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冷。
山姥切默默裹紧了身上的破斗篷,黯淡的蓝眼睛安静地看着脚下木制的地板,他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手指微微颤动,终究还是摸上了腰间的本体。
......这并不是一把好刀,山姥切国广只是个仿品而已。但打刀冰凉的刀锋却并不因仿品的身份而驽钝生锈,它带着股刺人的寒意,可以轻易地、干净利落地破开那柔软又毫无防备的鲜活肉体,只需要一个呼吸的时间,不,只要半个呼吸的时间,被这把刀贯穿心脏的人就会失去呼吸。这曾是山姥切最为骄傲的地方,即使是仿品也拥有不可忽视的战斗力,身为刀,还有什么是能比这还能让他自豪的呢?
在战场上利落地解决敌人,即使是敏感的个性也有真心的朋友......为什么不满足呢?
为什么不满足呢?如果没有那么自大......如果没有那么自我的话......就好了啊,什么国广的第一杰作,什么就算是仿品也没关系......你只是个仿品而已,为什么要那么自信?!为什么就那么肯定地觉得自己的选择就是最好的?!
为什么啊?!
为什么......啊......
滚烫的液体从山姥切的脸上划下,收紧的掌心里传来刀柄凹凸不平的粗糙质感,金发的打刀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哽咽的声音——右肩仿佛灼烧了起来,当他抱住满身血腥的好友,看到他身上被可怕的施暴者留下的可怖伤痕后,他就清楚地知道了——继续这样下去,狮子王会死在这里。
死在这间昏暗的、狭小的暗室里。
山姥切国广只不过是一把还算可以的打刀而已,只要审神者想,完全可以再锻一把,难道他要期待对方会为了牵制住自己‘好心’地一直留着狮子王吗?与其让狮子王受尽折磨后死在审神者手里,还不如由他来......
这样想着,他动作轻微地从刀鞘中拿出了不离身的本体,就在狮子王靠在自己的右肩,因为难得的休息机会,沉沉地睡着的时候,他握住了自己的本体。
就像是他所骄傲的那样,那把锋利的刀毫无阻碍剖开了那些鲜活紧致的肌肉,稳稳地插进了太刀最关键的要害。
——狮子王靠着他的身体,就开始慢慢地变冷了。
......他所做的是对的吗?
他所做的是对的。
因为那是唯一的方法。
......但是现在不是了。
......狮子王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山姥切又摸了一下自己的本体,锋利的凶器被人从刀鞘中抽出来,山姥切抱着它,安静地感受着刀身上传来的冰凉的触感,刀是冷的,就像他一样。脸上的泪水还没有干,带着一点咸涩。他能感觉到胸口心脏的跳动,不像是那天狮子王的无力,它是强健的,有力的。
嘭嘭。
嘭嘭。
嘭嘭。
......狮子王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呢?
是感到了背叛吗?还是像他一样,感受到了命运的悲哀?
......也许现在,可以试一试。
山姥切的眼睛睁开,他看着自己的手伸向刀柄,光亮的刀身倒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神情,就像是死亡一样。
“山姥......切?”
狮子王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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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姥切的手就像是兔子一样飞快地收了回去。
他睁着那双蓝眼睛,受惊一样盯着和室中间的那个人影,他还没来得及确认对方的状况,就发现自己已经被一只鵺包住了——黑灰色的怪物有着柔顺的毛发和锐利的尖牙,那圈白森森的的牙抵在他的脖颈,犬齿交错,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恐惧。但山姥切却只是无措举着手,试图将它从自己身上弄下去,而不是被它把那身白斗篷扯掉。
“鵺,放开那个......”
然而这种小声又无力的请求并没有对怪物产生什么影响,它愉快地扯下了那团该进垃圾桶的白布,然后把这个青年往主人那里推去,即使是被鹤丸国永夸赞过战力的打刀也推拒不了那股力道,只能踉跄着被它一路推到了狮子王面前。
“刚刚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
看着山姥切紧张的面孔,狮子王叹了口气,没有理会山姥切因为这身叹气产生的各种情绪,他只是温柔又平和地说道:“难得见面,不和我说一声好久不见吗?”
山姥切怔怔地看着他,那天早上,他也是这样说道:
‘难得的见面机会,山姥切不和我说好久不见吗?’
金发青年的泪毫无预兆地就下来了。
他死死地抱住怀里的少年,喉咙里仿佛有一块巨大的东西堵着要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地,连不成一句完整的句子。他呜咽着,说出那些一直以来,一直以来都盘桓在他心头的句子:“对不起......对不起......”
‘山姥切不和我说好久不见吗?’
“我忘记了......我忘记说了......狮子王......”
‘没事的,因为山姥切很厉害,一定会把我救出去的。’
“我是个没用的冒牌货......是个懦弱的家伙......”
‘山姥切......’
“很痛吧......一定很痛吧......”
“嗯,很痛啊。”
狮子王轻轻地环住这个大哭着的青年,浅灰色的眼睛流露出一点温柔,他说:
“但是,好久不见。”
“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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