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他？！”
领头的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月川是他一直跟着的人，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不然他也不会答应月川来干这种不入流的活计。
“那家伙看着块头大，其实胆子很小呢。”
泷谷源治挑了挑眉，继续刺激领头人：“不过，你们这帮所谓‘心腹’也没好到哪去。胆子这么小，还是回警局喝奶去吧。”
“不可能！月川少主不可能弃我们于不顾的！”
领头的大吼一声，枪口又往泷谷美咲的太阳穴送了送。
泷谷源治目光如血，安静地盯着领头的和他手里那把枪，幽幽开口：“我想……你手里那把枪里，最多只有两发子弹吧。”
“一发杀别人，一发杀自己。”
“很常见的配置。”
“因为好几年前，某个人就是这么对待自己的手下呢。”
“你们月川少主不愧是他培养出来的人，连约束手下的方式都一模一样，呵呵。”
“你现在的选择有两个。第一个，放下枪，放了人，乖乖投降，跟着警察叔叔回去喝茶，刑满之后又是一条好汉，这样对你对别人都好；第二个，拼死反抗，你扣下扳机，然后你们银龙会全灭。”
“说吧，选哪个？”
泷谷源治整个人都逆着警车打出来的强光，站在工厂门口，仿佛一樽罗刹，谁也不会不信他能把银龙会全灭。
但是，自己反正都要死，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这是道上的常见操作。
况且领头的显然也非常不服输，他作势真的要扣动扳机，忽然眼睛又被警车的打出的强光闪了一下，晃了一下神，才没有真的下手。
杀人——对他来说，本已经是家常便饭，但他没想到今时今日，竟然有些胆怯了。
“我凭什么信你？”
月川少主扔下手下跑了什么的，他根本不相信！
泷谷源治往工厂大门里踏进一步，点了一根烟：“不然你自己去警局和他碰个面？我想他这时候应该已经落网了。”
“你！”领头的还是不相信，“现如今警局也堕落了吗！竟然和你这种地沟老鼠联手，铲除我们银龙会？！”
矛头直接从泷谷源治本人转向了整个警局。
“你这话我可是不爱听啊……”
泷谷源治身后突然冒出另一道声音，很显然是个女人。
“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吗？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许久没有动静的泷谷美咲在混沌中掠过一丝惊愕。
——是……纯子阿姨？
这个女人正是芹泽纯子。
泷谷美咲很早就知道芹泽纯子是个公务员，却始终不知道她是个刑警。
先不说一个女人成为一名刑警的概率有多小，就是芹泽多摩雄的妻子是个警察这件事，在泷谷美咲的认知里，就已经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芹泽纯子的小高跟在水泥地上敲出哒哒哒的响声，多少震慑了人心，也稍稍敲醒了泷谷美咲混沌不堪的意识。
——不行……不能睡……
泷谷美咲感到太阳穴上的枪口又寒凉了几分。
是天晚了气温变低……还是……体温上升了？
泷谷美咲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快炸了。
原本还能听见老爹和纯子阿姨和反派周旋时在说什么，可是直到刚刚，纯子阿姨出现没多久，视听就变得模糊起来。
与之相反的，嗅觉和触觉变得敏感了。
……是那种药吗……
那种药为什么要嗅觉变得灵敏？
泷谷美咲在无意识中触及到这个问题，却并没能深入思考。
她只是觉得浑身燥热，脑袋快要爆炸了，肾上腺素极速分泌，肌肉不知不觉变得不受自己控制了。
——真困啊……
——这么晚了这些人怎么不困啊……
——好想睡……
——开枪的呢？怎么还不开枪？
——……
——算了……不等了……
——我要睡了……你们爱咋咋地吧……
意识渐行远去，整个人好像被沉进水泥桶扔进了海里，不止意识，身体也越来越重……
啪。
有什么弦，断了。
***
相良猛有点不知所措又背脊发寒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穿着黑色T恤的少女被人用枪抵着太阳穴，警匪双方相持不下。
然后，他似乎听见少女嘤咛了一声。
有什么开关被打开——剧变由此发生。
原本以为是药效终于发作了，相良猛简直不知道要不要近水楼台地先把人从领头的手里抢过来，然而，少女在嘤咛了一声之后，却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什么情况？
相良猛手脚还绑着，其实想要做什么也毫无办法。
但是因为原本的计划，对方先前已经把泷谷美咲身上的绳子解了，所以现在的泷谷美咲除了脑壳边一把枪，身上没有任何束缚装置。
相良猛看见泷谷美咲本应瘫软的身体动了一下。
然后，她原本闭上的眼睛猛地睁开，里面一片腥风血雨。
