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我一直觉得, 大概是我以前闲着没事, 给梦梦前辈修过几次出了故障的飞船；又在他的主舰上随手帮忙做了几个武装直升、反潜巡逻、魔术导航和电磁脉冲等等大型攻击武器的物理拟模型和具体运行测算刷够了这位大佬对我过于深厚的好感度的锅, 他似乎一直都特别地

    看得起我。

    不仅仅是过于高看, 甚至比起那些对他和他的事业捧着满满狂热的赤胆和忠心、全心全意为他鞠躬尽瘁的精英小♂姐♂姐♂们♂, 他好像要更加喜欢我的样子。

    动不动叫我什么“公主”、“宝贝”的就算了, 权当是雄激素打得过于上头、大宇宙的鸡笼也压不住他的骚罢辽，但是

    梦梦前辈他总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明里暗里，摆弄各种的手段, 使出花式的心眼, 但凡一逮住机会, 就要向我展示属于他那边黑暗世界的“美妙”，总是诚心实意地想拉我入伙，让我也当个和他一样亡命天涯的邪恶大反派

    然而，作为一个时时刻刻遵循着社会法律和个人道德的普通小公民, 求同存异, 尊重彼此因出生环境、立场不同所产生的信仰和价值观，就是我对这个大佬朋友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但这并不意味着，当我每次不得不接受他令人毛骨悚然的三观洗礼的时候, 我的眼睛不辣，我的良心不痛。

    我也没办法，我也很绝望的啊

    大佬, 求求您告诉我, 您如此致力于把我这样一个一身浩然正气的人民教师掰弯的理由这究竟是为了啥

    莫非是我哪个不经意的反社会行为, 给您造成了错觉

    那我改我改还不行么

    我的确会算几个数学模型，但这也只能代表我专业知识硬，完全不代表，我和你就是一类人了啊

    拿命令手下小弟立刻去毁尸灭迹的黑社会大哥恐怖口吻、上一秒通知我快要嗝屁了，下一秒就吩咐我立刻去对熟人灭口前辈，我在您眼里就是如此的临危不惧和心狠手辣吗

    我估摸着自己的这几斤几两、明明怎么都担不起大佬的高期望啊

    那句甚至没有犹豫的“去杀了妮可”，听上去简直冷得像一条在寒冬被冻僵了的蛇，漠然的毫无余地，没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感情他是如此理所当然，那“为了你当然可以牺牲别人”的言下之意，再一次让我意识到，我，和珍珠前辈，我们真的不是一路人。

    绝对不是。

    先不说当这朵蔷薇花开到最盛的时候，它会不会真的置我于死地、“妮可必须死”这个道理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知道，珍珠不是个喜欢开玩笑的人。

    他言出必行，处事果决，下属一旦犯错绝不容赦，过于无情的盗贼作风，总是令不少人闻风丧胆，哪怕是在那些星际海盗团体中，但凡和他有关的传言，就没有一句好听的话尤其是他那比毒蛇还要危险狠辣的阴冷性情，虽说藏在了平日的嘻哈玩闹中，甚少一见，可一旦浮出了水面，就会如同凶猛的鳄鱼那般，出口就必不留情

    “”不能让他就这么杀死妮可，但我到底又该怎么做

    我咬着手指，在他的逼视和催促下顿了顿，不太敢抬头去看青年的目光大概是多年的领袖经验，他的声音、动作、话语总是包含着浓浓使人莫名就信服的魅力，无一不极具煽动性，我担心一不小心就找了他的道，在心里默数了十几个数字，才慢慢地开口说道“前辈”

    “莉娅，不要心软，那个女人必须死，不然他们很快就会根据她的定位找到你，现在不是你心软的”

    “我肚子疼。”

    “肚子疼”

