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费力地从郁挽眼中想要看清那个掘墓人的脸, 可突然有股力量将他抽了出去。
他猛然睁眼,发现他画的血阵里迷雾散了。众人缓缓睁开眼, 有些少年没忍住, 还抽着鼻子。
“郁挽前辈太惨了”秦兰低声抽气道。
越淞伸手抚住他的肩,低声安慰“往事已矣, 如今,我们能做的, 就是解决江城现在的危机。”
楚昭点头, 才起身,却听到有少年惊呼“你们快看外面的雾散了”
“散了”楚昭冲出门去顿在门口,整座城内的迷雾都散尽了。他仰头去看,连着江城上空的魔障也消了。
怎么会这样
九霄弟子们纷纷随着他走出来。
“好奇怪,怎么会这样”
江城街上被迷雾困在其中的人恍然初醒, 一时间,街上站满了人,人们发现浓雾散了, 不由大喜,街边店面里的人纷纷小心翼翼地打开门, 谨慎地观察了许久, 终于如脱笼的鸟,狂喜地蹦出来。
“太好了太好了这雾终于散了”
看着眼前此景,楚昭不禁纳闷,他回头向越淮问道“这江城背后躲着的人,引我们前来, 就是故意要我们看这场戏”
越淮走出来,看着满城消散的雾霭,仰头终于看到了青天白云。他负手沉声道“也许是,也许不是。堕仙不是我们凡界修仙之人所能管的,只要江城解开了魔障,并未造成大患,便是大幸。”
楚昭伸手抚着下巴打量他,盯了许久道“临泽君,你难道就不好奇那个掘墓人是谁或者不好奇布下这个迷雾阵的人究竟又是谁”
越淮微摇头淡淡道“这并不重要,在尘世间有许多事的真相都会被掩埋。”
“切,作为一个道士,一点求知心都没有。”楚昭耸肩,双手枕在脑后,往屋内走,“那好吧,事情既然结束了,我就最后帮你一把,将这鬼冢郁挽带回妖界好了。”
越淮闻言,回眸看向他,冰冷的眸子里毫无波澜。他突然想起之前独自在迷雾中看到的画面,当年的记忆么,如果他不想让他想起,他便不再强求。
只是越昀,同样是被九霄围剿,被他一剑穿心而过的你,为何最后是笑着的,为何为何从不恨我
楚昭走进屋,一群少年就围着他。
秦兰问“喂,认识你那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他轻笑,挑眉“哦,在下白初晴。”
“白初晴”雪霁的弟子们瞪大了眼,越秦兰更是震惊地指着他结巴道“你、你你你就是临泽君带回雪霁的那只”
“那只狐狸精嘛是吧”楚昭朝他眨眼,“好了,我从妖界出来这么久,现在呢要回去了。鬼冢在人间难免会引起骚动,我就好心收留他,带他回去好了。”
“什么你要带郁挽前辈去妖界”
青伶峰的几个弟子急得连忙抽剑挡在鬼冢郁挽面前,“不行,郁挽前辈是青伶峰的人,自然是要回九霄的,我们师尊那么厉害,绝对能帮助他”
“没错郁挽前辈要跟我们回九霄”其他弟子纷纷抽剑,围在郁挽身前,一副绝不后退的姿态。
楚昭闻言不由好笑,转身侧坐在屋内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道“行啊,你们带他回去,现在他是不死不活了三百年的鬼冢,属阴邪之物,我倒是看看你们九霄一贯的做派,是将他彻底杀了,给他念经超度,还是将他锁在什么镇魂塔里,永无天日”
九霄弟子们听他这番话后,不由犹豫了。九霄戒律森严,绝不可能让作为鬼冢的郁挽前辈回去,而且他现在是一副不死不灭的身躯,师父们拿他没辙,只有将他牢牢困住这一招。
他们心软了,对视了一眼,纷纷收了剑,抱手道“九霄众弟子在此,还请白初晴前辈,能对郁挽前辈多加照料”
“哎哎哎,这就对了嘛。”楚昭勾唇,露出嘴角边的虎牙。他走向一直愣愣地站在,似有些不知所措的郁挽,伸手朝他勾手,“鬼冢郁挽,过来。”
妖皇的召唤,让他不自觉地听命。郁挽缓缓挪步走向他,身前的那串缚魂铃伶仃作响。
