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独自，一个人，走在街上。
离开汉尼拔家中后，他脸上伪装出来的笑意渐渐消去。
他苍白的皮肤在寒风中冻得发青，透着一股子死气沉沉，可是身为身体主人的他却好似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寒冷。
亦或是感觉到了，但是不想理会。
雪花漫天而下，堆积在他的肩头，深色的外套好像多了层毛皮坎肩，路灯亮起来，照在他肩头的雪花上，亮晶晶的，而他的身后拖着长长的黑影。
街上空荡而昏暗，半个人影都不见。
路好长好长，没有尽头一般。
他独自走着，从散漫到迟缓，虚浮的步伐踩在雪上，都踩不跨雪层。
实在走不动了，亦或是冻僵了，他安静的坐在路边，靠着路灯喘气，小小的灯光照不亮沉沉的黑暗。
*
卡洛斯觉得心里沉甸甸的，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坐在路边，冷意一点点侵入他的体内，很难受，但是他竟然有一种意外的解脱感。
或许他可以在这茫茫大雪中安静的离开。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嘴角勾起一个僵硬却自然的弧度。
可惜，有人不愿意成全他。
身后传来脚步声，小心翼翼的，但是卡洛斯知道这人一直跟了他一路。
会是谁呢？有什么目的？他不想知道。
一件带着暖意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卡洛斯僵硬的大脑都卡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来人。
这是一个自卑而懦弱的男人，在寒风中打着哆嗦，眼睛却亮晶晶的望着他，像一只扑火的飞蛾。
“布莱恩先生。”他好似怕惊扰到他，虚蹲在他身侧，怯懦而小心的打量着卡洛斯，小心得过分了。
感受着外套上的温暖，卡洛斯轻轻叹了口气，心中的憋闷感少了一些。
“你，咳，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卡洛斯轻咳一声，揉着喉结说。
“嗯……我，我是你的粉丝，杰克·威廉，”杰克不安的偷瞄着卡洛斯，“我的妈妈患有抑郁症，你的曲子带给了她希望，所以，谢谢你。”
卡洛斯以前经常收到粉丝的感谢信，其中有好多跟杰克的情况相似，都是家中的亲人患有静神疾病，听了他的音乐感觉好多了，所以来感谢他的。
虽然经常收到感谢，但是在此刻，这感谢却尤为动人。
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与绝境中唯一的希望之光差得仅仅是一念之差。
卡洛斯低垂眼眸，缓缓拢紧了暖暖的外套。
他感觉到自己还被其他人需要着，在这虚妄的人生，好似有了一个锚点，紧紧拽着他。
“我能抱抱您吗？”杰克小心翼翼的问道，他觉得卡洛斯此时需要一个拥抱，随后又找了个理由说：“我特别想得到偶像的祝福……因为我好像也有一点抑郁症了。”
最后一句话低得仿佛令人听不见，卡洛斯叹口气，点头允许。
杰克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惊喜一样，小心的抱住卡洛斯。
“愿主保佑您远离所有痛苦与磨难，以我的生命。”
“祝你也早日康复。”
“我死后会下地狱，但是希望您在天堂。”杰克琥珀色的眸子在这一刻深沉得如在泥沼，痛苦而又带着祝福。
卡洛斯安抚的拍拍他的后背，说：“会好起来的。”
……
杰克离开了，把外套留给了卡洛斯。
卡洛斯心中的悲观厌世的情绪被他一打岔缓解了很多，他坐在路边，把身旁的雪堆起来，一点点捏成一个小雪人。
大卫·罗西一路找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认认真真捏雪人的卡洛斯，他缩着大长腿，脸上难得没有半点阴霾。
“罗西。”卡洛斯微微一笑，眯起的眼令罗西想起他那个已经逝去的同僚。
大卫·罗西也不嫌弃路边脏，挨着卡洛斯坐下来，感叹道：“雪景真美，像是把世间的一切罪恶都净化了。”
“是啊，可惜只是将罪恶覆盖，待雪化之时，罪恶还是会重新暴露于世的。”卡洛斯一边说，一边调整一下雪人的小短手。
大卫·罗西笑着摇摇头，仰头接住一片从天而降的雪花。
“回家吧。”
“好。雪人送你。”卡洛斯收起冻得通红的手，小跑着上了副驾驶。
大卫·罗西翻了个白眼，望着手里胖嘟嘟的小雪人一脸无奈和纵容。
……
巴尔的摩又发生了凶杀案，一大早地方电视台就开始播报，还是老一套的出门小心，有线索联系警局。
卡洛斯打了个哈欠，吃了抗抑郁的药总是犯困，还没有什么感情波动，所以也间接的耽搁了他的工作，毕竟谱曲总是离不开感情共鸣的。
大卫·罗西一手端着杯红酒，一手搭在沙发上，望着新闻说：“巴尔的摩的安全度这么低的吗？我记得前不久才刚破获了一起器·官·贩·卖案，你考不考虑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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