    “其实”我做出一副听他说了半天后，再也忍受不了痛苦的模样“我前两天一时鬼迷心窍，牛奶喝多了你知道我偶尔喜欢一口气买好几箱喝个爽吧就有时候排便不通畅什么的” 又回忆起吃过蒜，那股直冲鼻腔的呛辣味，我下意识干呕了好几下，装都不用装，从胃里涌上来的恶感立刻让我难过地捂住肚子，泪眼汪汪，打了几个蒜嗝，用一种十分为难的语调说道“本来是想缓解那什么的，结果真是自作孽刚才上课就有点不舒服，这会听你一吓唬我，我，我就又开始痛了前辈，就算我真的会死，你要不要不还是先让我拉个痛快呜呜呜，算我求你了，一切等我去趟厕所回来再听你说”

    看他张开嘴巴，有点想要阻止又不好说话的迟疑未决，我连忙又道“那个就是离开你的视线一小会而已很快的难道连这种事，你难道也要让我带着手机给你直播吗”

    那你也太重口味了吧

    我一边故作痛苦地捂住肚子，一边努力把满脸的神情挤成这几个大字。

    “”

    似乎完全没想到，我会在如此要紧的关头、突然来这么一出沙雕操作，听了我的辩白后，紧紧皱起眉头的刺青帅哥，一张俊脸的表情从草好恶心你干嘛给我说这么具体到等会不就是上个厕所反正你有的老子也有过看看怎么了最后到妈的赛莉娅你真的能不能改改你爱喝那破牛奶的臭毛病吗

    不知为何，我居然全都读懂了，于是我讨好地冲他傻笑“呃，所以那就说好了我很快就回，你也别急着来银河系，这么重要的事，我们待会一定要再好好商量，杀人什么的我是第一次来着对了前辈你给我报个坐标，我蹲坑的时候帮你算算从那里走哪条天轨来最近”

    做出一副慌里慌张、边说就边快要一泻千里的急切跺脚动作呕，其实我说的自己也快吐了，坐标刚一到手，我就急急地把手机甩开，哒哒哒地跑向外面，珍珠前辈的立体投影瞬间变成了雪白的哗啦啦噪屏，我假装没听见他相当气恼地在那边“喂小混蛋你要拉多久啊”的质问，等到故意制造的脚步越来越远，时间也感觉差不多了，我才蹲在门口，大大地松了口气。

    呼

    好险好险。

    和人精耍计策，那我是不会的，毕竟我是个太过耿直善良、内心纯洁干净到一尘不染的人，所以，玩不了心眼，只能玩谁更不要脸了

    没错，在这种人命关头，我可以超不要脸的大声

    一解决完心里的头等大事，开始关心自己小命的我转头就回了活动课教室那边的教学楼，有些话要向妮可好好问清楚，万一她身上真的有什么被植入的雷达探测仪之类的纳米追踪器，我要赶紧把她给扔、不是不是，找到地方先放着才行，不过在此之前

    “您好，是银河系特别督查行动派出所吗”

    “是的，这里是tc42967号线，请问您是”

    “我要匿名举报”拿起走廊里公用的树形电话，我掐着嗓子，整个人在原地蹦跳了几大下，嘴巴发出噼里啪啦的嗤嗤火柴模拟燃烧声响，用手捶廊道墙面挂着的活标本妖精，让它们发出尖锐的咴咴悚叫，故作惊恐地高声道“我举报在赤经0h 52 12s，赤纬69°35`5565``，方位角三百五以上的大仙后座咪兔星系赌场，有星际海盗正在进行不法的勾搭犯罪活动他们在烧城请警察同志快点逮捕他们，不要再让黑暗恶势力知法犯法，恣意嚣张”

    “好的，这位女士，能请您再报一遍坐标号吗”那边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十分感谢您的配合”

    “赤经0h 52”

    打完这个通话，我把走廊上的电话直接连着树根拔起，塞进旁边小妖精们的嘴里，让它们安静，然后揉了揉脸蛋，把表情恢复到任课老师的威严气场，大步推开我的活动课教室门。

    “下课，都回教室去还有妮可，你出”

    “笨蛋，你好傻哦，这张王八牌不是这么打的好吧。难怪脑浆都露出来了，真是笨的要死，你要先”

