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面对这样的情况, 即便是金明帝也不好插手,因为,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处置族人的生死, 按照礼法来讲,这就是草菅人命。
可惜, 遇到宗族处理或者袒护族人的时候,就算是官府也只能看着,插不进去手,这也是为什么现在的人, 这么维护宗族的原因。
一但被逐出宗族,将名字划掉, 对现在的人来说, 那就是天塌下来了。
金明帝见的多了, 这样的事情并不想管, 但是, 自己的儿子面前,若是不能树立个好榜样, 又怕儿子学歪了。
想了想,金明帝道:“这里谁是族长?”
刚刚接银子的老头颤颤巍巍地道:“不知这位老爷, 找老朽有何事情?”
金明帝淡淡地道:“自梳女可外出工作, 这是朝廷颁布的历法, 你们这里可是对朝廷有所不满?”
老头看了看金明帝, 然后道:“我们唐家宗族处理自己宗族里,坏了名节的女子,就是衙门也无权干涉吧?”
金明帝冷笑道:“你们不是已经把那女子驱逐出族谱了吗?那就不在你们宗族管理范围了吧?”
老头又打量了两眼金明帝,确定不是当地的官员之后笑道:“这位爷应该也是位官老爷吧?但是,您应该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在我唐家村,就得守着我唐家的规矩。”
“唐二丫选择自梳不嫁人,本就坏了我唐家的规矩,但是,就如您所说,终归是朝廷颁布的律法,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但她若是老实地生活,跟别的姑婆那样,我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的过去了,但是,她现在被野男人坏了名节,证明是个不安分的,又生活在我唐家村。”
“我们自然是不能任她一条臭鱼坏了一锅汤,连累村里其他人家的好姑娘的婚嫁不是?”
这话说的金明帝有些哑口无言,确实,如果哪家的女孩子名声上有了污点,那很可能会连累整个宗族的女孩子的婚嫁。
这时,那女孩儿的母亲说道:“你们唐家从上到下都是一堆唯利是图的,要不是你们打算为了给你那个秀才孙子添砝码,想要逼着二丫去给县令的傻儿子做妾,我二丫能小小年纪就自梳?”
“若非如此,二丫何必刚刚及笄,就不得不出此下策去自梳?然后抛头露面的卖点儿东西糊口,这才招来这样的劫难?”
老头有些恼羞成怒了,皱眉道:“胡说八道!再说,斌儿是唐家最出息的孩子,等斌儿为官之后,整个唐家都会受益,她一个丫头片子,为族里稍微牺牲一下又有什么关系?”
这样不要脸的话,不曾想,竟然绝大多数人都是认同的,尤其是刚刚嗑瓜子儿的女人,竟然附和道:“一个丫头片子,本来就不值钱,也不知道你们两个有啥好闹的。”
说着话,还不停的嗑着瓜子,吐了吐皮儿,她又继续道:“再说,族长也不是坑她,能给县令大人的儿子做妾,都不知道是你们六房哪辈儿的祖坟冒青烟了。”
“这做人可得知足,要不,这不就遭报应了?嘿嘿~”
金明帝不至于降低自己的身份去跟个无知的村妇计较,连看都懒得看这女人,但也是真的不待见这样的女人。
司徒筝突然看向这个女人,认真的打量一番之后点头道:“这位老奶奶说的对,比如你如今印堂发黑,恐有刀兵劫降身,终亡于祝融之灾,皆因刻薄所致。”
一声老奶奶,叫的四周有人跟着乐,却直接让瓜子女脸色大变,毕竟,此女就算是农人显老,面相也不过二十五六,远不到奶奶的年纪。
等后面的话一出,那女子哪还顾得上对方是不是小孩子,是不是贵人了,直接伸出爪子就抓向了司徒筝的脸。
刚刚唐家村的老族长,其他的不论,单是一句女孩子的名声重要,这话绝对不假,也是因为这句,才让金明帝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同样的,瓜子女的刻薄名声若是坐实了,那别说她自己以后没有好日子过,就是她的女儿甚至娘家姐妹,都是会受到连累的。
当然,不管司徒筝说这话有多不适合,对于女子的伤害多大,金明帝和周边的侍卫也是不允许别人伤害他的。
所以,没等瓜子女跑到司徒筝近前,就直接被一旁的侍卫踢飞了出去,偏巧一旁的农家是栅栏围的院子,瓜子女砸下去之后,栅栏直接扎进了臀部,一声惨叫之后晕了过去。
司徒筝歪头看了一下之后,喃喃地道:“这应该也算是应了刀兵劫吧?”
