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归途

    短暂的安静。

    一个把手撑在膝盖上，低下头喘息着；一个保持着那个举着魔杖的姿势，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术法断掉那一刻。

    半晌，斯内普缓缓地收回了魔杖：“糟糕透顶。”

    容玖揉着太阳穴，似乎没听到他的评价。

    “再加一篇对于今晚内容的认识。”斯内普冷声道，“明天晚上我要看到。”

    “是，教授。”容玖有气无力地应道。

    斯内普的目光扫过容玖，然后立刻移开。转回办公桌后，坐下，拿起一张论文开始看了起来，一边说：“就到这里了。”

    “晚安，教授。”容玖说，然后拖着脚步出去。

    门关上的一霎，一个抬起头，眉头紧锁；一个靠着墙滑在了地上，疲惫不堪。

    喜欢他？马尔福家的那个孩子简直荒唐！斯内普愤愤地想道，看来还是给这些孩子布置的作业少了，让他们有这样的闲心来做这样的事。

    遗憾于自己作业少了？没关系，他可是个很善解人意的教授！

    一代不如一代。当年的卢修斯，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一只小狐狸，明明那时候已经确定要加入黑魔王的阵营，却依然和每个学院每个人的关系亲密得仿佛一家人，即使他一身的傲气，却没人不称赞一声：这才是贵族风范。而在后来，这些人缘为马尔福家的稳定做了极大的贡献，不得不让人感叹一下卢修斯的圆滑和周全。

    再看看他儿子，聪明是有，但是不让自己受一点儿委屈，年轻气盛；他这个所谓的女儿，学东西是快，其他方面几乎是白痴，就跟哈士奇一样，战斗力强大，其他为负。明明敏感得能够收到周围人的情绪，但根本不会利用，把自己的人际关系处的一团糟，还自以为是的去教德拉科做人？

    而当年的莉莉……

    办公室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灭了，只有些微弱的光线从各种材料器具上蕴开，依稀能看到那人一手撑着眉心，双眼紧闭。

    一声长叹。

    再说容玖，浑浑噩噩地回到了公共休息室，无视一群小伙伴，径直走回了寝室，梦游般地换好衣服、洗漱，然后趴回了床上，一动也不动，似乎是迅速沉入了梦乡。

    几分钟后，寝室的门被悄悄地打开，一丝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潘西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悄声叫道：“玖？睡了吗？”

    容玖没回答。

    又过了一会儿，门被轻轻掩上，然后有脚步声渐渐远去。

    容玖睁开眼，盯着头顶上的帐子。

    都怪德拉科，突然开了这么清奇的脑洞，害得她心神不宁的，结果被教授看到，丢人直接丢人眼前去了。

    怎么可能喜欢他嘛？

    教授这个人吧，作为教授，是很让人佩服的。有魄力，有底蕴，有坚持，似乎什么都会，覆盖各个领域。

    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那就完全不够看了啊。首先就是个人形象，那头油腻腻的黑发，那张老脸……恩，就是脸色蜡黄了点，表情严肃了点，一点都不招女孩子喜欢，更别说他硕大的鼻子和一张嘴就能露出来的那排参差不齐的牙齿。

    更别说那个别扭的破脾气了，一年级的时候专门给容玖熬药，然后告诉她是因为他觉得她蠢如果不好起来错过魔药课会跟不上进度；二年级看到她身上全是伤，一边嘲讽她能力不济，但还是给了她治伤的药水。他表达善意从来不会通过他的言语，不仅如此，还会尽可能的用恶毒的语言来掩盖他的好意。

    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呢？

    所以之前都是被德拉科扰乱了思绪，害得她这么尴尬嘛。

    容玖一边努力地跟自己洗脑，一边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睡一会儿，待会儿她得起来赶教授布置的论文呢，可不能让教授失望。

    本来应该在两人中掀起波澜的事，在两人共同的努力忽略中，就这么平淡地掀过去了。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掀过去，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时间总是飞快而不经意，直到窗外景物被白雪覆盖，圣诞树被拖进了城堡，大家才意识到，圣诞节到了。