    正坐在一堆学生的中间，金发妹妮可像个孩子王似的，神气十足地伸手去弹一个孩子的脑门，听到我的声音，她的背影猛地一顿，然后立刻像被电触了一般，软趴趴地躺了下去。

    我“”

    装，继续装。

    请继续您的表演。

    “你确定，再没有别的什么事瞒着我”

    “应该没有了”

    本来还要和我大闹几番脾气，可一听说珍珠k梦梦要坐宇宙飞船过来杀自己，妮可脸色白了白，立刻老实得跟个鹌鹑似的，嘴不停歇地就把之前没和我说明白的事儿，一概交代了个透顶。

    “我之所以能那么轻易就把荣耀递出，是因为我自己就是一个容器，他们能精准定位的原因，或许是当容器里面的介质被倒出来后，容器本身，也是媒介的一种，我们都是被莉莉丝大人所庇佑的子民”看得出说这句话让她很别扭，颇有种“我才不信血族的这个垃圾精神偶像呢我就是一照本宣科背给你听”的敷衍意思，顿了顿，她又似乎有点不解地挠挠头，“但是，就算德古拉斯他发现的快好了”妮可开始掰手数“血族这方面的琐碎屁事流程不是很复杂吗要审判我，他必须先把我逃跑的事上报给执事、然后执事根据情节轻重再上交给长老院、长老院判定性质严重程度，最后才会转交给司法机关，然后再把流程核审一遍，最后绕回执事来审判，看究竟是惩戒鞭挞、还是口头警告我明明算过的，就算德古拉斯是大贵族，起码也要三个月，这还算快的了，上次那个私奔的我记得拖拖拉拉了好几年，找到的时候人孩子都有了为什么这次的效率这么高啊”

    她十分不解。

    我满脸黑线地听，被血族的复杂流程给绕得晕头转向，心想，不愧是能活到宇宙灭亡的不死一族，这个尸位素餐的办事效率，咳

    “也许是马里奥家族出了什么事情族内动乱什么的，毕竟，他们一口气失去了那么多东西”

    我随口答道。

    “真的”妮可相当兴高采烈，“这个我知道好像说，邪恶的莉莉丝的子民，本就是互相不团结的背叛之子某个大家族一旦出事，其他家族就会如鹰犬蝇虫般将它分而食之重新分配这么一来，哈哈，赛莉娅，我是不是既搞了德古拉斯的人，还搞了他的家”

    哈哈

    别笑了别笑了，你害得人家都已经狗带了啊

    哦，还有我。

    “”

    看她一副超级解气了的幼稚样子，顿了顿，我还是什么都没说。

    在妮可醍醐灌顶的提醒后，我继续专注地用已经开始发胀的大脑，思考有关这件事的根源和利害。

    这样说来，那些开的越来越旺盛的家徽花朵，其实并不是危险，而是一种对我的警告没错，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它在警告我，再不采取措施，很可能就要被收到信号、接踵而至其他血族家族上门找麻烦了

    一个德古拉斯，一个马里奥，可能没什么大不了；但是，无数个德古拉斯，无数个马里奥

    我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神经绷紧到了极致。

    问题果然大头了

    难怪珍珠前辈那么着急想赶来、想让我杀掉妮可因为德古拉斯的死，我瞬间就变成了无数人的活靶子

    而妮可，她就是通向我的明亮指路灯，如果容器这个说法是真的，哪怕我丢下她也无济于事，因为通过她这个容器，我也变成了莉莉丝的子民，妮可就是我的引渡者。

    越思考着目前危机的情形，我的内心，就越涌现出对前辈无尽的感激我简直感动到快哭了

    如果不是他的话，想必我现在还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分分钟就要被那群吸血鬼玩死，而他却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就思考好了这一切，并当机立断做出对我最优的选择。