楚昭随手打了个响指,变出一身衣服穿在他身前,像极了他生前那件青衣道袍。他想想,又指尖一弹,变出个同越淮之前一样的斗笠面纱给他戴上,道“毕竟这张脸上布有尸斑,走在路上,不免吓人了些。”
他引着鬼冢往外走去,最后回头道“行了,临泽君,还有各位九霄的小朋友们告辞,后会无期。”
“欸怎么就后会无期了”秦兰本来还挺伤感,听他这么一说,不免气恼。
楚昭摆手,调侃道“你们是道士,我是妖,遇一块可不就麻烦了。今日你们还能容我,他日若是反目成仇,我小妖可就性命不保咯。”
“这”九霄弟子们似乎想起在幻境中看到的事,不免因门中长辈当年之事感到有些羞愧。
楚昭径自摆摆手,走了。
身后的郁挽动作迟缓,身上的缚魂铃时常作响。楚昭心想这样堂而皇之地走在大街上,必然会引人注目,于是快速带着他抄小道,来到一片僻静的竹林。
若说回妖界,楚昭并不心急,只是身后跟着那么多九霄弟子,难免缚手缚脚。此刻四外无人,他摘了他的斗笠,问道“郁挽,当日掘墓之人你可还记得”
郁挽闻言,微张嘴,声音喑哑,音色难辨。
楚昭挥袖扫过,他僵化的嗓子终于说出了话“记记得在下不认识”
楚昭深谙此事并非一般,那人恐怕十之是仙界下界历劫的某位神仙。只是不知是哪路神仙,才归位没多久,就一念入魔,竟又成了堕仙。
他看向他胸前的缚魂铃,心下一动,郁挽正是因为这铃,才三百年难以安魂,投胎转世。他郑重想了想,对他道“郁道长,前尘过往毕竟是云烟,这世间难容于你,不若在下帮你劈了这铃,让你解开束缚,重归地府,此后如何,随去自由。”
郁挽闻言,空洞的瞳孔微动,许久缓缓点头“多谢。”
得了他的许可,楚昭化出乾坤袋中的曦晨,抽出剑,泛过冷冽的寒光,一剑劈过。
哪知天外突然飞过一只箭羽,将他的剑打开。
楚昭惊闻天边传来一阵鹤鸣,仰头看去,遥遥有一白衣长发的男子骑着仙鹤停在空中。那人俯视着底下二人,懒懒地开口道“虚日星君,好久不见。”
“鹤忆”楚昭蹙眉仰望着他,不由调侃他,“哟,你这老酒鬼十天有九天是醉着的,不发酒疯就算大幸,怎会有空来凡界管起我的仙事了。”
鹤忆头痛地伸出修长的手指按了按额角,轻笑“那倒是,刚刚醉了一场,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好像又闯祸了。”他纵身一跃,足尖轻点鹤羽,风姿绰约地缓缓落在他面前。
楚昭讶然,“闯了祸那你来找我干嘛我这可不负责替你收拾烂摊子。”
鹤忆伸出手摸摸鼻子,凑近他笑,“其实嘛,我是去拜托了下司命,送了他几坛蓬莱寻来的好酒。所以这事儿就委任在虚日你身上了。”他说完,掠过他,看向楚昭身后的郁挽,轻眨眼,又道“我家那小鬼多亏您在妖界照顾,现在本君就领回去了。”
“啥”楚昭听得云里雾里,见他转身往郁挽走去,不由上前阻他,“哎哎哎,慢着,这鬼冢虽有趣,可不能让给你,我给他解了缚魂铃就送他去鬼界去”
楚昭错愕地看着鹤忆走向他,伸手上前轻轻一点,那铃铛便微微泛青光,接着郁挽通身便萦着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楚昭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尸斑渐渐褪去,恢复成正常的肤色。
“这是”他讶然道。
只见郁挽那双眸子渐渐闪过一道虹膜,重复清明,他看向眼前的人缓缓道“是你。”
鹤忆见他记起自己,轻笑,将手伸在他眼前“是我,我来接你回去。”
楚昭懵了,“欸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告诉我,你就是那个堕仙不对不对,鹤忆你什么意思,我玄冥宫还有个巴巴等着你的焕枫,你来这乱勾搭什么”他说罢上前一步,就要揪住他。
鹤忆回头,无奈地白了他一眼,道“他便是焕枫。”
