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假开始有几天了，宫林第一窝在自己的小公寓里，除了锻炼就是睡觉，偶尔会去超市买点儿速冻食品补充下家里的存货，一晃眼时间就过去了。
“我看你是傻掉了。”
发了好几次短信都约不出来人的百里方摸到了宫林第一的住处，开门就看到这幅情景，
“你的房间一定会上［女生最不喜欢男生卧室排行榜］前三。”百里方瞅着一屋子的锻炼器材，眼角直抽，他把自己带来的东西搁在地上，没好气的吐槽道，“我跟你说，这样练下去你难道要像欧尔麦特那样成为美漫画风肌肉型男吗，没有女孩子喜欢的，高高瘦瘦的多好。”
宫林第一从冰箱里拿出罐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果汁来，放到百里方面前，“欧尔麦特就有很多人喜欢。”
“不一样，我觉得你的脸挺好的，校园王子的那种。”百里方下意识去拿饮料，“大冬天给好朋友喝冰品，果然是真的。”
“我家里还没烧热水，茶叶更是没有。”宫林第一翻着他带来的东西，“这是什么？”
“惠方卷啊，还有芥麦面的材料，过年都要吃的。”百里方托着腮，“还要把房子里里外外的收拾一遍，你难道还没大扫除吗？我是家里忙完了来帮你的。”
“……不需要吧。”
百里方瞪大眼，“需要！”他蹭的站起身，“宫林啊宫林，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这可是最重要的节日必不可少的习俗，新年第一天我们还要参拜神社呢。”
他这么一提，宫林第一才想起来有这种习俗。
“总而言之，新年第一天你必须要跟我出去，外面可热闹了，我要是不管你你能烂在家里。”百里方挽起袖子，“现在，跟我一起大扫除。”
宫林第一想都没想便要拒绝，“我觉得……”
“驳回！没有商量余地。”
“……哦……”
***
除夕夜，百里方本来想跟宫林第一一起过，但他还有家人，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突然又被叫回去了。
临走前还嘱咐宫林一定要把芥麦面在零点之前吃完，
宫林第一不怎么喜欢芥麦面。
他对食物这一块其实是有些任性挑剔的，喜欢的就顿顿吃，不喜欢的也能将就着面不改色的下咽，但没人管束的时候，宫林第一就特别随着自己喜好来搭配饮食。
他盯着已经微微泛凉的面，外面遥遥传来了空久的钟声。
算了，吃吧，
百里方拿着尾尖纤细的筷子戳了戳。
还有百里方没来得及吃的那一碗。
手机震动着传来消息通知，显示的联系人是绿谷出久。
［小卷毛：第一！明天一起去神社吗？］
语气好雀跃啊。
他们两个冬假之后就已经没再见过了。
宫林第一吸溜着面条，另一只手慢腾腾的打字，他想着也该出去走走了。
［英俊神朗大帅哥：行，定时间吧，我都有空。］
［小卷毛：小胜也会去，因为邻居多年的关系，我们两家已经约好了。］
［英俊神朗大帅哥：你怎么在爆豪同随的情况下活过初一的？人那么多那么挤，就算是必须的习俗，以他的性格应该也会比较暴。］
［小卷毛：其实小胜的脾气一般没那么糟啦……］
宫林第一啃完一碗芥麦面，觉得有些撑了，他摸了摸另一碗，触感冰凉，早就不再翻热乎气，便端进了冰箱里等着明早再吃。
他随手跟绿谷闲扯。
［英俊神朗大帅哥：有人管着他吧。］
［小卷毛：……］
［英俊神朗大帅哥：我明天早上去找你。］
［小卷毛：好！］
绿谷出久原地跳起，兴奋的握拳自嗨了一下。
约到朋友了，开心！
***
初一早上，宫林第一在门前悬了一条绳子，隔壁溜出来的两个小孩儿炸呼呼的打闹成一团，看到要出门的宫林第一时一齐弯腰打了声招呼。
“哥哥新年好。”
宫林第一怔了征，淡笑起来，“新年好。”
他这才有了那么点儿过年的实感。
昨晚下了点儿雪，地上铺了一层白，倒是没有结霜，脚踩上去感觉软绵绵的。
宫林第一买了杯热奶昔，叼着吸管向绿谷出久的住处走，到地儿的时候正好喝完，便随手投进了垃圾箱里。
