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急忙接过他递上来的茶, 一饮而尽。这是由天山雪水配以北方特贡的茶叶,可此时他急于解口中的烈酒, 牛饮一般囫囵咽下去。
越淮微眯着眸子, 不动声色地盯着他滚动的喉结,藏在袖中的拇指细细摩挲着食指指腹。
楚昭强忍着口中不适, 坐下来道“倒不是我酒量不济,只是喝得急了些。皇弟这次前去江南, 可有什么收获”
越淮道“几月来忙着赈灾, 并未有何收获。”
“哦听闻江南水乡风景秀丽,人也娇俏可人,本殿下还以为你能逢上个红颜知己。”楚昭摆出大哥的姿态,故意调笑他。
越淮端起一杯茶轻抿,淡淡道“皇兄说笑了, 我还尚小,能为父皇分忧已属勉强,哪还有时间结交什么红颜, 倒是皇兄,听闻我不在京城这数月, 您的东宫又添了新人。”他的语气虽淡淡的, 听在楚昭耳里却有说不出的怪味。
楚昭笑着摆手否了“不过是上月游园诗会交识的友人,相谈甚欢,我便邀入东宫小住几日。”
看看,又嫉妒本殿下人脉广博了。
正说着,一旁有小厮小跑着过来贴在楚昭耳侧道“月弥公子求见殿下。”
楚昭蹙眉, 悄声道“跟他说,本殿下有贵客,改日再去见他。”
越淮本就是练武之身,耳力极好,神色淡漠地端起眼前那杯楚昭为他倒的雪中火,饮尽后道“既然都来了,皇兄不如便让他进来,我也好奇,是怎样才冠京绝的人,能让皇兄另眼相看。”
这月弥确是个奇才,不仅才情了得,精通琴棋书画,更是个淡泊孤傲的人,相貌更是俊美。偏偏那日游园诗会,楚昭兴致一来,便在引觞斗诗时小露了几下,这平日里孤傲的月弥公子,竟然三次出言与他对诗。楚昭知晓这是个相才之料,一时惜才,便提议让其来东宫小住。
他心里默叹一声,这越淮就是见不得他身边多一些能人谋士。
他摆手,“让月弥公子进来吧。”
没多久,远处出现一抹白影渐近,月弥公子手上斜抱着一把古琴,一身皎月长袍,不似书生,倒有仙气,翩翩踏步而来。
月弥走近湖心亭,微微欠身,“小人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六皇子。”
楚昭温言笑着上前扶他,“来,坐我旁边。”
“谢殿下。”
越淮又端起酒壶添了一杯酒,饮尽后,淡淡道“月弥公子也喜穿白,不愧是皇兄看上的雅人。”
楚昭闻言,将两人扫了一眼,都是一身白衣胜雪,倒衬得他一身富贵暗底蟒纹的太子服显得俗气了。
“哈哈,确是如此,六弟,看来你与月弥倒是兴趣相投,是我先行抢了六弟的知己了。”楚昭尴尬地笑笑,转向身旁的月弥,“今日我为六皇弟洗尘,你既恰好前来,不若为他弹奏一曲助兴。”
月弥敛下眉,应了一声,便将那把古琴横在身前,修长纤细的十指抚上琴弦,缓缓勾动,一曲高山流水缓缓流出。
楚昭不知为何,总觉得气氛过于凝重,偶尔几次看向对面的越淮,他依旧神色淡淡的,只是将那烈酒雪中火当茶似的,饮了一杯又一杯。
不愧是日后建了个温泉酒池的人,还敢说自己酒量不济。
月弥一曲罢,琴音袅袅,湖心亭外的湖水似随这渐散的琴音波纹渐远。
“好”楚昭举起手来啪啪拍了两声,笑道,“月弥的琴技,恐这京城都无人能敌。本殿下今日真是饱了耳福。”
月弥微垂眸,温声道谢“不过是泛泛之音,是殿下抬举了。”
连喝了一壶雪中火的越淮突然出声“有月弥公子相伴皇兄,纵是漫漫长夜,也是良辰美景。”
月弥闻言,眸中微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光,回道“太子殿下确是个妙人,月弥与他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楚昭夹在中间,总觉得气氛不太对,出声道“六弟不用介怀,千金易买,知己难寻,我听父皇说近日宫内会举办射猎会,到时候京城内的皇孙贵胄都会前来,我为你举荐几个便是。”
越淮又饮了一杯“不必了,皇兄知我性子孤僻,与旁人也说不上来几句。”
“哦,是吗我倒记得你从前倒挺喜欢黏着我的。”楚昭伸手摸了摸鼻尖。
一场洗尘宴不了了之,末了,月弥道还有事,先行告退,这亭中的几碟小菜早已凉尽,倒是那烈酒雪中火的甘甜氤氲在空气中。
楚昭起身,走向单手拄着额间小寐的越淮,低声道“六弟,六弟,临泽走吧,皇兄命人备轿送你回去。”他脱下披在身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伸手扶住他肩膀,试图将他扶起来。
“皇兄”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握住他扶在他肩头的手腕,紧紧捏住,醉意微醺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黏糯,“皇兄你送我回去我要你亲自送我回去”
