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很安静。
宫林第一摩擦着剑柄，来自对面的目光毫不掩饰，就这么刺拉拉的打在他身上。
现在是休息时间，宫林第一结束了巡逻，把所有人都支了出去，虽然打算独自面对齐木楠雄，但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怎么来的？”
[我本以为是漏超能，但我对我的超能力强大到能否跨越时空保持怀疑。]传到大脑里的声音几乎毫无起伏，[后来我发现了那个人，]
“奇犽吗？”
[没错。]齐木楠雄叠着腿坐在宫林第一面前，[他思考的心音比所有人都要复杂，信息量多到不像一个普通的少年，]
宫林第一略微烦躁的扶了扶额头。
[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已经清楚了，]
宫林第一愣了下，随后紧抿了下唇，“差点儿忘了，你可以读出我的想法。”
[包括一些‘禁忌’。]
“……”宫林第一近乎震惊的抬头望向超能力者。
齐木楠雄的表情显得毫不意外，[之前我就在支离破碎的信息中猜测过好几种你的身份，现在不过是证实了其中一种而已。]
游戏既然设置了这么强大的超能力者，定然是要有防备的程序，
齐木楠雄虽然可以读心，但却不能接收到任何关于“游戏”的声音。
因此他听到的宫林第一的心声，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断篇。
而现在，由于不知名bug所引起的空间跨越——或者说是数据融合——使施加在超能力者身上的屏障解除了。
不用再费劲的解释什么，秘密暴露的宫林第一竟然没有多少恐慌，反而产生了一种放松喜悦的情绪。
[就算如此，我还是很不爽。]
这话的尾音隐隐颤抖，像是在压抑什么。
闻言，宫林第一猛地绷起了神经。
他忘了，游戏人物发现世界的“真实”后……
[我没有灭世的想法。]
“……”再次被读心的宫林第一觉得喉咙有些发堵。“正常人的话，都会觉得世界是虚假的吧。”
一切都毫无意义。
甚至自身存在便是供人消遣。
[那么……]
齐木楠雄眨了下眼，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直触到宫林第一的心底，
[你是虚假的吗？]
——你是虚假的吗？
这个问题，让宫林第一一瞬间丧失了言语能力，
他胸腔里的心脏像是被抽空血液般漏跳了一排。
[痛苦也好，欣喜也好，都是你真切感受到的。]
[这些是虚假的吗？]
齐木楠雄的音调并没有多大起伏，宫林第一甚至无法从他的嗓音中听出几分情绪来。
但他的话却能带着一股力量，将迷茫沉溺的人一把拉出泥潭。
宫林第一怔怔的看着面前的粉发少年，恍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谈心”。
第一个世界时，因为各种各样的桎梏和原因，宫林第一和齐木楠雄其实没有多少语言交流。
超能力者似乎本来就不善言辞。
宫林第一有时觉得，齐木跟自己一样不太会与人相处。
“没想到有一天，我会跟你谈论这种话题。”宫林第一垂了垂眸，失笑道，“分明你这么怕麻烦。”
究竟是无意的解释[是否灭世]的问题，还是故意引导[真与虚假]的探究，宫林第一觉得分不分清都没关系。
“当然不是虚假的。”他说道，“我存在，即是真实。”
应该不是错觉，宫林第一看到齐木的眼神在那一刻柔和了几分。
顿了顿，他无奈的浅笑了下，“时刻被读心的感觉有些不好受。”
齐木楠雄神情微动，像是包含了几不可查的歉意，宫林第一在他开口前说道，“我明白，这不是你能控制的，相比起紧张，我其实要比以往放松多了。”
[……]
“幸好知道我心思的人是你啊，楠雄。”
***
宫林第一跟齐木楠雄在脑海里交流了关于游戏bug与修复的问题，
被投放在这个世界的“异类”如何回到他们原来的地方，是件麻烦又重要的事。
“我对游戏真的了解太少，对这种事不知所措毫无方法，只能任其发展，”宫林第一拿剑尖儿轻轻戳着地板，一不小心刺出了个洞，他无言的把视线转到齐木楠雄身上。
[……]
