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上路

    长平镇外的大峡谷还是原来的样子，即使里面多出来一个人，也看不出区别。当初黄亭一时意气，索性拜了黎果为师，狠了心要随他一起修仙入道。到如今，她在此也差不多有一年了，在这段时间里，黄亭一直在修炼。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忙忙叨叨很快就过去了。也许是当初进阶太过顺利，黄亭似乎遇到了瓶颈，虽然她每天都刻苦修炼，可这一年下来，她却并未再晋级。她的修行境界始终维持在炼气初期，三层巅峰状态。

    除了日常修炼，黎果也教了她许多东西，像什么符箓，阵法，炼丹，先天演算啦，杂七杂八的，还真不少。黎果的教养方式很简单，放养。他只将东西教了一遍，就让黄亭自己去参悟，若是实在想不明白，再去问他。

    这样的安排对黄亭来说，很自由，什么时间干什么，每天修炼多久，练什么，这些都是她自己拿主意。黄亭自然依据自己的兴趣喜好，做了一番取舍。她平时除了修炼，就是刻苦钻研各种法术，剩下的时间就用来学习其他的。

    这样长期积累下来，黄亭除了在炼丹上还算不错，别的都显得差强人意。对于此，黎果则认为黄亭是天分不足，显然她的资质并未达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由于黎果本身就是炼器师出身，所以在传授黄亭炼器知识时，反而较之其他更为慎重。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黎果也只是丢给黄亭一本《天工录》，叫她在闲暇之余，随便翻翻。

    黄亭趁着修炼的间隙随便翻了一下，结果她傻眼了。这本《天工录》记载的内容很多，黄亭从头到尾大概看了一遍，似乎人们日常生活中所涉及的东西，这里都包括了。从播种种植到收割烹调，从养蚕制丝到织布裁制，从农家到狩猎等等，甚至连兵器盔甲都涵盖了。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房屋船舶，简直是应有尽有。她要是把上面的东西都学会了，那就真齐活了。

    黄亭当时苦着脸问黎果，“师傅，你这是打算把徒弟当长工使唤了？”黎果随手冲黄亭丢了一个火球，“长工可没你好命。少废话，爱学不学，老子又不逼你。你随便。”

    碰上这么简单粗暴的师傅，黄亭深觉命苦。她这法术修炼的还是不到家，本来想用水墙挡住火球，结果灵气没控制好，水墙被火球打散，那些水全泼到她自己身上了。这下浇了个透心凉，黄亭也冷静了。她暗自运转火灵气将身上熥干，假装不在意的默默退了出去。

    黎果对徒弟的表现倒是挺满意，头一条就是听话，让学啥就学啥，从不顶嘴，就连法术都能举一反三玩出新意，真是个好孩子。

    黄亭出了师傅的洞府，她就运起御风术，自己个绕着峡谷跑了好几圈，直到灵气枯竭，她才停下来。她暗中打定主意：师傅，你等着瞧，早晚这盆水浇你身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黄亭自知技不如人，自己还是个菜鸟，如今只有修炼修炼，再修炼。师傅说了，修仙界强者为尊，一切看实力。她必须更加努力才是。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黄亭终于修炼的小有所成。首先，她想方设法，绞尽脑汁，将法术结合五行灵气，练出了各种花样，每种都修炼到如火纯青的程度。她甚至于将法术的运用与日常生活相融合，无时无刻都在修炼。就连那些自己不甚喜爱的东西，她也从头到尾又细细琢磨了几遍，那厚厚的一本《天工录》，也被她背的滚瓜烂熟。一切看起来很完美。

    这天黄亭心血来潮，她把灵气化作刀刃，将一棵大树的枝杈削平了，又咔咔咔废了老大劲把树整棵伐倒。而后她才抹着汗感叹自己实力不够，这树不过才水缸粗，她愣是用灵气砍了十几下才弄断。

    前后一折腾，她身上的灵气又不够使了。黄亭无奈的盘膝坐好，又耐着性子打坐吐纳，最大程度的吸收着周围的灵气。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折腾狠了，这些日子以来，她总觉得周围的灵气不够用，整个人都像是水没喝饱一样，不得劲。黄亭琢磨着稍后得去问问师傅，看看这是咋回事。

    待到体内灵气圆满，黄亭就又来劲了，她三下五除二，闷头操练起来。她计算着材料，先整整齐齐的足料做了两个长榻，又用剩余材料凑了几张条案，三两个板凳，剩下的边边角角她也不放过，愣是变着花样做了些木盆木碗木罐。最后还人来疯的雕了几只小狗。她这一忙活就是整整三天。