    “真是同情那些无家可归的人。”德拉科大声地说道。毫无疑问，他是说给格兰芬多那桌的听的，因为他刚刚看到哈利在圣诞留校的名单上签了字。

    斯莱特林们笑了起来，甚至还有一部分人盯着哈利，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我们的德拉科总是这么的富有同情心，”潘西娇声道，“毕竟那些父母双亡的人……还真是值得可怜。”

    餐桌上又爆发出一阵大笑。

    “闭嘴吧，帕金森。”赫敏恶狠狠地回敬道。

    “闭嘴吧，泥巴种。”德拉科懒洋洋地靠在桌沿，仿佛是明白自己的优势，随手撩了撩额前碎发，引起一阵阵的抽气声，“管好自己的事就好，斯莱特林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赫敏站了起来，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冷冷地说：“那也先管好你们自己的嘴。”

    “你凭什么？”德拉科依旧是那懒洋洋的模样，把腿一翘，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语调轻佻，仿佛身处阳光灿烂的花园中，对着亲密的女伴说起昨晚的夜色，但说出来的话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哦，就凭你肮脏的血统？低劣的人格？还是……和大难不死的男孩，还有那窝红毛老鼠的亲密无间？”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格兰芬多的餐桌上响起了响亮的撞击声——哈利和罗恩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只是罗恩一不小心撞上了桌腿，痛得往后退了一步，被身后的椅子一绊，连着凳子一起往后摔去。但是没人顾得上他了。赫敏已经抽出了魔杖直直指着德拉科，魔杖尖微微颤抖。哈利和韦斯莱家的双胞胎在她身后，虽然没有抽出魔杖，但意味已经很明显了。□□味弥漫在礼堂上空。

    但斯莱特林的人却完全没有自觉，依旧该干嘛干嘛着。几秒过后，一道黑色的身影静静地出现在一旁，漆黑的眼睛在两拨人身上扫过。

    “格兰芬多扣五分。”斯内普轻蔑地说，“用魔杖指着同学，格兰杰小姐的大脑连校规都不能装下。呵……格兰芬多的万事通。”

    “先生，可是是马尔福先挑衅，”哈利试图辩解一二，“马尔福的话很过分，赫敏被气得狠了。”

    斯内普的脸转向了德拉科，一脸的嫌弃，就像他无数次面对格兰芬多们的时候一样。在那么两秒钟内，格兰芬多们差点以为斯内普听进了哈利的辩解，良心发现要对德拉科进行惩罚。但很快，残忍的现实就在他们的脸上狠狠地扇了一耳光：“坐好，马尔福先生。这是礼堂，不是马尔福庄园。”

    “是，先生。”德拉科拖长声音回答，一边慢吞吞地把腿放回去，挑衅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转过身，不再看那群脸色铁青的格兰芬多，左右看了一圈，奇道：“玖呢？”

    “她在厨房，好像在捣鼓点新东西。”潘西咯咯地傻笑了起来，“说是要准备圣诞礼物。”

    “哦，今年的礼物又是吃的吗？”西奥多闻言期待了起来。之前他们关系一般的时候，他只能看着德拉科在众人面前吃着各种精美的、他们见过或者没见过的点心。有时候容玖心情好点，会做很多分给大家，但他知道，总有一小份特别用心的、她自己动手做的留给德拉科和潘西。他们吃到的不过是她教着家养小精灵做出来的罢了。

    容玖亲手做的他一次都没吃过，这么想想就很期待啊。

    结果潘西又笑了起来，这次笑得更傻了点，连德拉科都看不下去了：“你怎么了？”

    “我看到她从她自己的箱子里翻了一些芥末和辣椒出来。”潘西凑到德拉科耳边，小声地说道，看到德拉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加了一句，“你还记得上次的黑暗三明治吗？”

    德拉科的脸在一瞬间绿了起来。

    别人的三明治里夹鸡蛋夹培根夹生菜……好吧，容玖的也是，只不过她特意在里面加了浓浓的芥末酱和干辣椒。面对完全不知情的德拉科，她还特别认真地说：“这可是我们家很出名的一道菜了，虽然看起来和你们这边的三明治差不多，但是可是完全不一样的，不信你尝尝？”

    彼时的德拉科还是一只天真无邪的小正太，对容玖用这样正义的表情说出的话深信不疑，一大口咬了下去。

    那大概是德拉科之前一帆风顺的人生中最大的苦难了。

    勾起这样的回忆，德拉科的舌头再次麻了起来，鼻子一酸，艰难道：“她这次……是准备给谁？”

