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感觉自己被浸泡在温暖的水里,不能动弹,也不想动弹。脑子似乎与身体分开了,自己知道外界的信息却没法做出动作。
【不符界内规则者,抹杀。】
不同于先前的两次“巡视”后的很快离开,这股力量分了一丝力量来粘着霍雨浩。
但经过这么一闹,霍雨浩懂了:泰坦巨猿并不是自己先前感受到的监视。相反,它可能还是保护自己至今的友好力量。
泰坦巨猿……不,应该说是二宗主么。
二宗主的灵魂能力因为没有太大的变化,在霍雨浩经过回想后还是将他与现如今的泰坦巨猿对上号了。
可是……灵魂能力为什么在这一万年里都没有变化呢?哪怕是天梦和冰帝,他们都发生了或多或少的“变质”。以百年为单位,灵魂能力会随着这个基础变化,而如果灵魂能力与所属时间段对不上号,那个阶段的规则就会将你视为“不符界内规则”而抹杀。
那大宗主应该就是小舞姐经常说的“大明”吧?这个名字……还真是辛苦他们了。
那次的爆炸,他们帮忙压制的力量在当时与自己融合了,在某种程度掩盖了他作为“异世界来者”的气息,才使规则忽略了自己,让自己不会太早的遭受天谴。可现在拥有相同气息的事物一同出现,“规则”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那些不符合常理的雷就是规则对自己的试探,毕竟自己的气息是借来的,要是再做出什么触动它的行为,可能自己就要去见天国的妈妈了。
这么说来,当初血婴斗罗每天限制的杀人是为了给自己增添保护罩么,怪不得之后遇到的那些邪魂师都带有血腥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用了自己的方式求得生存。虽说他们也算有苦衷,但是,以剥夺他人的生命使自己生存的方式,霍雨浩是绝对不认同的。
霍雨浩失去表层意识躺在二明肩上晃晃悠悠想东西的同时,小舞也正坐着二明找大明。
她抬头看着二明,问:“那些家伙最近没有来骚扰你们吧?”
二明与她交流用的是魂兽之间的语言,在外人看来,小舞就是在自言自语:“其实以你们的血统,撑过天劫是没问题的,不必为了和妈妈的约定一直脱离他们。他们不是还有一个很厉害的老大吗?你们在那里,就算武魂殿的人来了,也能溜着他们玩。”
二明的眼神暗了暗,流露出一丝失落。
“别自责了,那又不是你的错。”她收起微笑,眼睑低垂。与外表不相符的杀气出现,“至于武魂殿……我会、亲、手将那些人杀死。咳,不说这些了。”
小舞看了看四周,眯着眼睛问二明:“二明,为什么森林的能量浓了那么多。”
二明有些激动的轻吼几声,小舞有些惊讶:“那你为什么不去吸那只大虫子?那可是个肥货啊!这修为,啧啧,要我还是魂兽状态,我也得去咬两口。什么?他们居然藏起来了?走走走,去湖边,大明肯定在那!哎……” 小舞摸了摸额头,“什么东西?水?”
滴答,下雨了。
先是淅淅沥沥的几滴,后来慢慢的密集了起来。不知是第几滴雨水,正好滴落在霍雨浩的眉心。霍雨浩的眼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了眼睛。
“雨浩?哎!”小舞将刚抽出来的披风又放下了,她还想帮他挡雨呢。看着霍雨浩坐了起来,小舞担忧道:“你受伤了,别乱动。”
霍雨浩看着陌生的景色,大脑刚回来,一时转不过弯。“我们这是要去哪?”
小舞深吸一口气,严肃道:“我们去找大明。然后,”小舞指了指泰坦巨猿的头,“这是二明。”
说完后,她紧张的看着霍雨浩,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
霍雨浩坦然微笑道:“你好,我叫霍雨浩,小舞姐经常和我提起你们。”像是她介绍了一个很普通的朋友,他的态度也没有因为这个巨兽袭击过自己而有什么改变。因为他知道,如果眼前这个巨兽真的对他们抱有攻击性的话,他们这一行人恐怕除了小舞就没有一个能逃走的。
小舞眼角有些红,抱了一下霍雨浩。当然,她没敢太用力。
“吼……”二明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湖边到了。
夜晚,不规则的树木边上,萤火虫在飞舞。湖面的上方也有着稀稀落落的星光,月亮和星河在天上衬映着湖面的平静。毕竟是森林,树也长得别致又有特点。
霍雨浩看着这难得的美景,不由得入了神。
小舞放开霍雨浩,脸带微笑的说:“雨浩,大明来了。”
霍雨浩也好奇的探了个脑袋出去。
水花四溅中,一个巨大无比的牛头从水面下探了出来。牛首蟒身的魂兽缓缓脱离水面,露出了它那长达百米的庞大身躯,遮住了月亮。
霍雨浩喃喃道:“这就是……大明?”
