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睁眼就知道自己在医院。
不，光从意识苏醒闻到的消毒水味就能分辨出来。白色的天花板，半开的窗户和微动的蓝色窗帘，以及外面的翠色晴空，晋子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宁静。
或许说，是某个事件告一段落的沉寂。她现在就像躺在私塾的地板上，睁眼看见阳光下卷起又落下的尘埃，随着微痒和浅浅的芳香，鼻尖落了一瓣柔软的樱花。
松阳经常背对着他们坐在逆光处的走廊，却能极准地发现有人醒来。然后回头温柔一笑，眼里满是盛夏的萤火。
那个时候，谁也不知未来彼此的修罗道，一个比一个狠。
晋子起身，半靠在床头。抬手抚上左眼，她看见自己的蝴蝶眼罩放在桌上。在医院醒来的经历说实话少之又少，基本都是在无人的荒郊野外，站起继续走。
之前也像这样醒来过。
是在凌晨。晋子的身边除了尚且年幼的佐助，家人全在。
止水还送了她一对耳钉。
“醒了啊。”斑直接从闭着的门外穿进来，“身上伤的没有太重，瞳力消耗得太多了。”
…是吗？她都没注意自己伤的疼不疼。
“虽然没了失明的危险，不过最好休养一段时间。”语气放缓了不少，斑看着晋子的眼睛，继续说，“我一直很奇怪，永恒万花筒应该会让你拥有新的瞳术能力。为什么你没变？”
闻言，晋子忽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确应该会出现新的能力，可她仍然拥有的是「暂时」与…「解读」。
——等等，解读已经很久没用过了。会不会变了，右眼是新的能力？
看出晋子想试，本来表情柔和的男人立刻严肃阻止，“以后再试！我刚才说了你需要休养眼睛，听没听见？”
“听见了。”晋子小声回答。
斑:“……”
斑叹息一声:“算了。躺下再睡会儿吧。”
“我不困。”她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佐助呢？还有鸣人都怎么样了？”
表情隐隐有些嫌弃，斑一开口果然非常嫌弃，“那俩小子现在活蹦乱跳的，待会儿还要来看你。想我宇智波斑的后人还有九尾人柱力能被区区一尾打进医院，真是越活越回去。”
晋子笑了一声，“没办法，他俩还要成长好长时间呢。”
斑不可置否，摘下手套走过去贴上晋子的额头，试试温度。
情况不错。比刚送进医院的时候低了不少，但是还有点烫。
这孩子现在不想睡，默然片刻，他说起昨天的战事，“猿飞死了，木叶准备明天下葬。长老团在讨论谁是下任火影，志村那卑鄙小儿想自己上。”
顿了顿，专业扉黑宇智波斑先生的口气很不好，“果然什么人教出什么学生。”
“二代目起码没利用宇智波镜对村子的热爱，和他的大义去灭族。”晋子垂下眼帘，“都一把年纪了，没真本事还就喜欢折腾，恶心。”
看着病床上的少女本就苍白的脸色显得更虚弱了，斑一时没有接话。说到底灭族这事只不过会使他唏嘘几句，毕竟对宇智波没什么感情。但是晋子，她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宇智波，她的爱恨全源于此。
他不想让晋子受太多伤。
即使知道，哪怕是眼前这个情况，这位小族长也能随时发力给敌人致命一刀。
“然而——”
晋子忽然笑起来，“下任火影是我啊。”
啊，成为火影的宇智波。
斑勾起唇角，“有点迫不及待想看到了。”
她戴上火影斗笠的样子。
-
佐助和鸣人来了。
斑靠在窗边，挑了下眉看着这俩小火汁。
面容精致的少女，安安静静地靠在床头，黑发乖顺地垂在胸前，在日光下镀了一层浅金。她的目光温柔而缱绻，能化开冬雪的霜。
两个小少年的心跳同时漏了一拍。
鸣人轻轻抚上心口，要是他能见到妈妈，也会被这样美好地注视吧。
晋子:？？？
佐助眼神一闪，“姐。”
“嗯，坐吧。你们俩恢复的挺不错嘛。”晋子笑着说。
“啊，外伤很快就能被治好的说～”鸣人一屁股坐在晋子的床边，“我说啊晋子姐，没想到我爱罗和我一样呢。相比之下我竟然还比他好，不过没关系，以后有我，我能理解他的孤独！”
忍不住拍向鸣人的后脑勺，佐助收回手，“太大声了，你别把我姐吓着。”
金发少年挠头，嘿嘿一笑。
晋子轻声道，“像我爱罗这样的人，或者说并不幸福的人太多了。战争结束又会开始，世界就是这样的，强大的武力只能在没有衰弱前，保住和平。”
“没有办法彻底解决吗？”鸣人有些失落，“我希望大家都能幸福，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有啊。以后你就能知道了。”她摸摸这头金毛。
蔚蓝色的眼睛猛然一亮，“真的嘛？！”
“当然啦。不过很多人应该不会接受吧。”
“为什么？明明能让全世界变得永远和平啊。”
“以后你就知道了。”
“又是以后的说…”
宇智波与火，是永远分不开的，所以也希望找一个像火焰般炽热，只与自己相爱相杀的挚友兼宿敌。一样强大，能互相理解的存在。佐助和斑都找到了他们心中的这样一位存在，可惜鸣人和柱间都希望做吹过全世界的风，不是只属于宇智波的火。
