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怕了,忙伸手推他:“别闹……”
越淮见他脸色真的变了,一时没了逗弄的兴趣,收了手,拉开被子给他盖上,转身走之前又瞥了一眼那只小黑蛇,道:“若是有毒,尽早把它杀了炖了,还能给你补补身子……”他满意地看到小黑蛇气愤地昂起头朝他张开嘴,露出獠牙,又道:“你那个破身子,给我好好养着。
楚昭点头如捣蒜。
越淮松了盯着他的视线,坐在桌旁,墨岐就迅速游过来,缠在他手臂上,一点点滑行,最后攀附在他肩头,道:“你要睡了吗?”
越淮也同样盯着他,似要看他彻底躺下睡着了才走似的。
睡觉?和这条万年的蛇裹着一张被子?楚昭下意识摇头,他对岐墨悄悄摇头,朝院外喊了一声,“来人,我饿了,上些点心。”
守在门外的清粼应了一声,正要走,越淮却单手将人叫了回来,侧耳低语吩咐了几句。清粼神色复杂地瞄了一眼自家主子,点头应“诺”后,出了院落。
“你又叫他做什么去了?”楚昭问。
越淮闲情自若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慢慢地抿茶,道:“不过是看你身子虚,给你加了点补汤。”
两人相对无言地度过了约莫半刻钟,清粼端着点心进来以后,他跟见到救星似的巴巴地亮着眸子看向他。
对主人内心世界一窍不通的清粼,忙放了一个矮桌在他床榻上,将点心放在他面前,“您虽饿了,却也要吃慢一些,若是噎着了,可就不好了。”
“咳咳咳——! ! !”楚昭刚狼吞虎咽了一口,立刻呛得喷出来,两眼框没一会儿就萦着晶莹的泪水,气得伸出一根手指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你这乌鸦嘴——嗝儿~~”突兀响亮的一个嗝儿,让他老脸一烧,恨不得一脚将这家伙踹走。
楚昭就有那种一口噎着就打嗝的怪癖,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他下意识瞥一眼越淮,见他愣了下,愈发觉得心虚,忙伸出两根手指捻了一块糕点,低头怯怯地凑近小黑蛇的嘴,“来,吃一口?”
岐墨的两眼珠子盯着他微颤的手,并未靠近。
忽闻越淮道:“一条蛇,哪里会吃这些东西?”话音未落,小黑蛇就迅速伸过头去,快速张开嘴,一口卷进嘴里。小黑蛇的腮帮子被整块糕点撑出一块四方形,肉眼可见的看到四方形慢慢从它嘴部往下移动,渐渐扭曲身躯,裹碎在肠道里,慢慢消化。
楚昭的指尖还有它舌尖滑过的湿润触感,冷不丁地颤了下。
小黑蛇吃得快,没一会儿就又伸过头来,蛇信子呲呲地响,俩豆豆似的黑眼珠子期待地看着他。
楚昭无奈,心头竟还有一处软了,他又小心地夹了一块,这次小黑蛇故意朝越淮的方向甩了下尾巴,啊呜一口含过去,吃得欢乐地盘着楚昭喂食的手绕了两圈,以表亲昵。
一旁静坐的越淮一直阴沉着脸看着这幅其乐融融的画面,许久才冷冷道:“想不到这蛇竟还有灵性,我看怕不是修成了精。”
兽界机缘之下修出灵气的,雌为精,雄为妖,越淮分明是看出了了什么,故意这么说他。岐墨不以为然,攀在楚昭肩头,朝他呲呲地挑衅。
这时门外,清粼端着一小套瓷煲汤走进来。
楚昭的嗝从刚刚第一口到现在就一直没停过,急忙招手,“端过来。”
清粼有了前车之鉴,放在桌上时,不大敢讲话,欲言又止,见他端起来,才惊得要阻止:“哎!主子你……”
“噗——!”楚昭一口急忙吐出来,舌头伸出来,单手拼命地哈气。
“烫烫烫烫烫烫烫烫! ! ! ! !开的汤你不早说啊!”他身边怎么跟了这么个蠢货!
越淮几步上前,冰凉的大手渡了一股寒气在他下颚处。
一股舒服的清凉感如薄荷一般,让他从嗓间到通身脉络都舒爽,楚昭自然是知道他保有三成法力,为了演戏逼真一些,故意瞪大了眼睛惊奇道:“哇!这是什么?好厉害!”
过于浮夸的演技,让怀中的岐墨翻了个难度极高的白眼,忽而紧紧箍住他的手,虽不疼,却明显能感受到它的不满。
“不过是机缘巧遇,与某个云游道士学过几招。”越淮扯谎扯得不显山不露水,颇为道行高深似的收了手,又不明所以地斜瞥了眼在楚昭手臂上放肆的小黑蛇,忽而单掌逼近那碗煲汤,,散出一阵寒气,不肖一会儿,他收回手看似颇为贴心地端起汤,握住汤勺舀了一勺浓白的汤汁,喂上前:“不温不热,正好。”
楚昭头一次亲眼见着被他这么伺候,有些虚,听闻之前他被摄政王抱回王府时,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还上吐……下……他羞耻地收回神,总之是他贴身照料了近半个月,之后他清醒了,却没这般待遇了。
他颇为扭捏地眨巴眼盯了一眼勺中的汤,又一推三拒地伸手要接过来:“我还是自己喝吧。”
越淮闻言,果真一把放到他手上,抽手抽得极快,似不愿多端着一瞬似的。
尚在羞怯中的楚昭虚虚托着的手里突然被塞了一碗汤,懵懵地低头与小黑蛇大眼对小眼,无奈地舀一勺,喂到嘴边,随意问:“这味儿怎这么奇怪,是什么肉汤啊?”
