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指认为青鸟的安徒生不可置否, 就像一只真正的、不通人言的小鸟一般安安静静地立在萤丸的肩头——和其他人争辩这种东西显然毫无意义。并且如果这真的是个需要依靠青鸟来达成幸福结局的故事, 那倒是会比现在轻松得多——他并不介意偶尔客串一把爱情的信使……虽然听起来就挺让人丧失兴趣的, 但有效就好。
宗像礼司也并未多说。他在萤丸解释后表情愉快的点头的模样,让萤丸不禁怀疑这个人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只是这么说想耍着他玩一下。
这位总时不时流露出点恶趣味的人类完全拥有这方面的不良习气。
不过宗像礼司却是转向了另一个话题。
“说实话,我并不想与那位公主缔结婚姻。”这位高贵但显然也非常挑剔的王子说,“在今晚的舞会上我已见到了她。玛修——这位小姐的确是一位纯洁又温柔的姑娘, 虽然作为公主的一些素养还有些不足,但这也无法掩盖她的确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女性。我可以感觉到她具有强大的心灵。”
“所以呢?”萤丸问他,一般来说在这样的情况里,冗长赞美过后的“但是”及之后的话才是真正的重点。
他知道原来的故事中让王子飞快并喜悦的接受了与公主的婚姻的原因是王子误认为公主才是那个救助了他的女孩。之前由于宗像礼司掉到水中时德累斯顿石盘赋予他的力量依然存在,在青色力量的保护下一直没有失去意识的宗像礼司自然失去了认错真正救人的人这个可能。但王子和公主到底还是一段门当户对的佳话,宗像礼司……宗像礼司也实在不像是能够说出我要追寻真爱而不顾一切的人。
宗像礼司说道:“之前我便有所听闻,她是在一座寺院中接受的教育。看来的确并非虚言。那种清澈无垢的目光也不可能在别处养出来了。”
“有所听闻?”萤丸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你从哪里听说的?”
“当然是在对他们国家有着深入了解的人那里。”
俊秀的青年站在萤丸面前, 眼中的那片深蓝烁烁着清晰可辨的温和涟漪, 比起最初的感觉简直像是从毫无波澜的深海一跃而至惠风和畅的海面。长得好看的人似乎总是可以受到世界的偏爱——连投射进船舱的月光都像是上天为了完美这个场景而特意加进来柔和的场景CG滤镜。
在这样让人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的氛围里, 萤丸选择了打破它:“…间谍?”
“只是熟谙国情的外交人员。”
宗像礼司微笑,唇角的弧度无可挑剔。
“……”
安徒生在萤丸的耳边小声地怒道:“到底是谁胡乱把童话改成这种该死的政治剧的?!”
萤丸余光瞥见蓝鸟的绒羽都炸起了不少, 也许英灵ver.的大作家不会这么明显又极具萌感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不过眼下动物的形态实时上演了一个超凶.jpg。
“所以, ”宗像礼司慢悠悠地说, “同时由于一些其他的原因, 虽然并无损害, 但和这位尊贵的小姐的婚姻也非常遗憾的,不能够为我、或者是我的国家带来更有利的助益。”
“……”你真的是王子吗?