“呃啊——！！！”挟持者惨叫一声，膝盖被人一脚踩碎，小腿以一种十分诡异的角度往前翻过来，一百五六十斤的成年男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重心不稳而跌倒在地。
还没等相良猛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挟持泷谷美咲的那把枪就已经换了手，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少女本人的手上。
泛着旧金属光泽的□□的枪口，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换了方向。
“嘘——”
少女轻轻启唇，平时毫无血色的唇瓣此时充血，在偶尔的光照下显得十分艳丽妖娆。
泷谷美咲将一根手指比在唇上，轻声细语被她用得活像死亡诅咒：“她正在睡呢，好孩子——不应该吵到别人睡觉哦。”
恶魔的耳语，在此降临。
“睡、睡个屁啊！”
领头的疼得面部发紫，嘴上却依旧不肯服软，恐惧地看着泷谷美咲的一举一动，却又忍不住顶嘴。
泷谷美咲倏地轻笑一声，用枪口敲了敲领头的脑袋：“既然你这么吵，不如我让你也睡下吧。”
她一只脚踩上那人的小腹，枪口黑洞洞又明晃晃地在示威。
“然后——”
“再也不要醒来了。”
“你说好不好？”
……
空气里只剩晚间露水凝结的声音和寒气。
警车的大灯还在一闪一闪地往工厂大门里照过来，相良猛却觉得比之前更加黑暗。
他现在该怎么办？
他不经意间往门口泷谷源治和芹泽纯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两个大人显然也没搞明白现状。
——喂，你们不是计划好的吗！倒是给点指示啊！
相良猛不知道自己是走运还是不走运。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他现在连捆住自己的绳子都挣不开！那些混蛋干什么把他绑这么紧啊！他打架又不是很厉害！
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听见另一边传来领头的又一声惨叫。
相良猛条件反射地将视线甩了过去。
血。
到处都是血。
泷谷美咲手里的抢根本没有响，但是领头的却已经彻底倒在血泊之中，很明显再起不能了。
因为他两条腿都断了。
小腹好像还有点凹陷，似乎被开了个窟窿。
……这他妈都是徒手干的？！
相良猛看着泷谷美咲的眼神就像看见一只史前怪兽。
然而，更令他冒冷汗的还在后面。
工厂里还剩下的十几个银龙会成员都是这个月川的死忠，说什么也不肯信月川扔下他们跑了，自然也说什么都不肯放过泷谷美咲，于是打算一起上前制住泷谷美咲。
“兄弟们一起上！一个小娘们儿还能刚得过我们几个人？！”
干净利落的身手向所有人宣示着主人的强悍和不好惹，偏偏一直躲在暗处的成员仍旧不信邪，原本他们可以逃过一劫，此时却还是忍不住冲了出来。
“就算今天全都折在这里，我们也绝不向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认输！”
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倒地不起。
相良猛眯了眯眼睛，忽明忽暗的强光线让他感到不快。
突然有些无聊。
于是他在这样的情况下，数起了冲出来又被打倒的人数。
一、二、三……
四、五、六……
……
十七、十八。
工厂内部，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而枪声从未响起过。
“早说过你们很吵了，不知道睡觉被打断会让人暴躁吗？”
泷谷美咲用手随意擦了擦脸上的血迹，扯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道。
“……”相良猛哼唧了一声，提醒她自己还被绑着。
泷谷美咲转过了头。
嗜血的疯狂笑意仍未尽褪，就这么挂在脸上，残留的血迹让她看上去更加凶残。
“嗯哼~原来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说话间便向相良猛的方向走了过来。
……药丸。
相良猛暗骂自己一声蠢，然后就开始装死。
——搞什么啊！这家伙现在根本敌我不分好吗！哼唧个啥啊我个大老爷们！
泷谷美咲穿的是运动鞋，走在水泥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在此刻的相良猛看来，这一点却是致命的恐怖。
就像一只伺机捕猎的野兽，悄无声息地、一步一步地向他走来，眼里全是暴戾和野性。
相良猛浑身一抖，神情不自觉地警觉了起来。
他实在没搞懂，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泷谷美咲这家伙吃的到底是什么药？！那些家伙很明显想让她吃的不是这种药效的药吧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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