    等到一切都做好了，黄亭心满意足的瞧着眼前的成果。她刚要仔细欣赏一会儿，黎果就悄然出现在她身后，只见他一挥手，所有东西都消失了。黄亭当时就是一呆，然后她就听黎果说道：“这些为师就收下了，徒儿辛苦了。东西虽然做的粗糙了些，好歹是你一番心意，为师就不说啥了，你自己以后继续努力吧。”

    黎果的话就像一记闷雷，“咔嚓”，黄亭如遭雷击一样，一时反应不过来，她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道：“我还没好好看过呢，就这样都没啦？”

    黎果哼着小曲慢悠悠走了，临走之时还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你好好修炼吧。”黄亭就听他小声音的嘀咕：“这连削带钻，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棵树愣是砍了半天，她不知锯怎么使吗？这徒弟是聪明呢，还是傻呢？愁人。”黄亭闻言就是一激灵，她忙站起身，冲着黎果的背影喊道：“我这是为了练法术！谁不知道锯啊？这不是为了修炼吗！”

    黄亭等师傅走远了，她才灰心丧气的坐了下来，“我可不就是傻吗？怎么有时候这脑袋就转不过来呢？不行！”黄亭“噌”的站起身，“我不能停。这刚做了一遍，还没看出好歹呢，就自暴自弃，这怎么成？生命不息，修炼不止，绝不能停滞！”

    黎果在洞府中将神识放开，黄亭的一举一动，他都看的清清楚楚。这徒弟还行，有股子驴劲，认准了的事就勇往直前，凭着她这股子倔强，好好调理一下，没准真能成大器。兴许，我的炼器传统后继有人了。

    黄亭越做越起劲，她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兴奋状态，好像怎么做都不够，一点都不想停下来。饿了就塞两粒辟谷丹，渴了就手指一弹，甩个水球出来。她比照《天工录》，将上面能做的东西几乎都做了一个遍。

    她边做边摸索，不知不觉，炼制手法越来越熟练，成品也越发精致起来。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自己转头去做其他的了，黎果则悄悄将她那些成品收了起来。

    一粒辟谷丹能顶半个月，黄亭最近饭量大增，每次都吃两粒。眼瞅着辟谷丹差不多被她吃完了，黄亭这才掐指一算，一瓶辟谷丹大概有30粒，她这回忙了有……一年啦！黄亭愣了片刻，这下坏了，她这一年都没修炼，全做玩意了。哎，师傅呢？他也好些日子没露头了，人都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原来就是这样吗？不行，我得找他去谈谈。

    黄亭刚起身想去找黎果，转身就见黎果站在她身后不远，而原本散落在她周围的器物，又一件不落的被黎果悉数收去了。

    黎果对黄亭慈祥的一笑，“孩子，你这一年修炼的不错。不愧是为师的徒弟，师傅要奖励你一下。走，跟我来。”

    黄亭跟着黎果来到他的洞府，就见他大手一挥，石榻向下塌陷，出现一阶石梯。两人顺着石梯盘旋向下，走了好一会儿，空气中的火灵气也越来越浓，黄亭只觉得那种吃不饱的感觉渐渐缓和了，身上也舒坦了。

    下到石梯的尽头，是一处房间大小的洞穴，在地面中央，有个碗口粗细的裂缝，一股赤红色的火焰从裂缝中冒出来，随着灵气起起落落。

    黎果从储物佩中取出一块材料，说道：“这块石料是为师早年间炼器剩下的，如今就奖励给你了。喏~”黎果随手又抛给黄亭一枚玉简，“你就用它，自己炼制一枚储物佩吧，省的你弄了一堆东西都没地放，每次都得劳烦为师帮你收拾。”

    黄亭将玉简轻触眉心，《炼器总览》。瞧着像是师傅多年的炼器心得，给我啦？黎果将黄亭的神情看在眼中，了然的说道：“不用太感动，给你就收着。你是我唯一的徒弟，我的本事除了传给你，还能便宜谁？给你三天时间，把储物佩炼制出来，你要是炼不出来，哼。”

    眼见黎果转身要走，黄亭忙喊道：“师傅，好歹给几粒辟谷丹吧，徒儿不能饿肚子。”黎果却一步都没停，只哈哈一笑，“瞧你机灵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上还有好几粒呢。你就呆三天，那些足够了。”他突然转头瞪了她一眼，“别告诉我，你想在这耗个十天半月的，要那样，以后都不给你饭吃了。”