    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自由。

    就算我对他现在有点心有戚戚，可我还是决定下次见面先抱抱他前辈对我真是不能再好了呜呜我却举报他黄赌毒，我真是个混账大混账

    可是，刚才阻碍他来，我也是有理由的。

    一来，我不想让他就这么杀掉妮可，二来，我也不能让他为了我冒险跑到对他戒严的场所，万一被抓住呢

    别看不少种族认为几百年的牢狱生活完全无所谓，说住就住，还能把塔尔塔洛斯当半个家，在监狱习得各种生活技能出来报效社会，没事再回去一趟可以说是潇洒的不得了。

    可惜，我们人类的平均寿命，只有短短的五十年而已，由不得如此任性。

    更不用说，前辈他还做过了性别改造。

    就为了我这样的人，把余下的生命白白搭进监狱甚至还只是为出入境禁止这种小事

    果然，我还是自己努努力想办法，不能一遇到事就总依赖前辈

    “赛莉娅你要没什么想问的，我可以吃掉这根冰淇淋了”

    “嗯，你吃吧。”

    于是金发妹高高兴兴地开舔学生送她雪糕，看上去毫无心事。

    而我，从这一刻开始，也想到了一个就目前情况而言，最好的办法。

    我决定带着妮可立刻逃跑，去银河尽头的另一边，去找我的哥哥

    我没有把蔷薇家徽、德古拉斯的死、和珍珠的打算告诉妮可，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在逃亡过程就脱口而出的事，要找个合适的时机，更慎重地说才行。

    虽然妮可总一副“德古拉斯去死，我的自由万岁”的孩子气态度，但就我所了解的、跟她情况相似的姑娘们，对未婚夫丈夫的真实心情还不好深想以为老师们的洗脑都是白洗的还是说那些爱情白看了

    有句话，叫“爱的对立面是冷漠，而不是恨”，如果你对一个人深怀恨意，念之欲死，其实恰好说明，你把他放在了心里，不然每当提到他的时候，除了漠然无视外，应该不会再升什么别的心思，可我看妮可完全就不是那么回事。

    唉，难搞，这些男男女女的破事儿真难搞。

    所以在这么个破宇宙非要谈什么破恋爱，还是单身好哇

    这个时候的我，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其实也有一位暴躁老哥未婚夫的事儿，向学校迅速请了一段时间的探亲假期后，我就带着妮可来到一家超市，忍痛买了个大型收纳空间袋，开始疯狂采购接下来的长途亚空间旅行所需要的东西。

    妮可身上的定位仪只有在稳定的时候才能被探知的到，一旦陷入星罗棋布的天轨网、虫洞乱开的亚空间道和洪流陨石遍布的宇宙深海，就没办法那么精准地定位了，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决定在找到办法前，先和她一起离开银河系，反其道而行之，避避风头。

    “可你就这样走了，那你的那些孩子呢”

    我们两个人一放学就步履匆匆地走进大百货超市，闷头买了半天各种旅行需要的必备物，食物生活用品之类的，妮可拿起一串人工珠宝，装作很专心地端详着，好一会，才磨磨唧唧地问出了她想问的话

    “你不是说自己新接了一个班，那他们，你就都不管啦”

    “我喜欢当老师，但我更喜欢自己的小命。”

    我拿起一包两百口味的胶囊，认真地回答。

    “嘁我记得你以前明明说想当个浪人维修工的，跟着宇宙船到处飘什么的，是梵怜那个家伙才想当老师吧，她总喜欢嚷嚷说老师好酷可以随便挥鞭子”妮可想了半天，还是把那串人工珠宝放了回去，因为我告诉她我们目前可以动用的金钱有限。

    “唔，人都是会改变的。”我拿起一包哈士奇狗屎咖啡，发出了一声很想喝的叹息，但同样把它放了回去。

    见她提到小怜，我也没有生气，她悄悄瞥我一眼，又问“那请假理由呢之前不是说要和小天使看星星怎么又变成探亲了”

    “只有这个能马上被批假。”

    “嗯为什么只是探亲就能马上批而已，你到底用的哪种理由啊”

    “我说我哥快死了，我要回去奔丧。”

    我镇定自若地回答。

    “噗。这个谎撒的，赛莉娅你真够毒”