“他是焕枫那我玄冥宫那个是”楚昭表示不信,不愿放他走,“不行,你这负心郎得跟我去一趟玄冥宫当面对峙”
“噗,什么负心郎,你难道不知焕枫当年下鬼界,便是一缕散魂郁挽不过是他陪我渡了最后一劫。”鹤忆说罢,楚昭看到远处一道黑影移形换影而来,到了近处一看,正是焕枫。
焕枫冷冷地抱手道“属下见过妖皇殿下。”
“你怎么来了”
焕枫面无表情道“属下收到殿下的召唤。”
楚昭立刻明白过来,看向一脸假意不知的鹤忆,咬牙道“你竟敢假冒我”
鹤忆上前将笼在焕枫头上的黑罩脱掉,楚昭惊觉,他竟与郁挽有七八分相像。只是一人满脸布满尸斑,一人又常年带着黑罩,他竟没将两人往一块儿想去。
鹤忆施法念诀,低声喝道“合”
楚昭眼见着两者的魂魄渐渐聚拢,被银白色微光笼罩着,变成一个人。
他渐渐睁开眼,看到鹤忆,眸中微动,许久才低声道“仙君。”
鹤忆伸手揉揉他的头,温柔地笑道“我来接你回去。”
楚昭讶然“欸那你现在是郁挽,还是”
他闻言,微敛眉道“虚日星君不知,小君郁挽,字焕枫。在仙界,知道我全名的并不多。”
楚昭了然,转向鹤忆仙君“我道你丘戈怎么跟你一个酒鬼性子。不过,你刚刚说闯了什么祸是怎么回事”
鹤忆闻言,急忙转身吹哨,天边飞来两只仙鹤,他拽上郁挽,一跃而上,转瞬就飞上了天。
楚昭气得跳脚,指着他道“你别跑别以为找了司命贿赂,就可以让我帮你填烂摊子喂喂”
天边回应他的只有渐渐远去的一阵仙鹤长鸣。
“子曦大事不好了”身后突然响起白阙的声音,他回过头来,眉间微跳,不由伸手按着眉不耐道“你什么时候给我传过好消息了。”
白阙讪讪地,低声说“子曦,这次真不是儿戏,刚刚地府的鬼君传来消息,鹤忆仙君大醉一场,堕了魔,到阴曹地府大闹一场,将将”白阙说着说着,不忍直言。
“那酒鬼到底怎么了”楚昭不耐道。
白阙重重叹口气,道“鹤忆仙君将那奈何桥劈断了,还推翻了三生石,还、还”
“还什么你怎还结巴了”
白阙跺脚道“他还用他那个能吞山海的酒葫芦,将忘川抽了个精光啊”
“好小子我说他怎逃那么快呢”楚昭咬牙。
“可不是,更可恨的是,他一念入魔,一念成仙。酒醒之后,便顿悟了回去。将此事撇的干干净净就是到天帝那里,他也在理。”白阙无奈。
楚昭讶然,“天帝都这么纵着他”
“那可不”白阙凑近含含糊糊道,“听闻鹤忆那小子,好像上面有人,天帝也得忌惮三分。再说,当年天帝因为焕枫的事,还欠他一个情。”
楚昭不解“你是说他当年在蟠桃宴上醉酒,不慎将酒葫芦掉落在天河,将天河收了个干净,导致凡间大旱了十年那事儿”见他点头,楚昭纳闷了,“他不是自己乖乖领罪,下界历了九世极苦嘛怎么还说欠了他一个情。”
白阙摇头,“其实当年,鹤忆仙君早就在蟠桃宴上喝醉了,那日是他身边的仙童焕枫从蓬莱岛寻了酒给他带回去,路上酒塞没塞稳,偏偏骑着仙鹤路过天河时,不慎掉了下去。焕枫当时没发现,等事态严重时,整个天庭的人全都酩酊大醉,当时你还不是,醉了整整十日。这一醉,对于凡间便是十年。”
楚昭似想起了这回事,当年他刚养那只小青龙没多久,倒也没太注意天河的事。
“然后呢”
白阙道“然后,自然是天帝大怒,但若是按天条,焕枫一个小仙童,定是要剔去仙骨的。鹤忆便道,酒葫芦是他的,叫人前去蓬莱的人也是他,所以一力承下了这罪。可焕枫不愿如此,便在鹤忆才下地府,就到天帝面前领罪求罚。天帝那时候在怒头上,自然不会姑息他,他要领罚,天帝便随他去了。”
楚昭恍然,“那这焕枫还真是对他主子有情有义了。”
白阙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捧瓜子嗑着,附和“确实。不像我家那些尽会偷懒打瞌睡的顽童,一点儿不机灵。”
“你哪儿来瓜子”楚昭看向他手中的五香瓜子问。
白阙嘿嘿笑,“刚路过江城路边买的,你要来点儿”
“那肯定了。”楚昭从他手中接过一捧,和他靠着大树盘腿坐下继续聊,“那后来呢”