小舞三两下从二明身上跳了下来,霍雨浩被小舞放在二明的手掌中,被二明小心的托了下来。
生灵之金的恢复力不是开玩笑的,霍雨浩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可以自行走动了。可以说,除了断肢不能重生外,只要霍雨浩还有一口气,给他时间,他就能自奶补血恢复。恐怕只要不遇上能够对他一击致命的攻击或是自己自杀,霍雨浩都死不了。
天青牛蟒,也就是大明。相比起对霍雨浩有些心虚的二明,它似乎对霍雨浩的到来有些不开心。
“小舞姐,他是谁?怎么身上还有我和二明的气息?”
小舞摇了摇头,道:“我还以为你们都认识雨浩呢。”
“哼……”大明虽然语气不好,但还是收了自身的威压,“二明,你和小舞姐在这,我得好好看看他。”
接着,它身体闪现一道青光,一股柔和的力量将霍雨浩包裹住。霍雨浩知道大明的意图,乖乖的向湖走去。
刚到湖中央,托着霍雨浩的力量突然消失。在一瞬的茫然后,霍雨浩很快压抑住自己的动作——这是一道考验,他必须给予大明足够的信任。
霍雨浩沉了下去。
“小舞姐,他脑子转的挺快啊。”大明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霍雨浩居然真的能控制住自己。在它看来,人类是极度狡猾和自私的东西。这样的他们绝不可能把自己的安危托付给别人。有智商的人都知道大明不可能把小舞的朋友给淹死,但一瞬间的失重和心理作用会将一个正常的人逼得失控。只要霍雨浩按着它的心意做了点什么,大明就能名正言顺的将霍雨浩赶走。
可霍雨浩没有,哪怕他迟疑过,可最后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做出让小舞失望的事。
小舞看了它一眼,道:“这样你放心了吧?”
大明气也消了,心虚的晃了晃脑袋,逃似的钻入湖中。
“这个大明……”小舞无奈的叹了口气,“二明,你给我护法。”
难得有时间和借口给自己添加魂环,小舞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唐三已经到达魂尊级别了,她不能被落下。
小舞双腿盘膝,摆出一个奇异的手势。她的武魂虚影渐渐的清晰,全身散发出红色的光芒。两个魂环显现,以一种奇怪的韵律颤动。这情形和霍雨浩打开封印居然诡异的相似。
再把镜头放回这边。
此时,在湖中央被动掉落的霍雨浩眯着眼,身体被扯着急速下降——鬼知道为什么看上去很浅的湖下面居然会这么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在湖里——因为大明的力量,他完全感受不到水的作用,衣服也没有黏在自己身上。
“!”一个牛头突然出现,狠狠地吓了霍雨浩一下。
同时,霍雨浩的身体也稳当的落在了大明的头上。
大明全身青光大放,刺眼的光芒让霍雨浩下意识的闭上眼,没过多久,霍雨浩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睁开眼,眼前的景色又变了。不是宛如仙境的森林中央,也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将它们取而代之的是点缀着星河的蓝绿色,像极了当初那条裂缝深处的模样。
一个不规则的能量块飘过,霍雨浩伸手将它握在手心,他捏了捏手中的东西,惊讶的说:“这是软的?”
大明显现出得意的神色,连语气都是飘的:“这是我们和小舞姐的秘密,你能进来是你的福气。”显然它对这个地方总有很大的自豪感。
霍雨浩有些不解的问道:“既然是你们的秘密,那为什么要让我进来?”
大明斜了他一眼,说:“你以为是我要让你进来的么?是它自己要求你进来的,我只是来传个信。其实我也不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它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么说来,这个声音是当初在躲避追兵时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的,要是没有它,可能我们都没机会认识了。也不知道它选人的标准是什么,不过,既然你来了这里,肯定是需要被帮助的。”
大明深深地看了霍雨浩一眼,“我先走了,不管你有什么东西瞒着我们,到了这里,你就可以不用顾及那么多了。”
说完,它的身影像刚才的突然出现一样,突然消失了。
霍雨浩有些无语地想:需要帮助……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需要什么帮助。躲避那个规则算吗?可这不还是跟着我么,甩都甩不掉。
正在霍雨浩努力思考着自己人生的时候,他人生的转折点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到来了。
“咿咿呀呀!”爸爸!