    妮可又放下了一条金灿灿的项链，砸了咂嘴，“你还真不是一般地讨厌你哥哥诶但你见过他，那就很好啦”她忽然就叹了口气，有些低落地道“我呢，打从生下来起，就从来没有见到过我的哥哥，一次都没有。我甚至不知道，如果见了面，他认不认识我，我只在社交媒体上看到过他发的照片不过，我关注了他的推特他是个社交达人”

    说到最后一句，她又打起精神，非常骄傲地说，“我哥哥叫尼克，他的龙鳞非常非常漂亮，和我特别像所以我有时候就在想，如果以后，我有勇气自己出银河系的话，我就要去找他我知道他大学毕业后就离开家，和妻子一起定居在天鹅系了，他是个天轨交警，他的同事叫他铁头尼克”

    “我的哥哥是个恶魔。”听到她手舞足蹈地介绍，我想了想，礼尚往来嘛，也不禁吐槽道，“一只超级有病的大恶魔所以有哥哥也不一定好，你要知道，恶魔那种生物真的是算了算了，这次我们也要顺道去找他的，到时候就让你见识一下他多讨厌为什么找他因为他说不定有帮忙解决的办法啦，他那个人吧，虽然贱贱的，可是工作比我找的好，倒是有一点能量。”

    光速买好了今晚离开的船票，为了安抚说不定会在旅途狂吐晕船的小人鱼再加上我自己，双倍的孕吐太酸爽了，失重空间训练才做了一次的我肯定承受不来，我准备离开之前，先做个红烧焖大虾和香煎小白鱼，食材当然是要挑最新鲜的，除去那些附属自售店，紫罗兰有几十个购物分区，乘坐四通八达的水母电梯很容易就能轻松找到。

    “有必要吃的这么好吗我们现在不是应该先找块布把自己遮起来、然后躲在那里直到开船才最安全”

    “吃饱喝足了，才有精神做事你能不能憋气十分钟又不能真菜，怎么什么都不会，那你在这里等我”

    我和妮可一边斗嘴，一边朝海鲜区域的附二层走，可前脚刚跨进二层，后脚就差点没被里面高浓度的水含氧量给活活闷死他大爷的，单号是深海鱼的特卖场，我完全给忘了

    我连忙拧紧鼻子，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被重氧的气流搞死，赶忙重新游上去，气喘吁吁地问导购员“你好，请问有呼吸罩吗”

    虽然我能在水里呼吸十来分钟，挑个菜不成问题，可要是太托大，一不小心丧命就完蛋了。

    “啊糟糕糟糕”

    鲨鱼头导购员原本正好奇地盯着我瞧，目光新奇，但带着海洋生物特有的我很好奇但我不说的涵养和礼貌，一直没有搭讪。闻言，那两颗黑色的小豆豆眼一怔，深蓝鱼鳍懊恼地拍拍大脑袋，他赶忙向我道歉，“这位客人，真是不好意思今天的呼吸罩没了，因为您也知道，征婚季嘛，我们酒店最近请了几位来自沙漠的烈蜥大厨，负责晚宴的，他们对海鲜烹饪不太熟，需要练手，刚人来挑选新鲜食材的时候，罩子就全部用光了，我没来得及补货实在抱歉，不如您告诉我需要什么，我去给您选”

    我用吸水器吸干身上湿漉漉的水，“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这会我也没什么事。”接过我的购物清单，导购员用小豆豆眼扫了一遍，冲我笑了笑，鲨鱼头就一骨碌钻进了海鲜区。

    先是试探性地热了热身，随即，他便张开了那张硕大无朋、无数细密惨白巨齿的恶鲨口腔，紧接着深吸一口水气

    顷刻间，数不尽的各式鱼虾龟鳌纷纷被无情的滔天波浪卷进了鲨鱼的口舌，然后他又一骨碌翻了出来，整个流程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老手。

    “噗噗噗您要的是这些对吧”

    几条鲜活肥美的黄桂鱼、一提袋打滚的红虾和一些吐沙的白贝子从里面可以取出很漂亮的小圆球，它们从他大开的锋利口腔稳稳当当射到了称重台上，浓浓的海产品特有水腥味弥漫在空气，我付了钱，顺便从袋子里拿出几只虾当小费，递给他，“谢谢，希望你工作愉快。”