    黄亭嘟嘟囔囔的抱怨道：“本来就没给饭吃，成天嚼辟谷丹，我都快成耗子了。”抱怨完了，活还得接着干。

    黄亭仔细打量着眼前的玉石材料。那块石头灰不溜秋的，足有桌面大小。她一抬手，金灵气化作利刃砍了过去，只听一记脆响，上面连个痕迹都没留下。她又用火灵气化网，用火线罩住石料，催动灵气以灵火源源不断的烧灼它，直到她体力不支，再定睛一看，没变化！这家伙挺硬啊！

    黄亭心中不由欢喜，她围着石料转了两圈，搓着手板，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这玩意炼起来才有意思。”她上上下下仔细摸着它看了半天，而后才静下心来，她将记载《炼器总览》的玉简握在手心，闭目凝神，里面的资料瞬间出现在她脑海之中。

    黄亭在修炼过程中发现，读取玉简不一定非要将它贴在眉心灵台之处，只要那玉简接触到她的身体，她再凝神查探，就能以神识读取到它。此事是否常态，黄亭并不清楚，她也没有问过黎果，而是下意识的将这事隐瞒下来。

    储物佩与储物袋都属于储物法宝，基础炼制并不难，难就难在空间法则的应用上。一般情况下，像这类法宝，都是元婴期以后的修士才能涉猎的。因为只有到达元婴以上的境界，才能与天地沟通，而后对空间法则有所领悟。黎果因为炼器天分极高，在金丹期就对空间之法稍有顿悟，所以在他的玉简中，就记录着炼制储物佩的方法。

    对这些深层次的事情，黄亭并不了解。她只看了对储物佩的描述，心里就痒痒的不行，这东西她想要。至于上面说的储物袋是什么，黄亭没见过，想来袋子就是用布做的，炼制方法应该和储物佩差不多。

    黄亭想的很简单，在她心里，这些事就跟家里切豆腐一样，只要照着做就行了。要是别的炼器师知道黄亭这么想，准给她吐一口老血瞧瞧。

    在炼制之前，黄亭先调息了一番，又服下一粒辟谷丹，待神清气爽，这才开动。她将石料祭在空中，悬浮于地火之上，而后又以灵气激发火焰，开始提炼。

    她先是温火加热，再一路猛火炙烤，随着温度升高，石料中的各种物质，渐渐起了变化，里面的杂质慢慢溶解开来。黄亭以灵气引导，将其中的废料一点点排出，而后又化灵气为掌反复揉搓，直至圆润光滑。再按玉简所记录的方法，拉扯延伸，刻画法阵，并在上面逐一印下空间节点。收缩扩张，反反复复，最后以灵气激活各处，并在那一瞬间将整个材料压缩成型。

    这个过程说起来简单，其实却很漫长。炼制过程中，每一步都得细致入微，只有如此，才能将材料最大化的利用。周身灵气的控制也很重要，在最后一步，将它压缩成型之时，施压的力度必须均匀，而要想把它压缩至极致，则需要源源不断的灵气供应。这是质的变化，黄亭在炼制期间，朦朦胧胧的升起一股玄妙之感，这东西太迷人了。

    黄亭瞧着手心上的成品，真是越看越欢喜。那是一枚弹丸大小的玉片，它色泽白润，品相如同上好的玉器，小巧玲珑又透着几分可爱。她将神识探入其中，只见里面一片虚空，大小足有八方。黄亭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腼腆的一笑，这么小的玉佩，不知道师傅会不会嫌弃呢。

    在把成品交给师傅前，黄亭决定先试验一番，她神念一动，将怀里的丹瓶放入玉片中，再以神识查看，成了。她忙将丹瓶取出来，倒出辟谷丹，舔了舔，是真的。你看，就这么简单，黄亭不禁沾沾自喜。她将周身拾掇了一下，又调息片刻，这才脚步轻快的向石阶走去。

    她在炼制之时并未计算时间，也压根不知道自己用了多久，这会内心又被成功的喜悦充斥，只想着去师傅面前献宝，更加不曾考虑这些细节。

    黎果在黄亭开始炼制之后，就驾着灵舟出了大峡谷。他把黄亭做的器物变卖了，又在各个城镇采购一番，三天之后就回到了峡谷。他神识一展，黄亭果然还沉浸在炼制中。黎果会心一笑，并未去提醒她，他沉心打坐，想着该是时候了。趁着自己寿元未尽，他得赶紧带着这孩子去遗忘海，只有跨越了遗忘海，才能到达修仙界。

    修士在凡间，灵气到底是差了些，若是因此耽误了黄亭进阶，那以后的筑基，结丹，乃至元婴都会受到影响。趁早上路吧，该是让她见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