典型的闭眼投，看都不看的。
他看了眼房子的标识，写得是［爆豪］，宫林第一在门前停顿了下，没按铃，转而去了绿谷出久的家。
他刚迈出几步，耳边便响起锁开声，随之是女性提高了音量又带着亲密的训骂，听上去大大咧咧，有些爽朗。
“鸵在家里干什么！磨磨蹭蹭，都几点了还不出门！”
“吵死了老太婆！”
这熟悉的吼声。
宫林第一看过去，正好跟红眸少年对上了目光，他正被一个淡金发的女人勒住脖子，往外拖着走。
看见宫林，爆豪胜己烦意满满的语气顿时熄了。
“刀疤眼？”
话音刚落，爆豪的头就被抽了一下，
“怎么跟别人说话呢。”长相与他极为相似的女人把爆豪摆正，看到宫林第一的脸后明显滞了一顺，随急露出一个笑容，“你好，我是胜己的妈妈，你是……淤泥事件的另一个受害者吗？”
宫林第一点了下头，“伯母好。”
女人揉着爆豪的头发，笑道，“这小子多谢你照顾了。”
“我才没有被他照顾！”
不出意外的又被抽了一下，不过力道不大。
“嘁！”
眼睁睁看着爆豪不哼声了，宫林第一的眼神变得有些古怪，然而他又惹爆豪不爽了，“看什么看！小心老子……”
“闭嘴！”
被压制的死死的。
宫林第一顺了顺翘起的发尾，面对这两人时感到了略微的不自在，他的视线向别处飘去，正好看到了绿谷出久和他的母亲出门了。
啊，该去神社了。
***
来神社参拜的人很多，虽到不了摩肩擦踵的地步，但放眼望去全是人。宫林第一在门口碰上了百里方，他正抽着签。
抽了个大凶。
看他的表情简直是要哭了，“我要把它狠狠的绑起来！消灾！”
宫林第一也抽了一个，是大吉。
“第一，你运气超好……”抽了个中吉的绿谷出久看看宫林的签，又看了看自己的，小心的把它塞进兜里，嘴里碎碎念道，“今年一定能考上雄英……”
等他收好了签，抬眼看到宫林第一依旧盯着签上的两个字，绿谷出久眨眨眼，看不出宫林的目光有什么异样，“第一，怎么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担忧，转而又雀跃起来，“把它带回家吧，会有好运的。”
“……”
宫林第一抿紧唇，看了绿谷一眼，转身向着神庙中心走。
而在完全背对过绿谷出久的瞬间，宫林第一毫不犹豫的折断了签。
他的眼神逐渐放空，身前掠过一重重的影子，无数的人向神庙涌去，净手，投币，摇铃，许愿。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宫林第一吸了一口气，胸口隐隐泛起涩意。
他想起第一次来到神社是什么时候了。
那时的宫林第一刚刚［诞生］，记忆完全空白着，脑海里却清晰的印着自己的身份，因此他并没有恐慌，反而对一切充满新奇和期待。
他看到任何一件日常用品，即使没有使用过它们，脑海里却详细自然的浮现出操作方法，这让宫林第一一整个下午都在自己的“初始公寓”里翻东西。
灯的开关能来来回回按十次，水龙头拧好几下，对着流出的液体又抓又撒，扣下冰箱里结的霜放进嘴里尝，被子叠好展开又叠好，这种傻子似的行为他乐此不疲的玩了半天。
第一个世界非常平凡，宫林第一在那里，有九分精力在交朋友学知识，因为时常被很普通的事物吸走注意力，还被贴上了“举止怪异”的标签。
但宫林第一在同学之间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
按照班里男生的话来说——“他是唯一一个追求照桥同学我不会阻拦的人！”
因为宫林第一和照桥心美某一方面是同一类人。
简单来说，宫林第一浑身散发纯白的圣光。
比不上照桥的五彩斑斓，但也是一个会发光的人物。
更简单点儿来说，就是颜好。
没有压力，众星捧月，那段时间大概是宫林第一最轻松自在的时候了。
他能感觉到，操控自己的人手法很陌生，很小心，甚至到了蠢笨的地步，每天就只是让他刷一下同学们的好感度，硬是玩成了一部悠闲甜蜜的攻略游戏。
宫林第一更清楚的感觉到，“他”还非常的喜欢自己。
后来，“他”掌控自己的身体时越来越得心应手。