楚昭能感受到手腕间不容拒绝的力道,无奈地嗯了一声,费劲地扶起他,“行,我亲自送你回府。”
出了湖心亭,旁的小厮刚要上来帮忙搀扶,微醺的越淮就会突然冷冷地瞥过去,吓得小厮们缩回手,远远地候在一旁。楚昭也未察觉不对,只是任劳任怨地将他抚上轿子,掀开帘,一同坐了进去。
马车缓缓驶出了东宫,往宫城外走去。
上了车后的越淮微闭着眼与他同坐在一排,马车偶尔颠簸他脑袋一歪,靠到了楚昭的肩上。
甘冽而浓重的酒味伴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有意无意地窜入他的鼻息之间,楚昭不自在地伸出手将他旁边推了推,哪知马车下一个颠簸,他又稳稳地靠了回来。
楚昭僵硬地坐着,任他如此亲密地靠在自己肩头。忽而一只手极其不老实地抚上他的腰,修长的指尖勾着薄如蝉翼的布料,一点点摩挲着他的腰窝。
楚昭冷不丁地轻颤了下,伸手要推开他,他却反倒直起身侧向他,在逼仄的轿子里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腰不放。
“六弟,临泽”楚昭微蹙眉,尝试要推开他,奈何他微闭着眼,泛红的薄唇贴在他耳侧,带着酒熏味的呼吸气息窜进他的鼻腔,低沉的声音呢喃着“皇兄抱着好舒服”
介于少年与男人之间低沉喑哑,又带着醉腔的声音,让楚昭身子半边不自觉地酥软了,他妥协地微叹口气,没有再挣扎,只盼着他只是这么醉着,别再不老实。
刚这么想,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开始动作,在他上等丝滑绸缎的衣袍上有如游蛇般摸索着,没一会儿,又摸着他腰部的那点,微加力道地按了按。
陌生又肆无忌惮的触摸,刺激地差点让楚昭缴械投降,他紧咬着唇,从唇缝间闷哼一声,僵僵地挪动身子,往轿子一侧躲去。
一双大手又探过来
“越淮”楚昭低呵一声,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提起来,身前的人突然睁开眼,眸光清明。
“你、你胡闹”看出他佯醉,他气得胸前微伏,半天才说出这么句话。
越淮贴近他,双手按在他身后两侧,眸子里似盛着一抹星光璀璨,他低头凑近他,眉眼不过离他半尺,低喃道“皇兄,你知不知道,我在江南数月每日每夜都想着什么”
鬼知道你在想什么
楚昭惊惧地将自己缩在一处,努力躲避他说话间喷出的酒味,心想他都喝下去一壶雪中火了,怎生似醉非醉的,说话这般令人发毛。
“你、你想什么”他尽力克制着自己头皮发麻的情绪,回应他的问话。
越淮深深望了他一眼,不语,倒是按在他两侧的手忽而下移,出其不意地扣在他双腚间,大力揉捏了一把,“皇兄,你瘦了。”
惊恐过后的楚昭“”感受着这独特的测量方式,面无表情地扯起嘴角,“哦,是吗。”
他感受到手下又重重捏了捏,几近触电似的,他脑中甚至想到了越淮手中弹性柔软的触感,思及此,他一下从轿子里窜得跳起来,堪堪撞上轿顶,轿身剧烈颠簸了下。
外面赶车的马夫慌地叫马停下车,朝里小心地问“太子殿下,怎么了”
他羞愤地狠狠瞪了一眼若无其事的越淮,朝外道“无事,继续走。”
越淮火上添油“皇兄怎么了这般莽撞。”
楚昭敢怒不敢言“”
他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他,将楚昭拽向自己,按在自己腿上坐着。楚昭才反应过来,挣扎着要起身,却听他道“乖,别动。”
乖巧坐好。
楚昭真摸不清这小崽子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他试探着问“六弟,在江南遇到什么难事了么怎一回来就”
“江南没有,京城里倒是一件又一件。皇兄,这京城里才冠天下的人那么多,你是不是一个都不愿放过”越淮双手按在他腿上,眸光微寒。
得,原来是介意他私养谋士在东宫。反正这皇位迟早要拱手让人,楚昭觉得吧,还是小命要紧。
“六弟多虑了。就算我愿意,父皇也定会忌惮,放心,过几日,他便出东宫。”
越淮修长的指尖微动,继而用指腹一点点摩挲着楚昭衣袍上那只六爪金蟒的绣纹,“皇兄,临泽的箭术不济,几日后的射猎会恐会逊于其他皇子,皇兄能不能私下里教导一二”
曾经见过越淮连射三箭,百步穿杨的楚昭,坐在他身前点头“好啊,随时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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