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顾家客厅里,顾家五口人正围坐在一起。

    之前亦清生病的事情,顾父没有告知爷爷奶奶,老两口过了好几天来知道亦清生了场大病,立马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顾奶奶一进门就握住了亦清的手,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许久没见的孙女。

    “你这孩子,受了委屈也不来找爷爷奶奶,一个人关在房里有什么出息。”顾奶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当是亦清在顾父那里受了委屈,“告诉我们,让你爷爷去管管你爸爸!”

    顾父在旁边哭笑不得,亦清则一脸尴尬。

    几人话了一番家常,顾父提了提亦清想要下乡的想法,顾奶奶一脸的不赞同,“乖乖怎么能去乡下,万一要是生病了哪有城里那么方便。还是呆在我们身边,让你爸给你安排个工作。”

    顾爷爷其实有点心动,亦清这丫头从小被他们娇惯着长大,反正他们家家底厚,随着亦清喜欢就好。这次亦清自己提出下乡,也未尝是一件坏事。虽说乡下条件艰苦,但不失为是一个锻炼的好地方,也是时候放任她远离父母的庇护去体验一番了。他也想看看他们从小宠大的孙女能不能在逆境中成长起来。

    顾母有些左右为难,不由得抓紧了旁边的丈夫,她舍不得女儿下乡去吃苦,但是对女儿去看望被下放的父母又有些心动。顾父用一只手搂住顾母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以示安抚。他转头望向顾爷爷。开口:“爸,您怎么看?”

    顾爷爷神色不明,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他看向亦清,亦清微微睁大了眼睛,带着一点期待。

    “去吧,清丫头去锻炼一番也好。”

    “老头子,你……”顾奶奶出声想要阻止,顾爷爷抬手阻止了她。顾奶奶不由得瞪了他一眼,相伴这么多年,这老头子想什么她一清二楚。她不由得叹了口气,道理她明白,但是想到自己宠大的乖乖孙女要去乡下吃那个苦,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

    亦清下乡就这样决定下来了。

    虽说顾家同意了亦清下乡,但暗地里少不得进行一番打点。顾父和顾爷爷做了什么暂且不提,他们都心照不宣地没有告诉亦清,存着培养她遇事自我解决的心思。

    在亦清去组织上报完名之后,家里似乎也笼罩上了一层离别的愁云。顾父顾母尽量每天都早早下班回家,想多陪陪女儿,这十几年来,女儿一直都陪在他们身边,现如今要去当知青了,一年也见不了几回了。

    亦清同样也舍不得离开父母,但是最近在她身上频频发生怪事,有时她竟然都完全不能控制住自己。她有一种预感自己应该离开家去外面走走,说不定有什么转机。亦清对自己的直觉十分自信,她小时候就发现自己的直觉很准,带有一点点的警示的意味。记得最惊险的一次是,当时她爸因为工作要出差一趟,回家收拾衣物要出发的时候,被小亦清死拽着不让走,又哭又闹的,顾父哄了好久才哄好,出发时间也晚了几小时。结果,到了半路上发现前方山体崩塌,过去的车辆都给埋了,顾父一行人惊魂未定,如果按照原计划走的话,他们肯定也被埋在下面了。原路折返后,顾父和顾母一说,顾母吓得眼圈都红了,顾父的同事们还提着零食水果来看小亦清,笑称她是个小福星。被叔叔阿姨们揉搓了一番的小亦清老不开心了。

    晚上,亦清坐在书桌前正胡思乱想着,眼角突然瞥到上次醒来断掉了绳子的玉佩。这枚玉佩从她有记忆的时候就一直带着了。玉佩带着淡淡的绿色,整体晶莹剔透,在灯光下散发出莹莹的光泽。形状是半圆状的,雕刻的形状亦清看不出来是什么,但是很是漂亮,可以看出雕刻人的手艺精湛,不是凡品。

    亦清恍然记起奶奶以前随口说了一句不要轻易把玉佩给摘下来。一边想着,她去客厅找母亲,看能不能换一根结实的挂绳。顾母看到挂绳断了连忙去找了另一根给换上,催促着亦清赶紧带上。

    亦清见母亲这样,不由得追问起来。顾母摸了摸她的头,笑着回答: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老是生病,不知道看了多少医生也没法子治好。后来有人要我和你爸偷偷去找了一个和尚,那和尚给了你这块玉佩。也奇了怪了,你这身体后来也慢慢好了。当时那和尚说要戴满18岁呢。”

    亦清确实有点不信,她从小受到的教育是相信科学,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向来嗤之以鼻。她觉得肯定是凑巧的事情。不过这块玉佩还挺好看的,戴着就戴着吧。

    现在已经是6月初了,9月份就要和大部队一起下乡了。作为一名高三学生,七月初参加考试后,她们也就正式毕业了。学校的课基本上已经停了,老师们基本都不怎么上课,平日里总是一帮跳脱的学生在那里瞎搞。亦清和父母商量了一番,决定还是不去上课好了,到时直接参加考试,拿毕业证好了。

    亦清对于毕业考试不怎么担心,她天生聪颖,学校里学的知识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如果大学没有停招,她考个国内最好的大学绰绰有余。

    既然呆在家里,亦清也不闲着。除了平日里看看书,最重要还是要把生活技能给提高,据说知青什么都要自己干,可不能到了乡下什么都不会。顾母现在已经开始教着亦清做一些简单的饭菜了。其实顾母比较拿手的是一些点心,但是还有李婶平时来指点一二。

    李婶听说亦清要下乡可心疼坏了,毕竟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哪舍得她去吃这个苦啊。李婶也是从农村里出来的,也是儿子出息,才让她当上了城里人。他们乡下人最大的愿望可不就是当上城里人,吃国家公粮,谁愿意去农村里刨食啊,更何况亦清这个娇娇女,从下没吃过苦的,哪受得了繁重的农活啊!