“后来焕枫赶到奈何桥上候着鹤忆仙君。那小仙童焕枫上前拱手道仙君,是小君的错,小君前来相陪你一同下凡历苦。,想不到那鹤忆平时看着懒洋洋的挺好说话一人,当场黑着脸上前一脚将他踹下奈何桥,掉在忘川黑水里道孽障你就在这忘川中看着,到底有多少生灵因你一时大意而一生凄苦。”白阙一边说,一边还有模有样地揣摩当时的语气,踹了一脚。
楚昭自然是明白鹤忆为何如此的,人间没有了天河的滋润,十年大旱,便会邪祟丛生,百姓颗粒无收,战事频发,民不聊生,如此大患,可能要绵延近五十年方才能渐渐复苏。
他下界历的苦,定是人间百相疾苦,定是不愿意让焕枫同他一起去受罪。
“焕枫哪敢违抗,只能日日在忘川黑水底枯等,盼着他一次次走过奈何,跨过忘川。”白阙道。
楚昭想起了什么,问“可后来鹤忆不是历劫完归位了吗,怎么那焕枫还在忘川呆着。”
“其实吧当初天帝让焕枫下去时说了,你一旦下界,除非奈何桥断,忘川水干,三生石倒,否则不得归仙界。”白阙道。
“啧啧,这天帝够不厚道啊,罚了主子,还这么干,难怪现在人家发酒疯,他也不敢吭声了。”楚昭抱手靠在树上道。
“可不,后来,鬼君知情,便可怜焕枫,让他下界陪他最后一世。只是那鹤忆归位后,竟也没去管他,就那么任由他做了三百年鬼冢”白阙奇怪道。
“咳咳,”楚昭出声提醒,“其实吧,当初我正好在妖界做妖皇,有日鹤忆就带着焕枫化形的魂魄,交给我照料来着。哪知道原来,他是使了金蝉脱壳,之后我被九霄寂灭了。焕枫竟又去地府陪他度了最后一世。”
“哦哦,那子曦兄,好人做到底,司命那也给你改了命簿,你看,要不你下鬼界去想法子处理一下。省得那些鬼魂野鬼整天荡在地府里鬼哭狼嚎的,闹得阎王头疼。”白阙小心赔笑。
楚昭瞥向他,冷哼一声,“哟,这种烂摊子就找我,好事怎么不轮上我”
“好事有啊你不是没了那啥朱雀翎嘛,天帝念你劳苦功高,特地让我带着这个宝贝前来奖赏你。”白阙掏出一根翠玉长笛递给他,“喏,这安魂笛不错吧。”
楚昭接过去,在手中转了两圈,轻嗤“算你们厚道”他话未说完,瞪直了眼睛警惕地看到他笑嘻嘻地从怀中掏出个艳红的蛋,一种似曾相识的不祥预感,“你要干嘛”
白阙捧着一下塞他怀里,“这不是孵了万把年的朱雀,快出壳了嘛。百兽仙园里,除了您这位大名鼎鼎的仙师,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呢”
“朱雀”楚昭瞪大了眼睛,“不要不要那家伙的闹腾劲儿我可伺候不了”楚昭连忙将蛋丢掉,跳开三尺远,想当年他还是个纯真可爱的小虚日鼠时,没少被那只老朱雀折腾得半死
“你快拿走”楚昭回头一看,整片林子里,哪还有白阙那厮的身影
“啊啊啊啊啊啊”楚昭仰头咆哮道,“白阙你给我等着”他看到眼前的人,鼠躯一震,立即降低了音调,小心地讪笑“临泽君啊,您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都没看到你”
临泽君蹙眉,缓缓沉声道“他为何叫你子曦你又为何和仙界的人有来往”
楚昭惊得额头滑过冷汗,我勒个去,不会一次老底全被掀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吃瓜群众掉马
楚小昭惊慌啊急忙捂住,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考虑到这是个沙雕文,我这俩天有点跑题,强行扭车回正经赛道,坚决贯穿本文宗旨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新网址,新 新电脑版 ,大家收藏后就在新网址打开,以后老网址会打不开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