    潘西先张望了一番，确定教授已经走到了礼堂的那一头，这才谨慎地说：“好像是打算给教授的。”

    “恩，好想法。”德拉科点点头，“她表达喜欢的方式真特别。”

    “你确定真的是喜欢？”潘西纠结了一下，“她基本上每周都有两三个晚上通宵写教授布置的各种论文，咬牙切齿的，还做了一个教授的小人天天往上面扎针……再说了，教授那个长相，那个性格，哪里值得喜欢呢？”

    德拉科耸耸肩：“不确定。管她的呢。”

    既然是放假前的最后一周，老师也不会和学生过不去。所有的人看起来都十分悠闲，雪地上总能看到笑闹成一堆的学生，以及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雪人。韦斯莱兄弟当然是其中的佼佼者，他们用魔法把自己伪装成雪人，然后在有人走近的时候从里面蹦出来，附带一发效果各异的烟花，不少人被吓得连滚带爬地逃离他们，带的围观者们大笑不止。整个城堡都萦绕着轻松快乐的气息，

    所以，等到上霍格沃茨特快列的时候，所有人的精神都很好。所有人——除了容玖。

    “她的行李箱里装的都是各种各样的书。”潘西悄声说道，因为容玖已经靠着她的肩睡得熟了，眼睛下浓重的黑眼圈在控诉着主人的不知轻重，“她已经熬了三个通宵了，圣诞节好像还有十几篇论文要写。”

    “她又怎么教授了？”布雷斯见惯不怪地随口问道。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容玖这么凄惨，一定是做了什么得罪教授的事，并且一定是她自己作的。

    德拉科嗤笑道：“她想泡教授。”

    西奥多抬起头来：“什么？”

    德拉科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西奥多，没答话。

    “你那句话什么意思？”西奥多却不放过，略略提高了声音。

    容玖在潘西肩上不安地动了动，哼了一声。德拉科警告地瞪了一眼西奥多，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接下来的行程中，几人都没说话。潘西安静地看着一本书；德拉科摆弄着手上的小玩意儿，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容玖和潘西，看到一个正常地看着书，没有疲惫的痕迹，另一个睡得十分香甜，嘴角似乎还有一点亮光，勾了勾嘴角，继续摆弄手里的东西；布雷斯靠着窗子，欣赏沿途的风景；而西奥多一直盯着容玖，脸色不大好，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了站，潘西把容玖叫醒。后者似乎还沉在梦里，迷迷瞪瞪地跟着走下了车，差点就跟着帕金森一家走掉，被德拉科拎着衣领扔回了自家的车上。

    “她怎么啦？”纳西莎小声问自己的宝贝儿子。

    德拉科耸耸肩：“她熬了三个通宵写论文。”

    卢修斯打量了一下儿子，评价道：“你看起来挺精神的。”

    “我没有熬三个通宵，爸爸。”德拉科回答道，“这是她一个人的作业。”

    纳西莎有点意外：“她又做什么了？让西弗勒斯下这么狠的手？”

    “日常作死吧。”德拉科嘴角抽了抽。看来不止是斯莱特林的学生，连学生家长都对这么个不断去试探斯内普教授底线的家伙有所耳闻了。

    容玖是不是喜欢教授谁都不确定，所以德拉科也不打算跟自家老娘说什么，毕竟现在她和自家老妈的关系特别好，好到他这个亲儿子都有点吃醋。如果她需要帮助，她自己会求助老妈的。

    至于对西奥多……德拉科自己在一个全是美人的家里长大，马尔福庄园的一景一物都经过了精心的雕琢，细心推敲的话，你甚至能在每一个墙角看出属于它的优雅，像诺特这样看起来瘦瘦的甚至有点落魄可怜的男孩自然不会符合德拉科的审美，更别说诺特的家族被马尔福家压得死死的。

    若是一起混混也就算了，但这种人敢肖想马尔福家的人，简直是做白日梦。

    至于容玖是不是喜欢教授，重要吗？只要让那个小子知难而退就行了。

    德拉科一边想着，一边和纳西莎说起一学期来学校发生的事，西奥多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