等地板恢复如初，宫林第一把剑丢到一旁，“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奇犽解释我的事。”
[我可以给他下暗示。]
“哎？”
[让他自己给自己一个出现在这里的合理的理由。]
宫林第一张了张嘴，“你真的很好使。”
刚帮人修了地板的齐木楠雄：……
“这个能力，会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结果。”宫林第一犹疑道，“奇犽是个很警惕的人，思维缜密，性格多疑带有黑暗面，他基本不会对身旁的人付出百分百的信任，如果你的暗示使他的疑虑成倍放大……”
[如果你是担心他对你出手的话，可能性几乎为零。]齐木楠雄回头看了眼窗外，定了几秒才转回脸，[他对你的好感度高到一个恐怖的数值。]
宫林第一睁大眼，
[是可以为你去死的程度。]
又是一阵沉默，窒息却不压抑。
宫林第一垂下眼，扯开了另一个话题，“你刚才发现了什么吗？”
[只是听到了一道恶意的心音。]齐木楠雄冷静道，[不过会有人去解决，]他随后看到宫林第一站起了身。
“在哪里？”
[你可以不去。]
“楠雄，我现在是英雄预备役。”宫林第一活动了下手腕，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认真了几分，“这是我现在的职责。”
“现在的职责？”突兀插入的声音像是在质问。
门被推开了。
白发少年一步步近乎逼近的来到宫林第一面前，抬起眼尾上挑的猫眼直直凝视着他，“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什么，来到这里之后，最让我感到诧异和不解的就是英雄这个职业。”奇犽蹙了蹙眉，眼神暗了些许，“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战斗，受条条法律以及社会舆论的约束，第一，你竟然想当这种人吗？”
这是差异。
宫林第一看着奇犽的脸，少年在说到‘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时，的确一脸的毫不在意，他的表情里只有对宫林的气恼和担忧。
这是世界的差异，
即使在被曾经的好友用“你脑子坏掉了”的语气斥责，宫林第一却不合时宜的想到了别处——走过了那么多世界的自己，究竟有哪里改变了呢？
听到宫林第一心声的齐木楠雄无意识的缩了缩指尖，他盯着异发少年的侧脸，微垂下眼睑露出个若有若无的浅笑。
随后单方面的跟宫林第一心灵感应，[他只是刚来，并没有听到不该听的内容。我现在就可以给他下暗示。]
[不，等再晚些吧……当不得不需要一个理由的时候，]宫林第一回应道，[奇犽太敏锐了，他本身也有被控制思想的经历，你的暗示究竟能起多大作用，这说不准。]
“你在想什么？”
刻意压低的声音在耳边乍起。
没有及时得到解释的奇犽凑近宫林第一，“我问你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在想…等下午的巡逻结束后，该请你去哪里吃饭。”
回答太生硬了。
旁观的齐木楠雄想到。
宫林第一马上补救，“然后，再跟你好好解释一下。”他不想告诉奇犽有关‘玩家’与‘角色’的一切事情。
宫林第一总觉得，让奇犽知道自己长久的陪伴和付出只是为游戏服务的话，是对这个付出真挚感情的少年的欺骗。
所以，过了这么久……
齐木楠雄走出房间，打算独自去找找回去的线索。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宫林第一一眼。
过了那么久，这个家伙还是跟初见时一样。
将最大的善意给予别人，把最大的恶意留给自己，
齐木楠雄转过脸，看到爆豪胜己正静静的盯着自己，他的红瞳里一贯盛着滚烫热烈的情绪。
——这个人对宫林第一的好感度……
超能力者回想了下刚才测试奇犽时顺手测的其他人的数值。
——已经很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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