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雪很快想到了两个人。
她让长谷部拿来纸笔,给正在家族内休息的祖父写了一封信,让长谷部带去;然后又给堀川国广一封信函和带着家徽的信物,让他去政府本部找一个名为川石一郎的人。
“去找川石大人,请他转告香子,千里家的雪姬有事相求,希望她来本丸一叙。”
“我明白了。”堀川国广点点头,小心地将那封信函放进怀里,担忧地看了眼仍然脸色苍白地躺着的大和守安定,说道:“那么我就走了,主人。”
“嗯,拜托你了。”
千里雪没有离开手入室,在情况未知的情况下,身为安定灵力来源的她最好还是守在他旁边,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才好。
她看着那两振刀剑的背影消失,慢慢坐回原位,继续看着大和守安定。
本丸其他的刀剑也被她命令去做其他的工作了,虽然现在出阵已经停掉,但是之前出去的那些刀剑还未回来,她作为审神者是无法去迎接了,只好让那些空闲的刀剑去多做些准备。而且,祖父和好友也需要招待......
事情很多,她必须考虑周全才行。
千里雪闭上眼睛,沉思起来。
――――
堀川国广和压切长谷部的动作都很快。
大和守安定是在下午的时候被带回本丸的,而日暮的时候,两振刀就带着各自邀请的人回来了。长谷部带着的,是一位全身穿着雪白,看起来极有威严的老人。而堀川国广则和一位看起来美丽知性的姬君站在一起,没有和什么人打招呼,他们直接带两位客人去了大和守所在的手入室。
“阿雪。”
当这句淡淡的声音响在千里雪耳边时,她猛地转过头去:“祖父......”
幸好负责带路的压切长谷部和堀川国广已经退了出去,不然看到千里雪的神色一定会大吃一惊。
身为千里家的姬君,千里雪何时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但千里雪的表情并不是没有缘由的。
并不只是亲人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她根本没想到来的人居然是在政府担任要务的祖父。
“那封信我看了。”千里霜夜坐下,视线寸寸扫过大和守安定布满裂纹的本体,“你父亲去往现世,他无法过来的话,相比其他只是间接参与的你叔叔们,不如我亲自来。”
千里雪知道他的意思。
身为千里家族的前代族长,现任时之政府部长的千里霜夜,是一位相当强大的阴阳师。当世的阴阳师中,仅仅有几个人能和他不相上下。最初发现时间溯行军,发现世间存在着“历史修正主义者”的人,也正是他。
越是强大的灵力者便越是难以拥有子嗣,尽管千里雪也只是二十多岁,但是祖父千里霜夜和父亲千里苍的年纪却不仅仅是时间能估计的。
千里霜夜一手主导了刀剑男士的诞生。
而这项工作,千里家还能参与进去的也只不过是当代的族长千里苍而已。
但是家族中并非没有其他优秀的阴阳师,可以间接地为时之政府诞生新的刀剑男士出谋划策,千里雪所期望的,也只不过是这些亲长的帮助而已。
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祖父前来......
千里雪稳了稳心神,跪坐着对千里霜夜行了一个礼。
“祖父前来,雪不胜惶恐。”
她顿了顿,掩住眼底的酸涩,额头抵在地板上,继续说道:
“吾之刀剑,大和守安定因受重伤,刀身碎裂难愈,恳请祖父......”
“我知道。”
千里霜夜摸了摸孙女滑落的长发。
下一刻,他伸出手,直接将她到怀里。
宽大深黑的长袖笼住了千里雪,让她微微有些失神。
她忍不住收紧手指,抓紧老人胸前黑色的长裾。
老人身上沉淀厚重的味道充斥在千里雪的鼻端,布满皱纹却依旧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千里雪的长发,这位权高位重的统治者叹息道:
“祖父的小阿雪啊.......”
“已经没事了。”
“你现在只是祖父的雪而已,不是千里家的继承人,不是身负要责的审神者。”
“如果想哭的话,那就哭出来吧。”
“在祖父面前,难道还有什么做不了的事吗?”
“一切无须担心,因为祖父在这里。”
“祖父......”
千里雪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了。
她咬紧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千里雪的脊背应该永远挺拔秀直,千里雪的姿态应该永远充满自信,千里雪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颓势。她需要做到这些,因为她的名字是千里雪,而千里雪是顶尖阴阳师家族的继承人,千里雪是这个本丸的支柱。如果在这个时候,在清光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她的时候,千里雪也不自信的话......
安定该怎么办呢?
如果安定只有暗堕才能活下来的话,雪该怎么办?
现在,祖父告诉她,雪可以歇一歇了。
不用担心,他在这里。
一如幼时面对铺天盖地的百鬼夜行,挡在幼小的她的面前的那个微微伛偻的身影――
只一把阴阳扇,便将一切魑魅魍魉化为微尘!
祖父来了。
雪可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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