三划以备不时之需。「嗯…这样就可以了吗?」澪好奇的看着第四道令咒消失,左手抚上右手的令咒。

    「OK~这下子又到了让达文西我兴奋的时间了!喔、对了对了,记得要去找罗曼哦~他好像定标到下一个特异点呢!」达文西拿起相关的仪器与器材,一边网罗工具一边朝澪交代新的情报。

    「我知道了,现在就去。」

    黑发少女走向深邃的长廊,靠在门边的白发青年则默然的跟上脚步。

    「新的特异点啊……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地方呢。」澪看似有些担忧的细声呢喃,毕竟身为特异点的探索调查员,正规成员只剩下她跟玛修,还有召唤出来的从者们,果然战力的扩充是必须的。

    而比肩而行的白发青年将她的些微不安尽收眼底。「…我会在妳身边的。」突兀地吐露了这么一句话,迦尔纳的神情仍然如平时一样的淡然。

    而黑发少女蓦地愕然望了他一眼,接着虚应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首继续迈出步伐。

    在窗外夕阳的照耀下,两人拉长的影子,朦胧的交迭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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