    “不客气”

    他露出了一个的灿烂笑容，舌头上的锐刺半秒就融化了那些食物，绅士地向我躬身，胸口导购员鲨宝瑞铭牌一闪一闪的，“也祝您生活愉快享有一顿美好的晚餐哦”

    唉

    看着他闪闪发亮的眼睛，我从心底升起了一丝莫名的惆怅。

    就这么忽然被迫要离开生活了两年的星球，离开我可爱的学生们，美好的日常尤其是，还不知我的未来将会如何

    这真是有些令人可惜。

    买完了打发小人鱼的东西，我把袋子丢给妮可，让她来拎，她则好奇地踮脚，朝那边看，一边问我“赛莉娅，我听广播说，三楼居然在打折有机血袋、调味花朵、冷冻宝石肉和地狱岩浆泥干全部半价这是什么意思我看那些大妈全去抢了”

    “真的”我闻言有些兴奋，“哇，那可都是食品中的贵族，很好吃的奢侈品哦既然在打折，我们就去买一点，我想明天给学生当奖励”

    我说着说着，忽然一愣。

    “赛莉娅”妮可小心翼翼地戳了我一下，“你怎么突然就哭了”

    “嗯”我若无其事地擦了擦眼泪，“没事，大概是地狱岩浆泥干吹到眼睛里了，眨掉就行。”

    不得不匆匆离别的悲伤情绪，在吃到妮可自告奋勇做的红烧鱼块后，一瞬就土崩瓦解了。

    我夹起一块鱼肉，嚼了嚼，又嚼了嚼，最后呸地一口，把它给吐了出来。

    “我能向你提个建议吗你下次做鱼的时候”

    “啊”妮可咬着筷子，“怎么了”

    我泪流满面“姐姐，我求求你下次去个鳞吧，卧槽，都怪我嘴贱，我这会是真的肚子开始疼了”

    我订的宇宙船票是凌晨三点。

    仔细想想，白天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嘀咕妈妈偏心飞鸟、和秋吐槽恐怖的教导主任、拿同类当活动课的教具结果不过是一通电话，就把我的生活，彻彻底底地给打乱了。

    不过这样也好。

    其实从妮可出现后，我就隐隐有种感觉，那就是，我这两年平稳安定的日常，大概快要接近土崩瓦解

    因为事实本来就是，我的人生，或许应该更加

    宇宙港离我租的房子很近，只有十分钟的步程，毕竟是旅游区，交通是相当方便的。

    我把房子的钥匙拜托给林，说我探亲很快就回来，让妮可先去养精蓄锐睡一会，自己则蹲在床底下，把那几百封给小怜写的、却没能寄出去的废弃信件一股脑抱了出来。

    太多的抱怨、不安、害怕、失落都在这些没有寄出的信里，虽然从来到这颗星球起，我就坚持每天在给小怜写信了，但是，我总是把那些不好的全部扔掉，只给她写自己认为最开心、最有趣的东西，认为这样就能让她变得好受一点，也借此拼命鼓励自己。

    可通过这些天，在妮可身上看到的、我曾经的影子我忽然就觉得，为什么非要让一切都表现的那么无懈可击呢

    我们彼此都在向对方展示美好，可生活，本身也不一定是完美的。

    为什么，就不能更坦诚一些

    邮递员到了以后，看到这么多的信，他无机质的纯黑眼瞳也冒出了些许惊讶，我正要把它们一口气全部寄走，可停顿了一下，我又把信收了回来。

    趴在桌子上，我一笔一划地，重新写了一封。

    但，这一次，我只写了简单的一行字。

    i see your onsters，i see your a我看到了你心里的野兽，看到了你的痛苦。

    “”

    离约定喊妮可起来，我们一起离开的时间很接近了，忽然感觉浑身放松的我，伸了个很舒服的懒腰，推开门，想看一看这间公寓，最后一眼。

    然而

    一个满身狰狞，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气息，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血红怪物，睁着一双充满了仇恨的腐烂眼眶，他猛地朝我身上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