宫林第一并没有丝毫不满和惧怕，反而为“他”高兴，为自己高兴。
——那个家伙能做到自己做不到的事。
宫林第一有那么几回感觉“他”就是自己的“外挂”。
然后……
宫林第一将折断的签，悄悄扔进垃圾桶。
然后，玩家想毁灭世界。
这是一种想法，一缕意念，宫林第一与玩家之间存在着奇异的联系带，他能在玩家动这个念头的同时査悟到对方的目的。
玩家让他做的第一步是伤人。
彼时正是欢闹祥和的新年，宫林第一在神社的悬梁上动手脚，在吊挂祈福语的树上摆瓶瓶罐罐的酒，在地上撒钉子，在台阶上浇汽油，在路边搁上倾倒的烟花，利用手上能得到的一切资源，把人们参拜的场所布置的危险重重。
等人多起来，宫林第一还要趁机掷出火星。
他作为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与朋友同行，淹没在人群中，搞一场悲剧，趁乱逃离。
偏偏宫林第一不能阻止，不能提醒。
玩家的命令胜过所有——这是在心间深深根植的种子。
对发生的一切反应不及的宫林第一面色如常的和朋友交谈，甚至心里都在盘算着一会儿要怎么点烟花，怎么移开别人的注意力。
即使他的四肢不受控制，依然对即将发生的未来投以全部的心神。
但在悲剧发生前，宫林第一被阻止了。
直到现在，宫林第一仍能回忆起当初粉发少年的表情。
严肃到可怖。
他应该有害怕的……
宫林第一下意识捏了捏自己的手腕，
被擒住了手，那力道几乎能将骨头抓碎。
被制止的宫林第一抬眸便对上一双极冷的眸子，他想到平日里，这双眼睛几乎看不出情绪。
“齐木？”
等发出声音，宫林第一才意识到自己难以抑制的哭腔。
他一点儿也不想伤人。
为什么要伤人。
大家可都是真实的啊……
在畏怯蔓延之前，宫林第一便被感动吞没了。
幸好……
幸好被阻止了。
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去拥抱面前的人。
然后肩膀突然被转了个弯，宫林第一抱住了燃堂力。
“嗯？干啥，新年的第一个拥抱吗？”燃堂力一脸懵逼。
“不是…宫林你要抱也抱我啊，竟然去抱燃堂，品味也太奇怪了！”
“美男与野兽吗？”
“哇场面有些恶心，话说宫林难道不是去抱齐木的吗？”
被众怼的燃堂力很不服气的揽住宫林第一的肩，“干什么啊你们，我们兄弟关系比你们好，嫉妒啊！”
宫林第一默默从他臂膀里钻出去，蹭掉了眼眶里满溢的眼泪。
“走了走了，我们去许愿吧。”
“海藤，你的围巾上多了几个脚印。”
“啊可恶！这是我今年新换的！”
朋友们并没有把刚才的一幕放在心上。
宫林第一低下眸，鼓起些勇气去看齐木的眼睛，
“我……”
［该去许愿了，他们已经走远了。］
“……”
宫林第一跟在齐木楠雄的身后，迷茫的看向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会被发现？
齐木是什么人？
他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宫林——你在愣什么神呢，快来许愿啊，你中的是‘大吉’，今年会有好运的！”神社前，灰吕杵志满头大汗的招着手。
宫林第一小跑着过去，嘿嘿笑着和灰吕拍了下手，然后净手净口，投币摇铃，击掌弯腰。
他虔诚的闭上璀璨如焰火的双瞳，嘴边带着柔软期许的笑意，
【——神明大人，你听得到吗……】
“第一，你发什么呆呢，该去许愿了。”
回过神来，绿谷出久正站在面前，眯着眸咧嘴笑道，
“你今年抽了‘大吉’，会有好运的。”
宫林第一定定的看了眼神社，他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旋了两圈，终是散去。
“不了。”
他摇摇头，
“我没有愿望。”
【——我想和“他”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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