    听到亦清都已经确定了下乡的日子了,李婶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都给亦清说一遍。

    大家的轮番教课让亦清对农村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其实在听到李婶说的农村的条件艰苦,日日都需要下地干农活的时候,她就有点退缩了。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梦到自己被赶去地里拔草,地里脏兮兮的,太阳火辣辣的,她拔的不快还有人拿鞭子抽她。大半夜的给吓醒了,捂在被子里委屈地哭了一场,第二天眼睛都肿了,还不敢跟爸妈说,唉,毕竟是自己要求去的……

    不管亦清怎么想,日子还是飞快的过着。

    7月份,亦清去学校参加了毕业考试。外头的太阳火辣辣的,多站上几分钟好像都能把人给烤化,亦清和程媛媛沿着树荫往家里走着。

    “没想到这么快就毕业了啊。”程媛媛感叹道。她也已经报名了知青下乡,前些日子分配结果出来了,她俩很遗憾的没有被分在同一个地方,不过倒是会在同一天出发,两人约好到时一起走。

    8月末,顾母带着亦清准备去京市最大的百货商店采购东西。顾母看着什么都想要买,生怕亦清饿着冻着。亦清也有点心动,但是想着自己带过去也不方便,只好恹恹地放了下去。

    虽然说着带不过去,真到出发那天,亦清带的东西还真不少。顾父特意给亦清找了两个大箱子,里面塞满了存放的久的吃食,衣物以及日常用品之类的。顾母还硬塞了一床轻薄但却很暖和的被子。甚至还想塞个盆,被父女俩好说歹地说给劝住了。这些东西到时候去那边买也成,有钱有票还能买不到?说到钱票,亦清被塞了一大把钱和粮票,前两天顾爷爷和顾奶奶也特意过来给了亦清一大把钱和票。

    虽然以往家里也不限制她的零钱,但亦清现在仍是深感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小富婆了!顾父顾母特意嘱咐了亦清要她把钱和票给藏好,现在普遍条件不好,她一个女孩子拿那么多钱票难免会惹人红眼,可不能把自己置入危险中。亦清慎重地点了点头,牢记父母的话。

    9月1日一清早,亦清在家里收拾好就准备去火车站集合了。顾父和顾母都请了假,顾父还把单位的小汽车给开过来了,准备送亦清过去。因为之前和程媛媛约好一起去,他们顺便捎上了程媛媛一家。程媛媛的行李没有亦清多,但也不算少。看到了彼此,两人相视一笑。

    火车站里人头攒动,绿汪汪的一片。下乡的知青大多穿着绿军装,亦清也不例外。她平时是不爱穿绿军装的,她喜欢漂亮的小裙子。可是李婶说乡下穿着裤子方便劳作,要她多带一些裤装,她就只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两三条裙子……`

    点完人之后马上就要上车了,知青们都被家人们围住。整个火车站吵吵嚷嚷的,时不时还能听到一两句哭声。顾母和顾奶奶眼圈红红的,抱着她好久。顾爷爷面上不显,但还是能看到他眼睛里的不舍,拍了怕亦清的手,“清丫头要时常给我和老婆子写信呐。”

    亦清被离别的气氛感染,话音有些哽咽,“我会的!爷爷。”

    顾父摸了摸亦清的脑袋,“好好的。可不能给我丢脸。”

    亦清破涕为笑,“才不会呢!我肯定给你们长脸。”一副骄傲的样子,活像是一直孔雀。

    顾母和顾奶奶都被她这副模样给逗笑了。

    旁边程媛媛的家人也和她道别,她被哥哥和弟弟围住,三兄妹走了一个,难免有些舍不得。

    程媛媛和亦清不去一个地方,连要搭乘的列车也不一样,两人拥抱了一下,程媛媛使劲拍了拍亦清的后背,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加油啊!”

    亦清重重的点了点头。

    火车鸣号声传来,即将载着他们的火车呜呜地开了过来。

    亦清笑着对家人们说:“我要走了啊,你们也要保重身体……我过年回来要检查的!”

    顾母抹了抹眼泪,点点头,“好,等你回来检查。”

    顾父帮亦清提着箱子上车,他们靠近车门,抢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顾父帮亦清放好了行李后,亦清周围的座位也被坐满。顾父眼睛一扫,看到了一个面容端正的男生,于是递给了他一包糖,让他下车的时候顺便把亦清的行李给拎下去。

    看到顾父递过来的糖,那个男生满脸通红的拒绝,推说不用不用,他到时候肯定会帮忙的。亦清扑哧一笑,顾父瞪了她一眼,直接把糖塞了过去。男生捧着糖一脸不知所措。

    陆陆续续的车上的知青们都安顿好了,顾父也下了车。没停多久,火车就缓缓开始移动,亦清趴在窗边看着家人们越来越远,她用力扯出一个笑容,大力的挥挥手。顾母捂着嘴巴哭泣,顾父轻轻地搂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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