不,这真的太不童话了。
“我当然是王子。”宗像礼司像是察觉到萤丸欲言又止的沉默和复杂的神情中未说出口的潜台词,他轻挑起眉,眼神准确的落在萤丸的脸上——事实上不光是宗像礼司,这个银发绿眸的少年也同样被月光加了一层梦幻般的滤镜。当那仿佛初春的新芽般的绿色眼眸中出现难以相信的神色时,相信有很多人会愿意为了解开他的疑惑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所以作为这个国家的皇储,我为自己的国家、自己的国民谋划以得更长远的利益,才是我最应当履行的职责。”
“黑魔法的阴影一直存在,而守护的力量却逐渐失传。魔法典籍残缺不全,仙女行踪不定,教会看似不可动摇实则……。”宗像礼司近乎叹息着历数国内此刻暗流涌动的情况,“虽然作为最鼎盛的国家之一享受到了诸多特权,但同时,盯着我们的眼睛实在太多了。和玛修小姐——基列莱特的国家没有太大的差别。”
“表面上是第一大国与第二大国的梦幻联盟,但事实上两个国家都走在毁灭的边缘。”宗像礼司右手的食指轻轻推了一下并未下滑的眼镜,“谁都希望另外一方能够帮忙将自己带出这个只会走向覆灭的末路,但很可惜,同样泥足深陷的人是无法拯救彼此的。”
“……”
“所以,”萤丸眯起了眼睛,用审视的目光再度打量着笑容不变的宗像礼司,对方坦然的回视着他,他觉得好像快要摸到什么真相了,“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其实也说不上“选择”,不过是在他与公主之间更倾向于他了而已。但这种偏向也绝对、绝对不简单——
“因为你是不同的。”宗像礼司愉快的回答,他胸腔震动着,那种和端坐于Scepter 4中的青之王者异常相似的笑声回荡在空中,“真要寻找希望的话,你才是我想得到的未来。”
“家族传承的魔法残缺,现在连信仰都无法给予有效回应,他们的国家怎么可能比得上你——你们呢?”
“存在于传说书籍中的长寿种族,自然的宠儿,海洋的霸主。”
“所以你是别有所图的跟我来接触……”
“虽然300年前我的家族不明原因的与你们交恶,尽管一者深入陆地一者潜进海洋,双方都不再进行任何接触,但凯普莱特和蒙太古之间的仇怨依然无法消除。”
萤丸:“其实可能是因为才300年,当初那一批结仇的长辈们还记着呢。”这大概就是得罪长寿种族的惨烈之处吧。它们的恩怨总是会过分的细水长流。
宗像礼司用十分困扰的声音说:“不清楚你们那边的记录如何,但我的家族中除了对蒙太古相关的简单告诫外,有关当年恩怨从何而起的记录已经全部无法查询了。没有头绪的确很麻烦,但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有更快捷一点的方式。”
萤丸:“?”
宗像礼司:“我们的结合会是一个强有力的向好信号。我相信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利的转变。”
“你现在是在向我求婚?”
“如果你希望的话。”
***
事实上,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更方便快捷的。
眼见宗像礼司带着自己不带半分犹豫停顿,径直拐弯或上楼顺利找到牧师——并且明显是得到了什么提前命令,根本没有睡着的牧师在他们敲门的那一刻就很快的打开了房门,向萤丸和宗像礼司各行一礼。
肩膀上的小鸟突然蹦了几下,用喙来轻轻啄他。萤丸在安徒生难得的大动作下注意到摆在一侧桌面上的几根白色细蜡烛。
……
好吧,虽然用是为王子和公主这趟旅程准备的也可以解释得过去,不过萤丸还是感觉其中存在着蓄谋已久的气息。
在宗像礼司三言两语和牧师交谈过后,萤丸接过本应该义正言辞冲他们怒斥的牧师笑眯眯递过来的细蜡烛,扭头看向同样手持一根点燃的蜡烛的宗像礼司。
“你当初落海真的是无意的吗?”
萤丸非常认真的发问。这个问题的答案关系到他还需不需要为自己当时自带的暴风雨BUFF掀翻这个人感到愧疚。
蜡烛橘红色的火焰跃动着,映在宗像礼司眼中成为闪闪发亮的光点。
“你说呢?”宗像礼司并没有直接的回答。
“哦,那好吧。”萤丸从善如流,“希望你对着国行也可以说得出这句话来。”
他们两个将手中的细蜡烛先后汇聚到烛台中最主要的蜡烛上,这意味着两个人同心合一,连接在一起,重新成为一个整体。
而就在这两簇火苗汇聚成一团更大的火焰的下一刻,整个房间——不,应该是整艘船,幅度不小的突然倾斜了一下。
“你最好快点想一下措辞。”因为感觉仪式已经差不多完成,心底大石放下异常轻松的萤丸推开门远眺,果然,海天交接的地方已经出现了隐隐的光芒——太阳快要升起来了。这估计是一直关注着事态进展的明石发出的最后通牒。
侧身回望过来,那双为预见到的自由与回归而熠熠生辉的绿眸应该就是宗像礼司意识混沌前最后的视觉残留。
下一秒,海水淹没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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