“蛇肉。”越淮勾唇道。
这边楚昭闻言,手僵在喝汤的姿势,唇间似沾未沾,那边小墨蛇气愤地一尾巴甩过来,以闪电般的速度甩过,僵他手中那碗汤打落,飞向越淮身旁的柱子,砸得瓷片汤汁四溅。
越淮纹丝不动,挥手扇开,冷哼:“这条小蛇看来真是通了灵性。杀了定能大补。”
“别别别!”楚昭连忙伸手护着,虽说岐墨万年修为,两人打起来也不知道谁输谁赢,但是若闹大了,他改日若想要逃,可就不容易了。”
越淮忽而冷嗤一声,“戚昀,你养一条成了精的毒蛇在身边,就是引火烧身,若是再次毒蛇咬一次,以你这么个破如废絮的身子,恐怕得直接去见阎罗。”
那敢情好啊!楚昭心里想,这倒是个办法,毕竟越淮此生已经历尽坎坷崎岖,又报了国恨家仇,他算是功德圆满了。
想是这么想,可让楚昭受了这么多的苦,连清福都没享,就急急投胎,他是一万个不乐意的。
他注意到他说“又”,便留了心眼,故意抱着小墨蛇,视死如归地发疯:“即便是被咬了也罢,我是绝不会放开小墨的!我从前在府中养了那么多的小家伙,全都死绝了。如今我命数稀薄,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越淮蹙眉,小世子从小就是个惜爱小动物的人,他初见他时,小世子手里还捧着一只幼鸟,之后他进府以后,更是被他兴奋地拉着去见了他养得一群小家伙。
每次见他低头满心欢喜地喂那些不通灵识的蠢物,捧着他们亲来抱去,举高高,摸着它们的柔软小肚子,宠溺地朝他绽出笑靥,道:“越淮!你快来摸摸,他们可软和了!”
每每此时,他那张绝美精致的小脸就会和那个百兽仙园首席上的仙师重叠了似的,他心里泛酸,侧手紧握,嫉妒得要抓狂。
没多久,小世子养的小宝贝们,一个个没了。
命数稀薄?他前世阴鸷得像条骄傲孤僻的孔雀,他怎般贴心护着,他却偏偏恨他入骨,明明想喂他汤水补药,他却跟喝□□似的,紧闭着眼睛怕苦又决绝地一口气闷了。
终是太弱了,一场风寒就愈发严重,拖成肺痨,生生躺在他怀里没了气。最后还明明虚着还要假似恶狠狠地道:“越淮……我就不该救你!我就不该……”喜欢你……
想起前世,他眸中深了一层浓云,捏紧五指,咯嘣作响:“戚昀,就算是命数稀薄,你也得给我吊着命!”
楚昭一怔,似一瞬想起那世,我勒个去,他原是病死的啊,不是被这个崽崽这样那样……受不住了……血崩才……他老脸一红,之前幻想得太孟浪了。
楚昭不想说,他略略有些失望,随即又在脑海无形扇了自己一巴掌:“想什么呢!无耻!”
越淮盯着他怀中那条小墨蛇,突然阴测测地笑了起来,“好好好!你要养蛇,那就养!哪日你虚了咳个没停,我就一条一条杀了,剥开取了蛇胆配枇杷叶天天熬汤喂你!”
他招手唤来贴身小厮,楚昭只觉得浑身冒冷汗。
这崽崽怕不是要疯了!
过了约莫一两个时辰,天色昏暗,楚昭也不知他要闹哪出,硬撑着头皮靠在床柱一侧,小黑蛇趁他哈欠连天,防备心弱了不少,舒舒服服地滑到他胸口贴着。本睡半醒的楚昭只觉得胸口凉飕飕地,甚是舒畅。享受地搂着它,旁若无人地睡得极香。
静坐在一旁点了根蜡烛的圆桌旁的摄政王,脸色与夜色愈加融合,紧紧捏着拳头,无声地收在宽大的衣袍内,冷笑着看无心无肺的某人抱着小黑蛇睡觉。
“来了来了!”门外忽而出现一阵焦急的脚步声。
“全都进来。”摄政王低沉的嗓音透着寒气,楚昭一哆嗦,竟然醒了。迷迷糊糊地看过去,伸手抹了抹嘴角的哈喇子,懵懵懂懂地看着瞬间挤满了一屋子的人,手里还提着笼子。
“越淮,夜都深了,你这是干什么?”他不解问道。
越淮不理会他,扬起下颚命令道:“戚公子喜玩蛇,本王那么宠爱他,自是要满足他小小的要求,去,把各色各样连夜抓来的蛇都放到小公子床上,与他夜夜眠。”
楚昭一个激灵,彻底醒了,昏暗不明的屋内,熠熠摇曳的火把芯子下,将一条条从笼子里逮出来扭动的蛇影放大倒映在墙上肆意扭动,一时间,蛇信子的呲呲声此起彼伏。
楚昭完全被吓白了脸,猛地一个窜子从床上蹦起来,跳到角落缩着。
“……”众人懵在原地。楚昭连忙瘫回去,一动不动。
然而已经晚了。
“你的腿……”越淮挑眉,半是欣喜半是阴森可怖地挤出两个字:“好,好的很!”
为师冤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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