霍雨浩摸了摸耳朵,自己似乎又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
这么想着的下一刻,一只带着橙光的蛋从霍雨浩的命运之眼钻了出来。霍雨浩这次是真实的、没有一点防备也没有一丝顾虑地听到了她说的东西:
“咿咿呀呀!”笨蛋爸爸!
“!!”霍雨浩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会说话的蛋”。
我连女朋友都没有怎么就喜当爹了?
等一下……他突然想起了死灵圣法神的话:
[雪帝,将会是你的第一个魂灵。]
下一刻,这只蛋似乎发出了一阵清脆的碎裂声,太阳般刺眼的橙光逐渐收敛,裂痕在蛋壳表面不断增加。
当光芒收敛了不少后,霍雨浩才真正看清楚它现在的样子:蛋的表面其实是像雪一样的白,裂痕上面散发着寒气,与它那个橙光十分不符——毕竟光芒给人一种炽热的感觉,实际属性却是寒属性。
“咔。”蛋裂了,一只细腻的小手臂伸了出来。接着,里面的那个孩子慢慢钻了出来。
她有着大大且灵动的眼睛,眼神不带有雪帝的冷寂。但除之意外的部分却是惊人的相似。
霍雨浩觉得这个小孩越来越眼熟,简直就是雪帝的幼年版。
但是为什么那个雪帝会……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小肚兜的,软乎乎又无害的雪团子,霍雨浩表示自己的心脏都随着这个认知抽搐了起来。再说,就算雪帝重伤后元气大消,但她都在自己身体里养了那么久,怎么说也该恢复了。
“雪帝?是你吗?你,你还记得我吗?”
霍雨浩有些无措地看着她,手都不知道往哪摆了。
“咿……咿咿呀呀!”你是……你是爸爸!
雪帝说完,还飞到霍雨浩的头上趴着,用白雪般的小手捏了捏他的脸。
……好吧,看来是不记得了。自己要多一个女儿了么?霍雨浩小心翼翼的将雪帝捧了下来。
雪帝虽然是魂灵,但也是有实质的。霍雨浩感觉着手里温软的触感,嘴里发出惊呼。雪帝先是甜甜一笑,然后瞬间从他的手离开,又飞进了他命运之眼里的第二视海。
“雪帝?”
“雪儿!”
在精神之海里的两位大佬终于见到了缩小版的雪帝。能说出“雪儿”这种亲昵名字的自然是冰帝,她现在看起来特别激动,精神之海都因为她的情绪涌起了浪花。
雪帝虽然没有和冰帝曾经相处的记忆,但本能的,她对眼前的蝎子抱有很大的好感。她安慰似的抱住了她的大头。
“咿咿呀呀。”没事的,我在呢。
天梦一脸吃味的看着重逢的两姐妹。但在这种难得的时候,他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没有上前打扰。
可这股郁闷的心情该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选择骚扰雨浩啦!
“雨浩雨浩~雪帝她怎么变成这样啦?”
“是这样的……”接着霍雨浩把死灵圣法神对自己说过的魂灵技术再向天梦冰蚕说了一遍,其中他也穿插了一些关于自己的想法。
天梦冰蚕也认真的想了想霍雨浩所说的魂灵,虽然他也很心动,但是……
他开口道:“雨浩,你还记得限制吧?我们不能大规模改变历史的进程,如果你的魂灵技术被推广,也就意味着这个世界很有可能会脱轨,冲向未知的领域,而且,你也很有可能会被不知道哪里冲出来的规则盯上。”
霍雨浩释然的笑了笑,道:“那又怎么样呢,机遇和风险往往都是一同出现的。我相信这个技术,相信它能够同时帮到两方的人。”
至于规则……
天梦还不知道,其实它早就盯上自己了。
霍雨浩不喜欢被禁锢的感觉,可今天的一整天,他都被这该死的规则纠缠得心惊胆颤。
它已经粘住自己了,自己迟早要被它惩罚。
与其小心翼翼地躲避挣扎,还不如剑走偏锋,放手一搏!与其等死,还不如主动出击!
