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笑归说笑，徐梦看着面前还笑得没心没肺的小崽子，心情止不住地复杂了起来。
许幼澜是从出道起就交到她手上的，她看着许幼澜一点一点地成长起来，自然也明白眼前这个看起来活该被宠爱的女孩子，到底吃过多少苦头。
徐梦刚开始带许幼澜的时候，许幼澜还是个满身阴郁的女孩子。那时候的许幼澜可没有现在的可爱劲，就像只胆小又倔强的刺猬一样，奋力地竖起身上的刺，一张嘴又毒，差点弄得徐梦都开始考虑要不要换个人来带了。
如果不是后来……
徐梦摇了摇头，把突然闯进脑子里的画面甩了出去，这才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崽崽，你看看，我这次本来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你看看你，这下可搞得把正事都快给忘了。”
许幼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啊？”
“这次可真算是天上掉馅饼了！”徐梦一说起这事来便两眼放光，“你还记得咱们上次去试镜的那部仙侠剧吗？”
“《天问》？”许幼澜努力地回忆了一下之前试镜过的那一堆电视剧，好不容易才刨出一个差不多符合的，“……可我记得你之前说过，那部剧被人截胡了啊？”
“是截胡了没错。”徐梦简直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但是崽崽，咱们时来运转了啊！”
“上次截胡的那个女演员，她的金大腿倒了！”徐梦忍不住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剧组被别的金大腿重新注资了，这次可就没有什么内定演员了，导演就找了之前试镜过的演员。”
许幼澜若有所思：“而之前试镜过的演员里，只有我不红，没那么多通告要跑，更重要的是——”
“——性价比高。”
许幼澜这么坦然地把话说出来，反而让徐梦脸上的笑容一滞。
对于一个艺人来说，“性价比高”这个形容，算不上什么好事。
这意味着他们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却往往得不到相应的回报。明明做出了比别人更好的效果，却偏偏被一句“市场效应”打倒在试镜之后。
徐梦刚刚垂下眼，一只手却忽然伸进了视野，掌心静静地躺着两颗被漂亮彩纸包起来的糖果。
徐梦怔了怔。
她抬起头来，猝不及防地恰好撞上了许幼澜的笑容。
许小澜笑得超甜：“这不是挺好的吗？”
她强行把那两颗糖塞进了徐梦的手里：“我还以为这次把老板打了一顿，从此之后就要入库冷藏了，还能有戏拍，已经是超幸运的事情了！”
……但是，拍完这部戏之后到底会不会被冷藏，徐梦自己也说不准。
徐梦无意识地握了握手掌，糖纸在她手中发出清脆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惊醒了她，她摊开手掌，看着那两颗糖笑了笑。
“放心吧，你徐姐是什么人，”徐梦心一横，放了个大话，“总有一天，我要让你每天都在满世界地跑通告！”
她这话一出，许幼澜脸上的笑容差点垮了下去：“不是吧？！”
许幼澜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那些满世界跑通告的艺人的平均睡眠时间，再回忆一下每次总部发任务时丝毫不顾及队员睡眠时间的架势，只觉得自己的满头秀发岌岌可危。
徐梦一眼刀扫了过来：“你不愿意？”
许幼澜：“……”
许幼澜：“我不是，我没有，你听错了。”
徐梦这才满意下来。
这会儿时间太晚，许幼澜也不好让她独自回去，只得收拾了一下客房，让徐梦住了下来。
许幼澜看着客房的门关上，这才走到了书房，从书架上找到了那份属于《天问》的剧本。
她随手翻了翻，一张写满了备注的便利贴从书页上脱落，晃晃悠悠地飘落在地上。
许幼澜蹲下身拾起那张便利贴，上面的内容即使隔了两个月，记忆也依旧十分清晰。她重新翻开剧本把它贴回了原处。
.
《天问》作为一部资金雄厚的仙侠群像电视剧，又是由知名导演姚弘毅执导，早在试镜之初就收获了一大波关注。
而这里面的小师妹风含翠，就是一个塑造得十分出彩的角色。
因此，风含翠也就成了试镜时的热门角色。
可惜试镜时姚弘毅笑得有多开心，之后就有多痛心疾首。
原因无他，作为一部仙侠电视剧，后期自然是十分重要的存在。而这些后期，则都要依靠大量的资金来堆积。
姚弘毅选角时特意避开了那几个出了名的天价演员，好不容易给后期留够了资金，谁知转头就出了个大岔子。
一想起这事来，姚弘毅仍旧止不住地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谢总这一次可真算得上是及时雨了，”姚弘毅看着一旁高挑干练的女总裁，眼里的欣慰都快要溢出来了，“之前钱总那么搞了一出，真是吓得我这颗小心肝都要停跳了。”
姚弘毅自嘲似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毛发稀疏的头顶：“你看看，自从听钱总说要让周洲来演风含翠，我这是愁得整夜整夜地睡不好觉啊，差点连这头秀发都没能保住。”
谢旋的唇角微微一翘：“姚叔说笑了，以您的本事，就算是周洲也能……”
她这话还没说完，吓得姚弘毅疯狂摇头：“不不不，绝对不行！”
他苦着一张脸：“你是没见到那试镜现场……就周洲那点演技，连前十都排不进去，台词背得磕磕巴巴，就差让她助理给她在面前竖一块提词器了！”
“要不是那个姓钱的臭不要脸，说什么不让周洲进组就撤资，把我给愁得——”姚导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还好还好，你这次回来得及时，一脚就把那什么姓钱的给踢走了，不然我这一世英名，恐怕就毁在这些人手上了。”
“周洲走了，那新演员定下了吗？”
“定了！”姚弘毅满面喜色，“这都过去两个月了，我担心之前试镜过的那些演员全都有新戏了，还好你姚叔运气好，居然恰好就剩下那么一个有档期的！”
谢旋挑眉：“哦？”
姚弘毅啧啧赞叹了几声，刚想说什么，副导演却突然敲了敲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姚导，这次准备进组的演员，好像和经纪公司发生了一些矛盾，元青娱乐拒绝了我们发过去的合同，而且表明对方没有合适的档期。”
姚弘毅刚自夸完运气好就惨遭打脸，面子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气呼呼地转过头去：“元青娱乐怎么回事？！”
“我们之前联系许幼澜那边不是通过元青娱乐，”副导演连忙解释，“是直接找到许幼澜的经纪人，对方答应得好好的，但是现在……”
“啧，”姚弘毅摇了摇头，“这就麻烦了……发生什么矛盾了？怎么搞得公司连钱都不想赚了？”
“这个不太清楚，”副导演嘴上这么说，脸上却露出了一幅奇妙的神情来，“但我听说，好像是把老板给打了。”
“啊？”姚弘毅懵了。
他没记错的话，他这次找的是个女演员吧？
把……把老板打了？
副导演一看姚导一幅茫然的样子，解释道：“姚导您忘了？许幼澜就是那个打戏很厉害的小姑娘，以前拍过《穿空》的那个。”
姚弘毅在脑内飞速过了一遍《穿空》的镜头，这才一拍大腿：“是她啊！”
他转头就拉着谢旋唠嗑了起来：“那小姑娘打戏是真的不错，又好看又有功底，还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请替身，想要什么动作比划一下——”
“喝！”姚弘毅翻手就比划了那么一个动作，“就这么一比划，她就能做得比武指还好看，当初老梁这么和我说，简直羡慕死我了。”
谢旋若有所思。
……要怎么样，才能让一个女艺人把老板给打了，还打到老板愤怒得要把她雪藏的地步？
也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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