鸣人和她聊了几分钟，就提出告辞。晋子想让鸣人等她中午能出院，一起去吃拉面，这孩子却说知道佐助和晋子姐有很多悄悄话，不希望打扰他们。
沉默许久的佐助愣了一下，双手插兜，“嘁，你还跟我们见外。”
“不是这个意思啦！晚上一起吃拉面吧，好好休息哦，晋子姐。”鸣人挥挥手，把门关上。
关门的响声一过，房间里瞬间安静。佐助之前就没坐下，离晋子还有几步，他抿唇，选择过去坐在刚才鸣人的地方。
接下来就该是姐弟谈心时间了，虽然比不上著名哲学家宇智波一打七，但是佐助应该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至于能听进去多少都无所谓，晋子不想左右弟弟的未来。
“佐助。”晋子率先开口，“小樱还好吗？”
“她？…嗯。”佐助看向窗外，“鸣人去问了，小樱已经回家了。”
“这样啊。”
…
眨了眨眼，佐助轻声说，“我不想留在木叶。”
“木叶无法使我变强。而我需要变强才能杀了那个男人，为爸爸妈妈和族人报仇。”
晋子点头，“木叶确实束缚你的成长。不过还是在于个人努力，鼬和止水，在你的年纪同样生活在木叶，他们的实力要你比强很多。”
“我知道。”佐助握拳。
把手轻轻放在小少年紧握的拳头上，晋子没有说话。他快要十三岁了，距离知道真相的十六岁已经不远。
倘若佐助死在十五岁，带着他的年少，他便只记得灭族。只记得父母和温柔强大的兄长，还有残忍的宇智波鼬。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变强复仇，然后和鸣人互相拌嘴竞争。
他不会杀完鼬再得知真相，知道他从来没看透过鼬做的每一件事。鼬从始至终都是最爱他的弟弟，超过村子，重过生命。
他不会明白木叶是个多么丑陋肮脏的地方，光鲜亮丽的表面下黑暗无处不在，每一寸土地下都累着皑皑骸骨。而那里偏偏是鸣人和卡卡西等人拼死守护的地方。他也不会参与四战，再见到最爱的哥哥，再痛心一次。
佐助更不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四海为家，默默守护有鸣人和小樱存在的木叶。不会在那个欠自己全族上下近白条族人性命的地方，有牵挂。
他对着夕阳落泪无非是一时心悸，而不是压抑过久的崩溃。
晋子叹了口气。
“想走就走吧。”反正外面没有暗部，可能是了解她的卡卡西帮忙了，“正常的宇智波，都不会对木叶有任何归属感。”
佐助一直盯着晋子的手，听见姐姐说话方才抬头。他没想到晋子会同意，毕竟晋子看起来是很在乎木叶的。
晋子放开手，像鼬那样戳了一下佐助的额头。少年的眼里突然闪过错愕，难过，之后便是对曾经喜欢做这个动作的人的，深深恨意。
佐助看着她，“姐，和我一起走吗？”
“姐姐在木叶还有事。”晋子温和地回答，“我的归宿也不是木叶。我们会在外面的世界相遇。”
“…我要去追随大蛇丸，有人说会在五天后接我。”
“嗯。”
佐助语气加重，“是大蛇丸啊。他害死了深津——”
“我知道。”晋子打断弟弟的话，她不能再想起来，“大蛇丸能教会你很多，也会帮你变强。无论如何，宇智波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沉默几秒，佐助起身，“我明白了。”
他也准备离开，“好好休息，姐。”
然后关门。
全程围观的斑哼了一声，这俩小子，也不知道怎么评价了。
看向晋子，斑带上了命令的口吻，“都走了，快躺下休息。”
这次晋子很听话，直接躺下闭眼，渐渐有了睡意。
-
傍晚，她被斑叫醒，去办出院手续。佐助和鸣人，以及卡卡西全在大厅前台等着。
…卡卡西？
晋子眨眨眼，走了过去。
手续已经办好了，看来前台小姐很懂嘛。出了医院，正好卡卡西过来看她也没吃饭，就组团去一乐拉面补体力。
一乐大叔的手艺还是原来的味道，“真好啊晋子，很久没看见你和这么多人一起来大叔家吃拉面咯！”
“还记得你小时候和你哥哥还有瞬身止水一起来呢。”大叔感叹道，“当时，哇，一家子木叶大名鼎鼎的天才，真是受宠若惊啊。”
晋子忍不住笑了，“因为您的手艺太好啦。”
那次夏日祭，止水还在呢。
四个人坐在一起，斑看着这么其乐融融的场景，直接去外面逛了。肯定又是去火影岩，他好像特别喜欢嘲笑千手两兄弟的大脸。
等等，如果她也被刻上去…
“说起来，现在火影之位空悬啊。”卡卡西神奇地带着面罩吃面，“晋子，你想当火影吗？”
她放下筷子，“怎么突然问我呀。宇智波当火影，会把长老团气死的。”
卡卡西沉默一瞬，也放下端着的面。鸣人依旧吃的很香，佐助却放缓了动作。
“有什么不妥的…”银发上忍闭了闭眼，轻声说，“我觉得你很合适。”
这是，又想起带土了吧。
晋子别了下头发，“吃饭吃饭。还得看高层的意思，我们就随遇而安吧。”
“…也对。”
示意佐助和卡卡西像鸣人一样赶紧吃，晋子看向门口来来往往的客人。以后，直到四战结束之前，就不会有今天这样，他们这四个人能凑齐在一起吃饭的场景了。
路总是要继续走的。
对吧，止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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