周围唐家村的村民们当即不干了,别管平时关系怎么样,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那就必须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必须一致对外。
村民们喊着,别让他们跑了,打了我们唐家村的人,还想这么跑了,欺负我们唐家村没人了还是村里的老少爷们不硬气啊?
就连之前看热闹的妇人和孩子们,也都跑到一边儿,或是抽出个栅栏条儿,或是顺手捡根棍子充作武器,将金明帝等人围在中间。
司徒筝悄悄地给老夫妇二人使了个眼色,老两口知机,感谢的看了一眼司徒筝,迅速地往姑婆屋跑去。
门外等着帮唐二丫收尸的几个自梳女,自然不会阻拦,甚至还特意侧过身子,挡住这边儿人的视线,以免谁回头看到。
之前是因为,她们现在都是被驱逐出来的自梳女,实在没有能力抗衡唐家村的宗族力量,不得不袖手旁观。
如今有了机会,她们自然是能帮一把帮一把,毕竟,谁也没规定,她们需要拦着谁吧?
这边儿,侍卫们把金明帝父子围在中间之后,镗啷啷一声,全都拔出了之前藏在衣服里的剑。
晃人眼睛的宝剑,让之前叫嚣的欢快的人,全都呆住了,一个个之前说什么欺负他们唐家村没人的那些老爷们,当即都怂了。
刚刚一副运筹帷幄模样的老族长,现在也维持不住淡然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到我们唐家村撒野?”
撕破脸了,金明帝也懒得客气。
侍卫首领见金明帝悠然的扇着扇子没搭理老头,干脆直接道:“是我们撒野还是你们给脸不要脸?”
“我家主子和小主子本是路过瞧瞧热闹,之前还为此撒了买路钱,钱你们也接了,这会儿再说也晚了。”
“而你们无视王法草菅人命,我家小主子不过是说了两句公道话,你们村的妇人就直接动手,之后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你们若是不服,大可以动手,只是,生死不论!”
没等气的浑身发抖的老族长说什么的时候,姑婆屋里传来一声:“啊!娘的二丫啊!”的惨叫声,接着就是:“老娘要你们给我二丫陪葬!”
屋里噼噼啪啪地瓷器碎裂的声音,以及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地道:“老六,还不管管你家的,是不是想要你们这一枝儿都从族里划出去?”
另一个男人冷笑道:“我一直忍着,就是顾念着宗族,顾念来,顾念去,唯一地亲闺女都顾念没了,我他妈都是绝户了,还管什么死后事儿了?”
先前的男人嗷一嗓子,应该是被打到了哪里,接着道:“什么绝户,奇哥儿不就是你的儿子吗?丫头到了有什么用,养老的怎么都得是儿子。”
老六家的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娘告诉你,你家的小子,你自己养护去,老娘可不认他这个白眼狼!”
“当年老娘听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劝,收养了那个白眼狼儿,就算是后来有了二丫,老娘自问也没错待他半分。”
“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他悄悄地跟你这村长亲爹来往,之前想着,到底是有血缘的,老娘也不愿意真的坏了骨肉亲情。”
“还有,二丫被老匹夫算计的时候,那白眼狼早就从你那知道了真相,不仅没有因为这些年的养育之恩跟我们说一声,反倒暗地里推了一把,这样的畜生,我们老两口可是不认的!”
村长气急败坏的道:“不许胡说!老子跟族长合计什么了?你们这是道听途说!”
这话一落,众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靠着身后青年喘着粗气的老族长,老族长涨红了脸,先是呵斥了一声:“看什么看?!”
见众人低头,又强忍怒气对金明帝父子道:“现在戏也看完了,这位老爷是否该离开了?”
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司徒筝赶在金明帝之前,一身纨绔子弟的模样说道:“我们可是给钱了的,戏还没看完,小爷看谁敢撵我?”
金明帝嘴角一抽,差点儿拍一巴掌不学好的儿子,在自己面前还敢称爷,你谁爷啊?不过,金明帝考虑到不能在外人面前,泄了儿子的气势,所以还是忍了。
其他侍卫们看着努力挺着小身板儿,还特意抢下金明帝手里的扇子扇了两下的样子,那真的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不仅没什么威慑力,反倒很搞笑,但是,他们不敢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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