可是……霍雨浩闭上眼睛,长叹口气,要是自己不在了,要是自己失败了,天梦哥他们也会……
霍雨浩看着加入冰帝雪帝谈话的天梦,看着他们开心的身影,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丝悲伤。
还有唐三先祖和小舞姐,要是自己不在了,他们会不会难以接受呢?对了,自己和小舞姐就这样跟着二明走了,唐三先祖会不会很担心?
“咿咿呀呀?”雪帝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情绪,飞身向前,在他身旁晃来晃去。
“雪帝,我没事。”霍雨浩抓住她伸来的手指,无奈地笑了笑。
如果自己不在了,要是自己不在了……
“雨浩,趁着有这个条件,我们先把你的力量召唤出来吧。”冰帝有些严肃的说,“夜长梦多,尽快提升实力,我们才能早日找到回那个世界的方法。”
因为身上的气息被大明二明收了回去,规则注意到了霍雨浩的异常,此时估计是把对他的警惕调到了最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得劈下一道雷把他轰得灰飞烟灭。
“……嗯。”
没办法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说干就干。
霍雨浩就地而坐,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要是真的降下惩罚,会是一种怎样的方式,怎样的程度呢?等待的时间总是煎熬的,甚至有时候会有带着破罐破摔的态度,期待着灾难的早日到来。
霍雨浩的直觉告诉他,天谴很可能真的会落下……自己能不能抗住……还真是个未知数。
雪帝见他摆出了修炼的样子,主动趴在他的头顶,依靠着自带的寒气让他的修炼更加快速。虽然不知道这个人想了些什么,但身体本能告诉她,他无论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她都必须要跟这个人一起共同面对。
外面,二明抬高了它的头,铜铃似的大眼直视上方的天空,嘴里压抑着吼叫,呜咽着向大明发出不安的讯号。
大明的神情十分严肃,他压低声音道:“二明,你看着小舞姐,我下去看看那小子在搞什么。”
没想到,他只是向湖边靠近了一点点,天空就猛的发出一阵剧烈的轰鸣。一道落雷激得水花四溅。大明知道,这是警告,它也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越过那条线,自己会死。
那小子,怎么会……竟然招惹上了这么麻烦的东西吗?
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发压抑,只有小舞身上的红光依然缓慢吞吐着。红光洋溢间,大明和二明只能把注意放在小舞身上。这一举动,多少让它们安定了下来,况且它们这种类型的魂兽,本就是喜光的。
红色,散发着热烈的情感,可以给人希望。
而这股希望,在压抑的气氛中难得的坚持了下来。
某处的同时,一个飞翔着的身影终于坚持不住地下落了,那道身影正是寻找着两人踪迹的唐三。
靠着他与霍雨浩的特殊联系,这一路飞来,哪怕只是依靠着直觉,他都依稀感觉着自己与霍雨浩的距离正在拉近。
但是,就在刚才,霍雨浩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这个认知使他更心烦意乱——若是气息没有消失,他还可以用这个确定他们的生死,但是……
唐三焦躁的看了看自己已确定的路线,不能飞,也就代表着自己的时间将会被无用的消耗在攀爬地形和躲避未知的危险中。而且,自己的体力问题也……
唐三终于在这个异世界尝到了真正的挫败感。
他厌弃自己的弱小。
渴望变强的种子,在此刻被深深植入了唐三那个名为欲/望的泥土。
自己不能再停滞不前。
继续按步就班的跟着预想的计划走是绝对不行的。
忽略目的地处压抑的乌云,唐三毫不犹豫地冲进危机重重的密林,他必须要找回属于他的东西。
唐三按住心口,质问自己:自己真正想的,是什么呢?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
空气都因为压抑感而湿黏起来,本就布满水汽的森林令人感到闷热焦躁。这个区域因为一个人的异变,变得混乱不堪。这个时间,在此处的人类无一例外的都经历着一场蜕变。
不论是因为愧疚和责任感驱使行动的人,还是失去心间珍宝的崩溃巨兽,都伴随着黑色的粘稠背景见证着一颗闪烁新星的消失。
一只不长眼的生物冲了出来,挡住了唐三的必经之路。
唐三本就为不充足的时间感到焦躁。唐三知道,这个蜘蛛魂兽又将消耗他的时间和体力……唐三充血的眼睛狠狠的盯住它,眼中杀机四溢。脚下动作不停,他的手在腰间一抹,不同的暗器出现在唐三的手中。
唐三的声音是谁都没有听过的低沉。
“挡住我前进道路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下场都只有死——!”
像是从地狱爬出的修罗之声,漆黑的羽翼笼罩住这个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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